李文行這次沒有拒絕,只不過欲言又止。
沒等他開口,高慧倒是先求助了。
“君悅妹妹,求你救救我爹。我爹是好人,從未做過什麼壞事,求你救救他吧。”
說着就要給李君悅跪下,目光期冀。
李君悅將李文行扶出牢房,才看向高慧。
“高姐姐不必如此,你幫了我不少,我幫你救高大伯也是應該的。”
“爹,你先扶住鐵欄,我去救高大伯。”
“好,好,你快去吧。”
李文行露出欣慰之色,附近幾間牢房的犯人他都了解過,都不是什麼壞人。
如今敵軍打進來,自然是能逃一個是一個。
眼見李君悅舉起大刀,一刀砍斷鐵鏈,他才猛然意識到什麼。
二丫哪裏來的刀?她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就連神色舉動與往日也大相徑庭,根本,根本就不像是同一個人。
他微微變了臉色,想得更深了些。
二丫明明被抓去配冥婚,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總不能縣令知道敵軍打過來,就將她放了。
對,肯定不是,因爲二丫說她是從北城門過來的,而不是縣衙內。
還有,剛才那個小娘子似乎稱呼二丫“君悅”?
他驀地面色一片雪白,看向李君悅的目光變了又變,最後將疑惑全部咽進了肚子裏。
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不管二丫是怎麼回事,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來這裏救他,就是他的恩人。
“謝謝君悅妹妹,謝謝君悅妹妹!”
高慧心中動容,君悅妹妹不僅救了她,還救了她爹一命。
這恩情,是還不完了。
“謝君悅小娘子救命之恩,在下高大山,這條命以後就是君悅小娘子的了。”
高大山也目露感激。
他被關在這裏已有一年,沒想到還有出去的一日。
“兩位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
李君悅微微頷首,這才發現高大山果真是又高又大。
身高恐怕接近一米九,只是長期被關在這裏,已是瘦得皮包骨。
頭發又髒又亂,臉上也一片髒污,一雙眼睛卻十分銳利。
這人給她的感覺挺危險,之前聽高慧說他們來城裏賣皮子,估計是個獵戶。
“小娘子,也請救救在下吧,我也沒有做過壞事啊。”
“小娘子,也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不想死在這裏啊……”
“小娘子……”
“小娘子……”
眼看李文行和高大山都獲得自由,剩下的犯人都忍不住了。
一個個激動地敲打着鐵門,目光殷切。
縣令都跑了,不會再有人追究他們越獄。
再者,被通緝總比留在這裏丟了性命強。
眼前的小娘子,是他們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李君悅皺了皺眉,隨即看向李文行。
她倒是可以救人,反正也就一刀的事,但她並不想放出窮凶極惡之人。
李文行咳嗽了兩聲,率先看向鄭南。
“先救鄭大夫吧,鄭大夫是被人誣陷入獄的。”
“城裏的富戶請他救治老娘,鄭大夫知道沒救了,就沒有答應。”
“結果被對方誣陷故意殺人,被縣令打入大牢,屬實冤屈。”
鄭南也趕緊說道:“小娘子,我回春堂在縣城開了幾十年,素有口碑。”
“你若是不信,可以隨意打聽,在下絕非凶惡之人啊。”
李君悅道:“我雖不知鄭大夫是什麼樣的人,但你救治過我爹,這個人情我得還。”
說着一刀砍開鄭南牢房的鎖鏈,將人放了出來。
“謝謝小娘子,謝謝小娘子!”
鄭南頓時感激涕零,跪地給李君悅磕了一個頭,李君悅都來不及阻止。
這一下,其餘犯人更加坐不住了,紛紛下跪請求李君悅救命。
李君悅聽得皺眉,索性直接詢問。
“高大伯,這些人裏可有大奸大惡之輩?”
高大山已經入獄一年,想必知道的更多。
高大山立馬說道:“沒有,有的是被誣陷,有的是偷東西,還有一個搶劫,除了……”
說到這裏,目光瞥向最裏面的一間牢房,那裏關着個年輕女人。
讓人意外的是,她既沒有求助,也沒有看過來,只靠坐在牆壁上,宛如行屍走肉。
“她是怎麼回事?”
李君悅倒是好奇了,女囚犯向來少,能讓高大山忌憚的,可見不同尋常。
高大山這才繼續說道:“她叫吳二娘,三個月前因殺夫進來的,判了秋後問斬。”
鄭南忽然插嘴:“不是殺夫,是殺夫未遂。”
“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她因爲成親好幾年都無所出,還去我那裏看過診。”
“結果竟然是因爲被她丈夫和婆婆打得遍體鱗傷,又嚴重飢餓,這才導致始終懷不上。”
“這一次差點被打死,所以才對丈夫起了殺心,不過只劃破她丈夫的胳膊就被制住了。”
衆人以爲李君悅會不喜,結果她聽得雙眼發亮。
她是真沒想到啊,這個時代居然有女子敢反抗丈夫,不僅起了殺心,還實際行動了。
這個吳二娘很合她的口味,稍加引導會是個好幫手。
她毫不猶豫一刀砍斷吳二娘牢房的鎖鏈,吳二娘終於有了反應,眼中閃過一抹錯愕。
剛才衆人的話她其實都聽在耳朵裏,還以爲那個小娘子聽了之後會對她鄙夷或者生氣。
沒料到竟然打開了她的牢房。
兩人目光相接。
李君悅看到吳二娘眼中的驚詫與疑惑,於是揚起唇角。
“吳姐姐,你沒有做錯,不該在這裏等死。”
“所以,離開這裏逃命去吧。”
李文行動了動嘴唇,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不是他的二丫,所以她的一切抉擇他都不敢開口,生怕招惹禍事。
高大山與鄭南自然也不會開口,他們的命都是李君悅救的,哪有資格指手畫腳。
“你,你真的覺得我沒錯?”
吳二娘卻忽然紅了眼眶,聲音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