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張桂芳和劉二妮便窸窸窣窣起床忙活。
沒辦法,土匪窩等級森嚴,每個人都得按規矩做事……其實說白了每個人都得幹活!
當然也有例外。
要麼槍法如神,要麼身懷絕技,再不濟有什麼拿手絕活也行。
只有這樣的特殊人才才配被山寨供養着。
除了這些以,如果身材樣貌絕佳,也可以選擇當壓寨夫人,這確實也不用幹什麼活!
徐浪被兩人起床的動靜吵醒,也老實穿好衣服,等着虎子和二蛋來叫他出門幹活。
結果等了好一會,他在別墅慢條斯理吃完早飯,又續了杯咖啡,門外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誰知在別墅吃完早飯又喝了杯咖啡,門外依舊靜悄悄的。
徐浪撅着眼皮胡思亂想,難道今天放假?土匪也過周末?
正好昨天猛幹一天,現在兩條胳膊還抬不利索呢。
他正揉着酸痛的胳膊暗自慶幸,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踹開,四五個沒見過的生面孔魚貫而入。
最後跟着進來的是那個虎背熊腰,一臉橫肉的老四……
沒錯,正是之前揪他頭發扇他耳光那位。
徐浪心頭一緊:“你們……”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幾人摁倒在炕上。
緊接着,一團散發着黴味的破布硬塞進他口中。
雙臂也被反擰到背後捆牢,雙腿也被麻繩纏了好幾圈。
徐浪像只落入蜘蛛網的飛蟲,在炕上拼命掙扎,四個人都差點沒摁住。
老四劉德勝看他不老實,上去就給他一拳。
肚子突然挨了記重拳,疼得他渾身發抖。
餘光裏,老四劉德勝正咧着黃牙壞笑:“你他媽瞎撲騰啥?這回知道疼了吧!”
“媽的,你爹帶錢贖你來了!老實待着,別臨回家還弄得一身傷。”
黑色頭套蒙住了視線,徐浪瞬間世界陷入黑暗。
幾人架着他出門,塞進馬車上的木箱裏。
徐浪躺在狹小空間內,心跳如擂鼓,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這話是真是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覺得不保險。
他強迫自己冷靜,意識潛入別墅,開始到處搜刮武器。
最後把高爾夫球杆、菜刀、撬棍,什麼雜七雜八的,反正一切趁手的防身武器全堆在客廳沙發上……
確保遇見危險時,能第一時間摸到武器。
隨着馬車顛簸,徐浪也不知過了多久。
反正捆縛的繩子勒得他四肢發麻。
直到傳來“籲……”的一陣嘶鳴,車身才停穩。
徐浪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屏住呼吸,隱約聽見木箱外有人的喊聲。
不過厚重的木板將對話隔成了模糊雜音,他實在聽不清楚。
土匪們很聰明,一早就收到眼線的密報……郭家果然沒報官。
這才大搖大擺地前來交易。
當然,前面自然安排了探路的先頭部隊。
中間可隔着一裏地的安全距離。
後方大隊人馬才押着徐浪這件“大貨”緩緩跟進。
還沒到老槐樹,前方探路的就發現了幾十個穿黑棉襖,扛長槍的漢子。
一聲尖銳的口哨響徹山谷,後方土匪迅速下馬四散,躲到樹後、馬後,槍口開始四處亂瞄。
各位可別信電視劇裏那套……雙方騎着高頭大馬隔空喊話。
確實,電視劇中這樣看起來確實夠帥,夠英雄,夠裝逼!
可那都是假的,都是藝術加工!
你說現實中,是裝逼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土匪又不傻,明知道郭家人多槍多,還騎馬上那不成活靶子了?
而且這可是群老匪,一有風吹草動就縮進掩體,這才叫貼近現實。
大當家的劉黑山使了個眼色,躲在馬車後的夏師爺馬上會意。
站起來拍了拍剛才躲避時粘在衣擺上的浮灰,這才不慌不忙地往前走去。
確定遠處大槐樹下站着的是郭家堡的人馬,夏師爺這才沖後面招了招手。
運着“貨”的大部隊這才小心翼翼地與先頭部隊匯合,在距離對方百來米處停下。
要說土匪這行當,最講究的就是個面子。
這大當家的得端着身份,絕不能自降身價先開口,得等有人引薦時才能搭腔。
而二當家的不在現場,一早便帶人提前埋伏在別處。
關鍵是開場還得說足場面話,不能被對方看低了。
所以這活兒只能落在最會打官腔的老三夏師爺身上。
不愧是孔孟之鄉,當個土匪都得講這麼多規矩。
估計這兩撥人上桌吃飯,論魚頭朝向誰都得掐上一架!
夏師爺眯眼打量着對面,率先拱手笑道:“對面可是郭家堡郭老爺的人馬?"
郭老爺郭炳昌沖着管家使了個眼色。
接着,一位身着黑棉袍,面色沉穩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向前走出幾步,還抱拳回禮起來:
“在下郭府管家孟斯年,特奉老爺之命,來接我家少爺回家。”
“久仰郭老爺威名!”
夏師爺一副笑呵呵地表情繼續恭維:
“咱們臨城地界上誰不知道,郭老爺那是積德行善的大善人。”
“田產豐饒不說,帶人更是仗義疏財,俺們抱犢崮的弟兄們可早有耳聞!”
他側身一讓,伸手引向後方:“容在下引薦……”
“這位是咱抱犢崮大當家劉黑山,大號劉貴堂!”
“方圓百裏響當當的好漢,最講江湖規矩。”
“此番請郭大少爺上山,純屬冬月缺糧,萬般無奈之舉,絕無半分歹意。”
話音剛落,劉黑山從馬後踱步而出,雙手抱拳,粗聲喊道:“郭老爺辛苦!這次兄弟們麻煩您了。”
話音未落便迅速撤步躲回馬後,目光依舊警惕地掃視着四周動靜。
沒辦法,畢竟綁的是人家獨苗,萬一對面藏着炮手給他一槍,那可是連後悔都來不及。
這可不是貪生怕死,人家這叫江湖經驗。
而不遠處的土坡上,趴着二三十幾號人,個個都夠着脖子看下面的情況。
當然,這一行人中自然少不了二蛋、虎子、三寶、狗剩這砍柴四人組……
只是他們等級太低,可配不上槍,手裏只有斧頭和大刀片子。
這就不得不說,土匪頭頭也忒摳門了,這斧頭還是他們平時砍樹用的。
都出門打仗了,也不說給點趁手家夥什。
二蛋趴着看了半天,忍不住嘀咕:“下面這是磨嘰啥呢?”
“隔着老遠喊來喊去,不嫌費唾沫?”
“你懂個屁!”三寶故作高深,“這叫規矩!”
“啥規矩?”二蛋追問。
其實三寶自己也說不清,他就是想在兄弟面前裝一下罷了。
被這麼一問,只好翻了個白眼:“規矩就是規矩!你就老實趴着吧,小心八爺收拾你!”
“什麼破規矩,”狗剩小聲抱怨:“早點完事得了,咱們還得回去砍柴呢!”
“不然過幾天不夠用又得挨罵……”
虎子聽見他們說話,也不再看下面情況。
他翻了個身躺在土坡上,從懷裏掏出半截香煙,沖着面前三人壞咧嘴一笑,果斷點上吸了一口:“要我說,你們還沒看明白。”
“看明白啥?”二蛋追問。
不得不說,這二蛋可真是個好捧哏!
虎子深吸一口煙:“這往常綁票,都是先收錢再放人。”
“可你們看今天,天還沒亮山上就嚴陣以待了……”
“這說明當家的們也怵他郭家堡!”
“這郭家還得是郭家,我要是郭家大少爺就好了!”
三寶搶過煙深吸兩口,又遞回去:“大白天做什麼美夢呢。”
“就你,還大少爺!”
“再說了,你懂啥!”
“他郭家再厲害,兒子不還是被咱們給綁了?”
虎子又吸了口煙,忙反駁:“這綁歸綁,你沒發現……”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腦袋就結結實實挨了記爆栗!
“誰他媽……”
虎子疼的直吸涼氣,結果一轉頭,正好和五當家朱復宇那陰沉的臉對上,嚇得後半句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誰他媽!“
朱復宇瞪着倆大眼珠子,看着他。
虎子沒敢接話,捂着頭當鵪鶉。
“怎麼跟你們交代的?好好趴着別亂動!還踏馬敢抽起煙了!”
“這踏馬煙往上一飄,對面炮手全看見了,位置都踏馬暴露了!”說着他不解氣,又給了虎子後腦勺兩巴掌。
罵了幾句,老五朱復宇一招手,叫來個二十來歲的漢子。
他壓低聲音:“湯正,你看好這幾個小兔崽子,別讓他們再給我整什麼幺蛾子!”
交代完又瞥了眼虎子,又給他後腦勺一巴掌:“媽的,等回去在收拾你!”
這才貓着腰往別處去了。
湯正抱着槍往土坡一趟,看着四個垂頭喪氣的半大小子,咧嘴笑了:“挨收拾了吧?”
“都老實待着,大概打不起來,過會兒就能回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