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徐浪揉着發酸的眼睛放下報紙。
雖說只是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大概,但好歹從這些報紙裏摸清了這兩年發生的大事。
至少現在心裏總算有了底不是?
總比剛重生時兩眼一抹黑強!
沒過多久,衣服全部洗得幹幹淨淨,又被烘得香噴噴、暖烘烘的。
他悄悄把衣服從別墅中取出來,枕在頭下,慢慢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也不知道幾點,反正是天光微亮,徐浪便被粗暴的推搡叫醒。
二蛋和虎子兩人杵在炕頭,說話那是一點不客氣。
“你他娘還以爲在自己家當少爺呢!”二蛋瞪着眼,一臉橫肉,“喊你多少遍了才醒!”
虎子也抱着胳膊幫腔:“真是給臉不要臉!昨天沒給你說要早起幹活?”
徐浪能怎麼辦?
罵又不敢罵,誰知道這倆混球會不會動手!
只能繼續發揮阿Q精神,在心裏把兩人千刀萬剮:兩個小王八蛋給爺等着!等爺翻身做了主人,頭件事兒就是把你們倆小茶壺給噶了!
很快穿好衣服,他跟着兩人踏出屋門。
不得不說,這可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踏出屋門,見到外面的世界。
清晨,山間薄霧繚繞,徐浪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剛想贊感慨這純天然無污染的山野氣息……
“咳,咳咳!”
濃重的柴火味直沖鼻腔,嗆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沒轍,這年頭可沒天然氣,煮飯取暖全靠燒柴,整個寨子活像個露天灶房,弄得到處都是煙霧繚繞的煙火氣。
雖說空氣質量跟後世治理過的沒法比,但這年頭冬天是真冷的夠勁啊!
沒有全球變暖的溫室效應,寒氣像細針似的往骨頭縫裏鑽,凍得徐浪直打哆嗦。
他緊了緊棉襖,雙手縮進袖子裏,背着沉甸甸的藤條背簍,踉蹌地跟在二蛋身後。
還沒走近寨門,就望見幾個挎着長槍的人影在晨霧中晃動。
二蛋上前跟守門的嘀咕了幾句,那幾人便擺擺手放行了。
徐浪看似低眉順眼,眼角的餘光卻把四周掃了個遍。
寨門兩側立着三四米高的木架子,上面人影綽綽,隱約能看見架着的長槍……
雖然沒看清,不確定是不是機槍,但那黑黢黢的槍口足以讓他膽寒。
這麼看來,這正門算是沒戲了。
就徐浪現在這小身板,還不夠給人當靶子呢!
他又不是燕雙鷹,腳下生風,槍林彈雨都能躲得開。
縮了縮脖子,把凍僵的手往袖子裏又揣了揣。
而跟在後面的虎子早看穿他那點心思,嗤笑一聲,故意提起一樁舊事:
“二蛋,還記得去年那個大半夜逃跑的肉票不?”
二蛋拿着把大斧子,走在最前面,頭也沒回:“咋不記得,突然提這晦氣事兒幹嘛?”
“你猜他最後咋死的?”虎子壓低聲音,陰惻惻的。
二蛋頓了幾秒:“不就是在山上迷路了,沒跑出去,被凍成冰棍,讓畜生給啃了?”
“錯啦!”虎子一拍雙手,“那人是先被狼一口咬住了脖子,然後血才濺得滿山都是!”
“六爺親口說的……要是先被凍死,血就不會到處都是!”
“不是,”虎子忙反駁,“六爺說,那人不是先被凍死的,是先被畜生咬死的。”
這話本是說給徐浪聽,嚇唬他的!
誰知徐浪這會兒正專心記路線,琢磨着怎麼跑路了呢,壓根沒往耳朵裏進。
虎子見他沒反應,直接點名:“郭大少爺,聽明白了沒?”
這話問的徐浪一愣,但是還是胡亂應着:“明白!明白!”
又走了一段路,三人繞了好大一圈。
徐浪實在摸不着頭腦,壓根不知道幾人去幹嘛的,忍不住開口:“二位,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讓你跟着就跟着,哪來這麼多屁話!”虎子不耐煩的說,“在囉嗦小心挨揍!”
徐浪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心想一直這樣不是辦法,得換個相處方式。
他眼珠一轉,從懷裏摸出兩根掐掉過濾嘴的中華煙,賠着笑臉遞給兩人:“兩位辛苦,小弟初來乍到的,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來抽根煙。”
說着還不忘掏出所剩無幾的火柴,“嗤”一聲給二人點上。
二蛋吸了一口,一臉愜意,還裝作一副大人模樣說:“你小子,還挺上道嘛!”
虎子咂咂嘴:“嚯,這煙估計不便宜,味道真香!”
誰知沒走幾步,虎子突然刹住腳,一把揪住徐浪衣領:“不對啊!你小子前幾天還光着腚呢,這煙打哪來的?”
二蛋也猛地回過神:“這煙哪兒來的?”
結果三人沒走幾步,虎子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不對,你小子前幾天天天光着腚,哪來的煙?”
“對啊!”二蛋也反應過來。
但徐浪早有準備,露出一臉壞笑,心裏則是暗罵:碼賣批,兩個白眼狼,抽着小爺的煙,還想揪小爺的辮子!
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在兩人面前裝了起來:“嗨,三爺前幾天看我傷口疼得厲害,特地給我留了半包,這不一直沒吸完。”
“能讓三爺賞煙?”虎子叼着煙上下打量他,“你小子能耐不小啊!”
趁着兩人吞雲吐霧,徐浪也摸出根煙點上。
當然,他吸的自然是帶過濾嘴的。
只不過故意用手捏住煙嘴的位置,一般不仔細看可看不出來。
他深吸一口,故作瀟灑地壓了壓手,開始裝了起來:“半包煙而已,不值幾個錢!”
“等我爹來贖人,給他補上一條就是!”
“那可別忘了俺們!”二蛋慌忙開口,“好歹俺也照顧你一晚上呢!”
“都有份!一人一條!”徐浪嘴上應得爽快,心裏卻冷笑:瑪德,一個都跑不了,全給你們騸了!
特別是那個揪我頭發的混蛋,就等死吧你!
經過這一茬,三人有說有笑的,關系改變的特別快。
穿過晨霧,來到片光禿禿的山坳。
遠遠看去,滿地被砍伐的樹樁像癩痢頭,少說得有幾百棵碗口粗的樹。
徐浪跟着二蛋剛走下小坡,就看見兩個半大小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樹樁上。
一見三人才來,立刻跳起來嚷嚷:“二蛋虎子!今天這麼墨跡?”
“都什麼時辰了,不怕一會兒趕不上吃飯!"
二蛋到底是剛拿了好處,吸人嘴短,不好意思把鍋全甩給徐浪,只好嘿嘿一笑,抓抓頭說:“這不是新人第一回嘛!帶他走得慢了點,順道熟悉熟悉山路。”
那兩人一聽,還以爲徐浪是新上山入夥的弟兄,態度立馬客氣了不少:“新來的啊?那難怪!我頭回上山也磨蹭了半天!”
說着還熱絡地自我介紹起來。
其中一個搶先道:“我叫三寶,今年十七,跟虎子同歲!”
隨後用胳膊碰了碰旁邊的人:“這是狗剩,他跟二蛋一般大,今年十六!”
徐浪故作尷尬地撓了撓頭,開始演戲:“我也記不得自己叫啥,多大年紀了。”
“不過他們都管我叫郭家少爺。”
“郭家少爺?”狗剩和三寶異口同聲,滿臉詫異。
兩人齊刷刷扭頭看向虎子和二蛋:“這啥情況?”
“不就是前幾天六爺他們綁上山的肉票嘛!”虎子邊說邊笑,“結果途中上不老實,從馬背上摔下來了,把腦袋磕壞了,現在啥都記不清啦!”
“家裏現在還沒人來贖,三爺嫌他天天吃白飯,就讓俺倆帶着他上山幹活了。”
“不對啊!”三寶突然想起什麼,“我可聽說郭家就一個獨苗啊!”
“這都被綁好幾天了,家裏能這麼消停?”
“早該帶着贖金上門了,再不濟也該帶着人馬打上山來了!”
“誰知道呢!操這閒心幹啥!”二蛋邊說邊掄起斧子,朝着面前一棵樹就砍了下去。
砍了幾斧頭,他朝徐浪招招手:“不是想知道幹啥活嗎?就這個……一天砍三棵樹,劈成柴火背回去。幹完就能收工!”
“就砍三棵樹啊!”徐浪頓時鬆了口氣。
原本在心裏設想了各種苦活累活,萬萬沒想到只是砍樹。
接過斧子,他照着二蛋砍過的痕跡繼續砍起來。
誰知才幹了十幾分鍾,徐浪就累得雙手撐膝,直不起腰,大口喘着粗氣。
不得不說,雖然這樹就二十多厘米粗,剛開始覺得砍起來應該不費勁。
沒想到真幹起來才知要命……
徐浪忙活半天,那樹居然紋絲不動,連點要倒的跡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