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蒲湎邊境貧民窟。
南笙拿着一張地址條,在鬼打牆一般的巷子裏轉了幾圈,終於停在一扇破舊的大門前。
“叩叩叩。”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赤裸上身的男人來開門。
態度說不上多友好:“找誰啊?”
南笙禮貌地說:“請問,尤曉娜是住這裏嗎?”
男人嘀咕一句:“天都沒黑,來這麼早幹嘛?”
接着朝屋裏喊:“ViVi。”
一個妝容妖冶的女孩從裏間走出來。
她的長發凌亂潦草,半蓋住肩頭兩根細帶,邊向下扯包臀皮裙邊問:“哪個介紹你來的?”
面對陌生男人絲毫不避諱半露的春光。
“花姐。”
南笙仔細觀察她的臉,不禁感嘆,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這個尤曉娜除了皮膚更深一點,和溫軟至少有八九分像。
她不介意男人打量的目光,還朝他wink了一下:“下次晚點來,我男朋友還沒走呢。”
說完就牽起他的手,把他拉進門。
她男友畢翔囫圇套了件花襯衫,並不友善的看了南笙一眼,跟尤曉娜擁抱親吻:“那我先走了。”
尤曉娜開始解腰帶:“你得搞快一點,後頭有個常客預約了,不好叫他等。”
南笙捏了捏眉心,筆直端坐在沙發上:“別誤會,我不是你的客人。”
迎着女人不耐煩的目光,他從皮包裏掏出兩沓現金堆在桌上。
“穿好衣服,坐下聊。”
女人臉上堆滿笑容,緊貼着他坐下,手肘搭上他肩:“帥哥,有何貴幹?”
南笙開門見山:“我想買你的身份。”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笑得花枝亂顫:“買我?一個陪酒女的身份?這玩意在蒲國值錢嗎?”
遍地都是。
南笙紳士地推開她的手臂。
“準確來說,是買你的身份證和戶籍信息。”
她挑了挑眉:“什麼意思?”
“就是你把尤曉娜這個身份賣給我,以後你就是無名氏了。”
南笙一通解釋,她聽明白了。
雖然他不讓問買去做什麼,但給的錢是真多。
夠她辛苦十幾年的。
“大哥一看就是體面人,您看我這住得水深火熱的,沒了身份生意都不好開張……好不好多加點錢?”
南笙懶得戳破她話裏的漏洞。
哪個客人上門也不查身份證,她就是沒滿14歲也沒事,更何況都20了。
但他懶得跟她廢話:“你需要多少?”
她伸出兩根手指頭:“翻倍。”
“成交。”
南笙拿出一沓文件叫她籤。
男人如此爽快,倒是叫她後悔死了:“可不可以三倍?”
“不可以。”
她攀着男人手臂,挺胸在他昂貴的西裝上蹭了又蹭,聲音嬌滴滴的:“沒有身份會被當成人蛇的,你知道有多慘嗎?”
南笙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往外挪了點:“立刻籤字,三倍。”
聲音很冷靜,但心頭涌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就好像在冒犯朋友妻。
這個女人和溫軟實在太像了,甚至有些微表情都神似。
若不是她是土生土長的蒲國公民,他高低懷疑她倆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尤曉娜喜滋滋地籤完字,按上手印,喜不自勝在南笙唇邊印下一吻:“謝謝大哥慷慨大氣。”
南笙抹了一把嘴角,壓住眼底晦色:“尾款會有人送來。”
“記住,從這一刻起,你就不是尤曉娜了。”
她笑容燦爛:“也不是多好聽的名字,孤兒院院長隨手幫我起的。”
她打小在孤兒院長大,所有小朋友都跟院長姓尤。
她討厭這個姓,已經很久了。
她熱情地把南笙送到門口,在他轉頭離開時,拖住他袖口。
“大哥。”
“真的不來一發嗎?買一送一。”
南笙果斷甩開手,快步離去。
她扒着門框,目送那貴氣的背影。
這麼長相周正的帥哥,稀缺品啊。
可惜了。
回屋,捧起一大捧現金,把臉埋進去,突然就哭得稀裏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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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昆驍第一次主動提出帶溫軟出門。
車裏,她好奇地問:“去哪兒啊?你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大掌攏過她腦袋,將她按在壯碩胸膛,指尖輕揉她頭發:“確實,我太開心了,給你準備了驚喜,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邁巴赫停在蒲國警署的VIP停車位。
溫軟看到蒲國警徽的那一刻,左眼皮跳了一下。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幸好是左眼。
昆驍交代:“進去以後少說話,知道嗎?”
她乖巧點頭,任由他牽着走。
南笙早早等在警署門口,一見他們就帶路,引他們穿過大廳,去一個單獨的辦公室。
桌對面坐着位穿蒲國制服的戶籍女警。
她笑若春風,牽起嘴角的美人痣:“請問辦理什麼業務?”
昆驍推過去一袋材料:“重新采集生物信息。”
他們用蒲語高速溝通,沒有十級聽力根本跟不上,溫軟全程就像個聾啞人。
之後昆驍握着她的手指,一個個在錄指紋的儀器上按。
她警覺起來:“這是在幹什麼?”
通常辦證件才要錄指紋,狗男人肯定沒憋好屁。
她忐忑不安地說:“昆驍,辦護照不是該去大使館嗎?”
昆驍看她一臉天真的呆萌樣,忍不住輕輕彈了她腦門一下:“燒掉護照就是因爲它沒用,傻瓜。”
錄完指紋,昆驍以身份證照片太久爲由,要求重新拍照。
原主的照片和溫軟非常像,不然也不會被南笙找出來,但昆驍覺得重拍一張,才是他老婆。
畢竟還得拿着身份證去登記結婚。
女警把溫軟引進照相室。
“頭發勾到耳後,眉毛要露出來。”
這是她們唯一單獨相處的機會。
溫軟知道時不我待。
受益於鐵拓填鴨式授課,她多少會說兩句蒲語。
“我,被綁架了,救命!”蹩腳的發音,清晰傳入女警耳中。
女警嘴唇微微抖了一下。
接着她不動聲色地走向照相機,指揮女孩:“看鏡頭。”
溫軟以爲對方沒聽懂,心裏急死了。
拍完照,她一邊沖玻璃後頭的昆驍微笑,一邊悄悄在女警手心寫下3個9。
然後握着她拳頭,重重看她一眼。
手心裏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