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大院裏的喧囂漸漸平息,只剩下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台燈,光線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牆壁上,交織在一起。
陸凜冬從衣櫃裏抱出一床軍綠色的被子,扔在了靠牆的空地上,然後又拿了個枕頭。
他動作麻利,顯然是打算今晚睡地板。
“你睡床。”他背對着葉知秋,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
雖然兩人已經是合法夫妻,但在陸凜冬心裏,他依然是個“廢人”。
他有他的驕傲,更有他的自卑。
他不能給一個女人完整的婚姻,就不想去玷污她。
讓她和自己這樣一個男人同床共枕,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對她來說,是一種褻瀆。
葉知秋看着他默默鋪着地鋪的背影,高大,卻又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孤寂。
她沒有說話,而是轉身走進了房間自帶的小衛生間。
幾分鍾後,當她再次走出來時,陸凜冬已經鋪好了地鋪,正準備脫掉外衣。
他聽到動靜,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葉知秋換下了那身碎花襯衫。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男士襯衫。
襯衫很大,一看就是陸凜冬的。
寬大的衣擺堪堪遮到她部,隨着她的走動,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兩條筆直纖細的腿就那麼毫無遮攔地暴露在空氣中,皮膚在昏黃的燈光下,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散發着瑩潤的光澤。
她剛洗過頭發,烏黑濃密的長發溼漉漉地披在肩上,發梢還在滴着水。
她手裏拿着一塊毛巾,正坐在床邊,低着頭,慢條斯理地擦着頭發。
水珠順着她的發梢滑落,滴落在她精致的鎖骨上,然後匯成一小股,蜿蜒着流進那被襯衫領口遮住的、更深邃的風景裏。
陸凜冬的喉嚨猛地一緊,口舌燥。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在這一刻開始不受控制地升溫、沸騰。
白天在供銷社被她一句話撩撥起來的燥熱,此刻以更加凶猛的姿態卷土重來。
這個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地上涼。”
就在陸凜冬感覺自己快要爆炸的時候,葉知秋開口了。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着剛洗完澡後的慵懶和水汽。
她抬起頭,那雙被熱氣熏得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向他,眼神無辜又純粹。
“你腿上有傷,不能睡在地上,會落下病的。”
她一邊說,一邊往床裏面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
“床雖然不大,但是擠一擠,還是能睡下兩個人的。上來睡吧。”
她的邀請,聽起來那麼地理所當然,那麼地體貼入微。
可是在陸凜冬聽來,這簡直就是最惡毒的詛咒,最甜蜜的酷刑!
上去睡?
和她一起睡在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上?
他光是想一想那個畫面,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一個地方沖。
他怕自己一躺上去,就會變成一頭徹頭徹尾的野獸,會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撕成碎片。
“不用!”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我身體好,不怕涼。”
說完,他就像是爲了證明什麼一樣,飛快地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然後直挺挺地躺在了地鋪上,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蒙了起來,活像一個自閉的蠶繭。
葉知秋看着他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她也不再勉強,關掉了台燈。
房間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
黑暗,往往會放大所有的感官。
陸凜冬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卻感覺自己像是躺在燒紅的鐵板上。
他能清晰地聽到床上那個女人翻身的窸窣聲,能聽到她平穩而悠長的呼吸聲。
更要命的是,空氣中,那股獨屬於她的、甜甜的香味,仿佛在黑暗中變得更加濃鬱,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被窩,包裹着他,侵蝕着他的意志。
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她剛才的樣子。
那雙白得晃眼的腿,那溼漉漉的頭發,那雙純真又勾人的眼睛……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
身體,也起了讓他又羞又惱的反應。
他死死地咬着牙,額頭上青筋暴起,渾身的肌肉都繃得像石頭一樣。
他不敢動,甚至不敢翻身,生怕弄出一點動靜,被床上的女人察覺到他的窘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陸凜冬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場甜蜜的折磨瘋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床上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他心裏一驚,屏住了呼吸。
緊接着,他感覺到一個人影,從床上下來了。
腳步聲很輕,像貓一樣,一步一步,朝着他這邊走來。
陸凜冬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要什麼?
下一秒,蒙在他頭上的被子,被一只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掀開了一角。
葉知秋的臉,在透過窗戶的微弱月光下,顯得朦朧而模糊。
她蹲在他的地鋪邊,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
“還是……上來睡吧。”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像的低語,“我一個人,有點冷。”
說着,她那只掀開被子的手,沒有收回去,反而順勢滑了下來,似有若無地,蹭過他因爲用力而繃緊的、滾燙的手臂。
“轟——”
陸凜冬腦子裏最後一名爲“理智”的弦,應聲而斷。
他猛地從地鋪上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那只在他身上點火的、作亂的小手!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手腕的纖細和皮膚的滑膩。
他忍得雙眼通紅,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帶着濃濃警告意味的嘶吼:
“葉知秋!你到底想什麼!”
葉知秋沒有被他嚇到,反而順着他的力道,整個人都朝着他的方向倒了過來。
“我想……和你一起睡。”她貼着他的耳朵,吐氣如蘭。
這一夜,對陸凜冬來說,注定是一場畢生難忘的、甜蜜的折磨。
最終,他還是被葉知秋“硬拉”上了那張狹窄的單人床。
床板因爲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中間沒有一絲縫隙。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和溫熱,能聞到她發間傳來的陣陣清香。
陸凜冬像一燒紅的鋼筋,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他只能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用盡全部的意志力,來對抗身體裏那股叫囂着要沖破牢籠的原始欲望。
而他身邊的葉知秋,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已經睡着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也快得像是要蹦出膛。
這個男人身上的熱度,幾乎要將她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