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
螺旋槳切碎空氣的爆鳴聲,從頭頂直灌而下。
那聲音太大了。
大到連幾十米外正在施工的挖掘機引擎聲都被徹底蓋過,大到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腔在跟着空氣一起震動。
狂風平地而起。
後巷裏那些堆積多年的垃圾袋、廢紙箱,像是遭遇了十級台風,被卷得漫天飛舞。
灰塵撲面而來,迷得人睜不開眼。
“!這……這是什麼情況?”
“直升機?怎麼會有這麼多直升機?”
那些原本氣勢洶洶拿着鋼管的小混混們,此刻一個個抱頭鼠竄,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巷子裏亂撞。有的甚至嚇得連手裏的家夥都扔了,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尖叫。
他們是混混,不是恐怖分子。
這種只在好萊塢大片裏見過的陣仗,真真切切地壓在頭頂時,帶來的只有最原始的恐懼。
趙泰跪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他仰着脖子,呆滯地看着天空。
那不是一架。
是整整十八架重型民用直升機!
它們通體漆黑,在陽光下折射着令人膽寒的冷光。機身側面,那個由純金噴繪的“帝豪”徽章,在這一刻比太陽還要刺眼。
十八架飛機懸停在江海大學和墮落街的上空,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仿佛一張遮天蔽的巨網,將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徹底籠罩。
“帝……帝豪集團……”
趙泰的嘴唇哆嗦着,牙齒磕得咯咯作響。
真的是她。
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女人來了。
蘇雲坐在塑料板凳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擋在額前,替身後的楚晚寧遮住了漫天的風沙。
“我就知道……”
他小聲嘀咕着,“大姐對‘低調’這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楚晚寧縮在他身後,兩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擺,眼睛瞪得大大的,透過指縫看着天空中的鋼鐵巨獸。
震撼。
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她以前也算是個富二代,家裏也有私人飛機。但那跟眼前這排場比起來,簡直就是玩具車和坦克的區別。
“嗡——”
就在所有人被天上的動靜嚇傻的時候,地面也顫抖了起來。
巷子兩頭的路口,突然傳來一陣低沉渾厚的引擎轟鳴。
那是頂級豪車引擎特有的聲浪,像是潛伏在深海的巨獸發出的低吼。
“吱——!”
刺耳的刹車聲接連響起。
幾十輛清一色的黑色邁巴赫S680,像是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瞬間沖破了路障,蠻橫地堵住了巷子的每一個出口。
車門齊刷刷地彈開。
上百名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墨鏡、耳掛通訊器的彪形大漢,動作整齊劃一地跳下車。
他們面容冷峻,身姿挺拔,每個人身上都散發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肅之氣。
“清場!”
爲首的一個保鏢隊長按着耳麥,冷冷地喝了一聲。
“是!”
上百名黑衣人瞬間散開。
那些原本圍在挖掘機旁邊看熱鬧的工人,還有趙泰帶來的那十幾個小混混,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這群黑衣人像拎小雞一樣拎到了角落裏。
“蹲下!抱頭!不許動!”
“別……別我!我就是來看熱鬧的!”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手裏的鋼管是撿來賣廢鐵的!”
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光頭,此刻正臉貼着牆,雙手抱頭,嚇得褲都溼了一片。
不到三十秒。
原本混亂嘈雜的後巷,被清理得淨淨。
只剩下跪在路中間的趙泰,還有坐在門口吃瓜看戲的蘇雲。
“這效率,不愧是王秘書帶出來的隊伍。”
蘇雲甚至還有閒心點評了一句。
這時候,天空中那架最大的、明顯經過特殊改裝的旗艦直升機,開始緩緩下降。
巨大的氣流吹得蘇雲的頭發亂舞。
因爲後巷太窄,無法降落,那架直升機就這麼極其囂張地懸停在距離地面只有五六米的半空中。
這一手懸停技術,簡直神乎其技。
“譁啦——”
一條紅色的羊毛地毯,從那群黑衣人手中鋪展開來。
從巷子口,一直鋪到了直升機的正下方,甚至還細心地蓋住了地上的污水和垃圾。
在這滿是油污和灰塵的墮落街,這條鮮紅的地毯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卻又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儀式感。
趙泰看着那條紅地毯,眼裏的光徹底滅了。
完了。
徹底完了。
這種級別的排場,別說是他爹,就算是江海市的一把手來了,也得乖乖站着迎接。
他到底惹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啊?
“噠。”
半空中的直升機艙門,緩緩滑開。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聚焦在那扇打開的艙門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腳。
一只穿着紅底細跟高跟鞋的玉足。
那紅色的鞋底,鮮豔得像是剛從血池裏撈出來一樣,帶着一股子攝人心魄的妖冶。
緊接着,是一條修長、白皙,沒有任何瑕疵的小腿。
視線再往上。
是一襲開叉極高的紅色旗袍。
那紅色的絲綢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緊緊貼合着那具堪稱的嬌軀,勾勒出一段驚心動魄的弧線。
女人並沒有順着軟梯爬下來。
她就那麼站在艙門口,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衆生。
狂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卻吹不散她身上那股仿佛與生俱來的、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女王氣場。
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挺翹的鼻梁和那張塗着烈焰紅唇的嘴。
那是秦紅酒。
那個讓華爾街聞風喪膽,讓無數男人做夢都想跪舔,卻又連鞋底都不敢摸一下的女人。
她微微低頭,墨鏡後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趙泰,像是掃過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
然後,她的視線落在了蘇雲身上。
原本冷硬的嘴角,瞬間勾起一抹足以顛倒衆生的笑意。
哪怕隔着墨鏡,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股撲面而來的寵溺。
她抬起手,輕輕摘下墨鏡,隨手往身後一扔。
那個價值幾萬塊的限量版墨鏡,就這麼像垃圾一樣掉進了下水道裏。
“小雲雲。”
她的聲音不大,沒有用擴音器,卻在這一片死寂中,清晰地傳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姐姐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