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撥款與眼淚
當財務科把第一筆直播分成打到特殊污染處理科賬戶時，老吳正端着保溫杯蹲在B3層的角落裏，對着牆上那塊掉漆的"今死亡率0%"發呆。
"科長！"周野沖進來，平板差點戳到老吳臉上，"錢到了！到賬了！"
老吳眼皮都沒抬："多少？三千還是五千？夠買條煙不？"
"三千萬。"
"哦，三千萬啊。"老吳抿了口茶，突然嗆住，"咳咳咳……多少？！"
"三千零八十萬。"周野的聲音在顫抖，"財務科剛打的款，說是咱們科上季度直播收入的分成。"
老吳的保溫杯"哐當"掉在地上，枸杞菊花灑了一地。他顫巍巍地站起來，從周野手裏搶過平板，盯着那一串零看了足足一分鍾，然後老淚縱橫。
"三十年……"他哽咽了，"老子在炮灰科熬了三十年，每年經費五萬塊，買廁紙都得省着用。現在……現在三千萬……"
他哭得像個孩子，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周野站在旁邊，也紅了眼眶。
蘇濁推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老吳抱着平板嚎啕大哭，周野在旁邊默默遞紙巾。
"喲，"她把包扔桌上，"中彩票了？"
"比中彩票還！"老吳沖過來，一把抱住蘇濁，"祖宗！你是咱們科的祖宗！"
蘇濁被抱得喘不過氣，高跟鞋踹他小腿："放開！我衣服貴着呢！"
老吳鬆手，抹了把臉，又哭又笑："三千萬啊！祖宗，你知道三千萬能給咱們科買什麼？"
"買啥？"蘇斜眼看他。
"買裝備！"老吳激動得直哆嗦，"B級防護服五十套！A級神器十件！最新型神力檢測儀三台！還有……還有獨立辦公室！再也不用窩在這破地下室了！"
周野也湊過來，眼神亮得嚇人："蘇濁，你是怎麼做到的？就憑直播？"
"憑這個。"蘇濁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七罪直播」的後台數據：粉絲數287萬，昨打賞收入892萬，彈幕總量破千萬。
"現在的人，"她慢悠悠地說，"生活壓力太大，需要發泄。看別人撩神明、抓魔物、搞黃色，比看綜藝爽多了。"
"搞黃色？"周野一愣。
"思想上的黃色，"蘇濁一本正經，"色欲之魔，不搞黃色搞什麼？"
她話音剛落，莉莉絲本體從虛空中凝聚，紫色長發無風自動，聲音像絲綢裹着："老板，鋼管舞新編舞完成了，要現在跳嗎？"
"別！"老吳和周野同時喊。
上次莉莉絲在B3層跳舞，結果整層樓的男性員工都陷入了幻境，對着空氣做出不可描述的動作，被淨化科當成集體中邪事件處理了三天。
"對了，"老吳突然想起什麼，"總部剛發了通知，說鑑於咱們科特殊貢獻，特批升級。讓我們搬到17層，和戰鬥科平級。"
"17層？"蘇濁挑眉，"那不是A級戰鬥科的地盤嗎？"
"他們搬去27層了。"周野解釋，"總部給他們拔了更高權限，說是要專心備戰母神復蘇。"
"備戰？"蘇濁冷笑，"是備戰還是備逃？"
沒人回答她。母神復蘇計劃雖然還沒公開，但守夜人內部已經風聲鶴唳。上個月總部的神眷者流失率35%，不是死了，是跑了——跑得悄無聲息，連檔案都刪淨了。
"搬家的事不急。"蘇濁坐回椅子，把腳架在桌上，"先說說，這三千萬怎麼花。"
"買裝備！"老吳和周野異口同聲。
"錯。"蘇濁打了個響指，"先交稅。"
"交稅？！"老吳差點又哭出來，"要交多少？"
"交多少不重要，"蘇濁笑眯眯的，"重要的是，怎麼讓這三千萬，變成三億。"
她掏出小金豬，豬鼻子對準老吳："小金豬，給科長造個夢，夢到他成爲守夜人首富。"
小金豬哼了一聲，老吳眼神瞬間迷離，開始喃喃自語："我是首富……我有錢……我要買十個保溫杯……"
周野看傻了："你對他做了什麼？"
"心理暗示。"蘇濁解釋，"讓他放鬆警惕，好騙他籤字。"
"籤什麼字？"
"協議。"阿誠從背包裏飛出，書頁翻開，上面是一份合同，"特殊污染處理科與‘七罪娛樂有限公司’戰略協議，科裏出錢，公司出力，利潤五五分成。"
周野看着合同，手都在抖："你……你要把炮灰科變成你的經紀公司？"
"錯，"蘇糾正他，"是把炮灰科，變成神明娛樂帝國。"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倒懸的黑塔。
"老吳說得對，三十年了，炮灰科被人看不起了三十年。但從今天開始……"她回頭，眼神亮得嚇人，"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科，是最強的。"
她話音剛落，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陸執。
她接起，對面傳來疲憊的聲音："蘇濁，新的任務下來了。"
"什麼任務？"
"暴食教會。"陸執說，"他們盯上你的直播流量，想把你當成祭品。"
"祭品？"蘇濁笑了，"他們不知道，我才是專業的嗎？"
"這次不一樣。"陸執的聲音異常嚴肅，"暴食教會供奉的不是分身，是真神。暴食之神，別西卜。"
他頓了頓，"七原罪裏，暴食排第二。祂的胃口，能吞下一座城市。"
蘇濁的眼神變了。
"那太好了。"她說，"我的小豬，正愁沒東西吃。"
二、暴食教會的邀請函
暴食教會的請柬，是用人皮做的。
蘇濁拿到手時，那皮子還溫熱，上面用血寫着燙金小字：
"尊敬的七罪主播，誠邀您參加本教‘終極吃播大賽’。勝者將獲得暴食之神親賜的不朽之軀，敗者將成爲神的飼料。"
落款是個巨大的口器印記，牙齒森森。
"這幫人挺懂營銷。"蘇濁把請柬扔桌上，"知道用‘吃播’做噱頭。"
周野戴着三層手套，用鑷子夾起請柬，放進證物袋："別小看他們。暴食教會是守夜人黑名單榜首，S級威脅。過去十年，他們獻祭了七座城市，吞掉的人口超過百萬。"
"那怎麼沒上新聞？"
"上了，"老吳癱在椅子上，"報道說是特大級地震、海嘯、瓦斯爆炸。反正總有理由。"
他喝了口酒，"守夜人壓下來的，怕引起恐慌。"
"所以這次讓我去，是準備把我獻祭了，換一城平安？"
"不，"周野搖頭，"是暴食教會點名要你。他們說，你的直播流量，是‘最甜美的欲望’，比一百萬人的靈魂還香。"
蘇濁笑了："這話我愛聽。"
她打開直播軟件，發了一條動態：
「家人們，周末特別節目：《挑戰暴食之神，我能吃多少？》報名從速，禮物刷夠就能看我被神吃掉！」
動態剛發，打賞就炸了。
【用戶「就想看熱鬧」送出了嘉年華×50】 【用戶「靈異愛好者」送出了火箭×100】 【用戶「神明的噩夢」送出了超級火箭×10，留言：主播，活着回來！】
半小時內，打賞金額突破五百萬。
"你看，"蘇濁對周野晃手機，"我還沒去呢，就把給我買棺材的錢掙夠了。"
"別胡說！"周野突然吼了一聲，聲音大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蘇濁愣住。
"怎麼了？"她挑眉，"助播，你擔心我？"
"我……"周野別過臉，"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五十萬的人情？"
"不止。"他聲音很低，"你讓我知道，炮灰科，不是垃圾場。"
蘇濁看着他，眼神難得柔和了一瞬。
"助播，"她拍了拍他肩膀，"這次回來，我給你漲工資。"
"誰稀罕。"
"漲到一個月十萬。"
"……"周野沉默三秒，"謝謝老板。"
老吳在旁邊看着，又哭又笑："祖宗，你是真會收買人心。"
"這叫。"蘇濁糾正，"人心，是最好的。"
她話音剛落，辦公室門被推開。
陸執走進來，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
"這是什麼？"蘇濁問。
"抑制手環。"他打開盒子，裏面是兩枚銀色手環，造型簡約，泛着冷光，"戴上它，你的污染能力會被壓制50%，防止暴食之神直接吞噬你。"
"這麼好？"蘇濁拿起手環，卻沒戴，"條件呢？"
"條件是你必須24小時戴着，"陸執聲音平靜，"我會通過手環監控你的位置、心率、污染指數。"
"哦？"蘇濁挑眉，"那不就是定位器？"
"是監視器。"
"總指揮，"她湊近他，笑得曖昧，"您這是想監視我，還是想保護我？"
陸執沒躲，任她靠近，近到呼吸交纏。
"是監視。"他說，"你別多想。"
"可你的心跳，"她指尖點在他口，"每分鍾120下。監視我，這麼緊張？"
陸執抓住她的手腕，把手環套上去。動作不算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戴上。"他說，"別摘。"
"摘了會怎樣？"
"會死。"
他鬆開手，轉身離開，背影有些狼狽。
蘇濁看着手腕上的手環，系統彈出提示：
【檢測到S級防護神器：神明抑制手環】 【制作者：陸執（以神格爲代價）】 【功能：壓制宿主污染能力50%，防止母神侵蝕】 【副作用：制作者將承擔宿主50%的痛苦】 【備注：這不是監視，是替身】
蘇濁愣住了。
她盯着那行"以神格爲代價"，忽然想起陸執的正義之神烙印上的裂痕。
那個裂痕，不是因爲她撩撥而出現的。
是早就有了。
三年前，他逃離母神教時，爲了封印自己的聖子之力，用正義之神的神格做了抵押。
而現在，他又切下一塊神格，給她做了手環。
"傻子。"她喃喃。
"老板，"阿誠在背包裏嘀咕，"這手環上還有字。"
蘇濁翻過手環內側，刻着一行極小的字：
"願她，永不受苦。"
字跡潦草，像是倉促間刻上去的。
她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
"陸執啊陸執，"她對着空氣說，"你這算不算……在跟我表白？"
沒人回答。
但窗外，倒懸的黑塔頂端，總指揮辦公室的燈亮了一夜。
三、吃播大賽的序幕
暴食教會的吃播大賽，定在周晚上八點。
地點是市中心廢棄的體育館，能容納三萬人。蘇濁到時，場館裏已經坐滿了觀衆——不是活人，是傀儡。它們穿着普通觀衆的衣服，臉上掛着僵硬的笑，手裏舉着熒光棒，像一群被控的僵屍。
"人氣挺高啊。"蘇濁踩着高跟鞋，走進後台。
後台是選手準備區，已經坐了十幾個參賽者。有的大胃王，有的美食博主，還有一個……穿着廚師服的胖子，身上神性波動強烈。
"那是暴食教會的祭司，"周野在耳機裏提醒，"別靠近。"
"怕什麼，"蘇濁大大咧咧地走到胖子面前，"嗨，競爭對手？"
胖子抬起頭，一雙眼睛是純黑色，沒有眼白。
"七罪主播，"他聲音像咀嚼肉塊，"你的欲望，很可口。"
"謝謝誇獎，"蘇濁坐下，翹起二郎腿，"你的肥肉，也很可口。"
她說着，還舔了舔嘴唇。
胖子愣住，黑色眼珠轉了轉，像在思考她是不是在挑釁。
"你知道今晚的規則嗎？"他問。
"知道，"蘇濁晃了晃手機，"吃得多，吃得快，吃得美。三局兩勝。"
"不，"胖子笑了，露出一嘴尖牙，"是吃人，吃魂，吃欲望。你準備好了嗎？"
他話音剛落，場館燈光全滅，聚光燈打在中央舞台上。
一個巨大的、由食物堆積而成的王座緩緩升起。王座上坐着個……嬰兒。
嬰兒胖得像米其林輪胎人，渾身肥肉層層疊疊，每疊肉褶裏都嵌着一張嘴，嘴巴翕動，發出"吃吃吃"的指令。
那是暴食之神，別西卜的真身。
"歡迎，各位選手。"嬰兒開口，聲音是千百萬人在同時咀嚼，"今晚的勝者，將獲得我的祝福——永不滿足的食欲。"
"敗者，"它笑了，所有嘴巴一起張開，"將成爲我的晚餐。"
蘇濁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對着直播鏡頭：
"家人們，吃播大賽開始了。"
"今天的主菜，是神。"
她打了個響指，小金豬從她背包裏飛出，在空中化作三米長的金色巨獸，獠牙森森。
"上菜。"她說。
小金豬發出一聲尖嘯，撲向暴食之神的王座。
場館裏，三萬傀儡觀衆同時尖叫："吃吃吃！"
但蘇濁的直播間裏，彈幕只有一句話：
【主播，加油！】
【把神，也變成你的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