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這一聲尖叫，比剛才砸門的動靜還炸裂。
“蛇？！”
“哪兒有蛇！”
“快跑啊！”
原本準備散去的人群瞬間炸了鍋，幾個膽小的女化妝師嚇得花容失色，抱着頭就往外沖。
現場亂成一團。
張國盛剛憋回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又竄上腦門，差點沒原地跳起來。
“鬼叫什麼！安分點！”他沖着倉庫裏咆哮，一雙眼睛卻忍不住四處亂瞟。
趙天宇本來還覺得被林墨耍了，心裏堵得慌，可一回頭，就看見林墨摔在地上，那張臉白得跟A4紙一樣，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李大壯身後。
那副魂飛魄散的樣子，真不像裝出來的。
趙天宇心裏的那點火氣，竟被一股莫名的擔憂給壓了下去。
而處在亂中心的李大壯，在林墨喊出“蛇”字的那個瞬間，整個人就定住了。
他壓沒回頭看什麼蛇。
一雙爬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在倒地的林墨身上。
【叮！綠茶的自我修養：在絕對的危險面前，最完美的僞裝，就是成爲最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
【提示：利用混亂，制造“意外”！】
系統提示音在林墨腦中一閃而過。
李大壯猛地一轉身，朝那堆廢棄的道具箱撲了過去！
他的動作又快又猛，在場的人都以爲他是被蛇嚇破了膽，要找地方躲。
“你看他那慫樣！”
“一個怕蛇怕成這樣！”
只有林墨看得清楚。
李大壯的目標不是躲藏。
他的手直奔那只剛剛伸出來過的小手的位置，五指張開，要將那最後的希望徹底捏碎。
“別怕！我……”
趙天宇剛要彎腰去扶林墨，就看見了李大壯的動作。
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林墨已經動了。
“蛇……蛇過來了……別……別過來……”
他驚恐地蹬着腿，在地上手腳並用地亂蹬，拼了命地往後縮。
就是這胡亂蹬出的一腳。
不偏不倚，結結實實地踹在了飛撲過去的李大壯的小腿迎面骨上！
“砰！”
一聲悶響。
李大壯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在半空中劃出一個難看的弧度，重重地撞向旁邊堆着的一堆金屬道具架。
“哐當——譁啦——”
架子倒了，上面的鐵管、扳手、螺絲釘散落一地，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
李大壯被壓在下面，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剛才還亂糟糟的人群，此刻都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這一片狼藉。
趙天宇的嘴巴張成了“O”形。
他……他看見了什麼？
林墨……一腳把那個一米八幾的壯漢踹飛了？
不，不對。
林墨明明是嚇得在地上亂蹬，是那個叫李大壯的自己撞上去的。
對，一定是這樣。
張國盛也看懵了，指着地上的爛攤子，剛要發火。
“嘀——”
一聲輕微的電子音，從那堆雜物中響起。
緊接着，一個黑色的，像是對講機一樣的東西，從李大壯的腰間滾了出來，上面的小紅燈一閃一閃。
旁邊還有一個東西。
一個髒兮兮的、掉了只眼睛的毛絨小熊。
那只小熊，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武術指導老黑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沒管那個小熊，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個黑色的東西。
“電擊器？”
電擊器？
那不是警用的東西嗎？一個臨時工，身上帶這個什麼？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個膽大的場工指着李大壯問。
李大壯掙扎着想從道具堆裏爬起來，他惡狠狠地瞪着林墨，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哥……”
林墨的聲音帶着哭腔，他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躲到趙天宇身後。
“哥……他要我……他剛才看我的眼神……他要我！”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天宇被他抓着，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顫抖。
他回頭看了一眼李大壯那凶狠的眼神，又低頭看了看林墨慘白的臉。
保護欲徹底沖垮了理智。
“你他媽的想什麼！”趙天宇指着李大壯吼道，“一個破場務，身上帶着電擊器？你想電誰啊！”
李大壯沒說話，他撐着地慢慢站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電擊器和小熊，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都別動！”
李大壯突然咆哮一聲，順手抄起地上一半米長的鐵管，揮舞起來。
“誰他媽過來我弄死誰！”
幾個場工嚇得連連後退。
情況徹底失控了。
“都愣着什麼！把他給我按住！”張國盛又驚又怒，對着旁邊的人大吼。
老黑是第一個動的。
他從旁邊抄起一木棍，擺出一個戒備的姿勢。
“兄弟，把家夥放下，有話好說。”
“說你媽！”李大壯眼睛赤紅，“都給老子滾開！”
他揮舞着鐵管，退了想要上前的老黑和幾個場工，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倉庫深處那堆道具箱。
他要回去。
他必須回去。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李大壯身上的時候。
躲在趙天宇身後的林墨，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趙大哥……”
“別怕，有我。”趙天宇頭也不回，眼睛緊緊盯着李大壯。
“箱子……箱子後面……”林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有……有人……”
趙天宇心裏一咯噔。
他順着林墨顫抖的手指望過去。
就在那堆凌亂的道具箱後面，黑暗的角落裏。
一只小腳，穿着一只磨破了的粉色小鞋，從箱子縫隙裏露了出來。
那只腳，正在輕輕地晃動。
是個孩子！
電擊器。
小熊。
藏在倉庫深處的小孩。
所有的線索在趙天宇腦中瞬間串聯成線！
這個李大壯本不是什麼狗屁場務！
“！”
趙天宇怒吼一聲，熱血直沖頭頂。
他不再管什麼對峙，轉身就朝那堆箱子沖了過去。
“你他媽站住！”
李大壯看到趙天宇的動作，徹底瘋了。
他舍棄了和老黑的對峙，咆哮着揮舞鐵管沖向趙天宇的後背。
“小心！”老黑驚呼。
趙天宇一心只在那個孩子身上，本沒注意身後的危險。
眼看那帶着風聲的鐵管就要砸在他的後腦勺上。
“啊——”
林墨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他從趙天宇身後沖了出來，手腳並用地往前撲，動作狼狽到了極點，好像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然後他“不小心”地，再次撞在了李大壯的腿上，死死地抱住了李大壯的大腿。
“別我……我不想死……求求你……”
他哭得撕心裂肺沉甸甸地掛在李大壯的腿上。
李大壯的全力沖刺，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打斷。
他一個踉蹌，揮出去的鐵管也偏了方向，重重地砸在旁邊的牆上，火星四濺。
就是這零點一秒的耽擱。
老黑一個箭步上前，手裏的木棍沒有絲毫猶豫，狠狠地敲在李大壯握着鐵管的手腕上。
“啊！”
李大壯慘叫一聲，鐵管脫手飛出。
另外兩個一直跟着老黑的場工，此刻也反應過來，一左一右撲了上去，死死地將他按在地上。
“放開我！你們他媽的放開我！”
李大壯瘋了一樣掙扎，可他一個人怎麼敵得過三個練家子。
另一邊，趙天宇已經沖到了道具箱前，他顫抖着手搬開最外面的箱子。
箱子後面是兩個被膠帶封住嘴，用繩子捆住手腳的小女孩。
她們的眼睛裏全是恐懼，看到趙天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滾落下來。
其中一個腳上只穿着一只粉色的鞋子。
所有人都看着那兩個孩子，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張國盛剛拿起的煙又掉在了地上，他張着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天宇手忙腳亂地撕開孩子們嘴上的膠帶。
“別怕，沒事了，叔叔救你們。”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他回頭看向身後。
林墨還癱坐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剛剛發生的一切仿佛都與他無關。
可趙天宇看着他，心裏卻翻江倒海。
從堅持要看一眼那個門，到聞到所謂的“血腥味”。
從那一聲嚇跑所有人的“蛇”，卻都救了命的阻攔。
巧合？
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呢？
趙天宇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喂，劉隊嗎？”
“城西廢棄工廠，三號倉庫，對，我在這。”
“這裏……有人販子，還有兩個被拐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