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晨,聾老太太“裝聾作啞”的把戲被李衛國當衆拆穿後,整個九十五號四合院的氣氛變得詭異到了極點。
往裏這老太太是院裏的“定海神針”,誰家有個矛盾,只要她老人家把拐杖往地上一杵,誰都不敢是個不字。可如今,這位“老祖宗”成了全院最大的笑話。雖然沒人敢當面指指點點,但背地裏的議論聲卻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哎,聽說了嗎?那老太太耳朵靈着呢,昨兒個衛國做個假動作,她躲得比猴兒還快!”
“可不是嘛!平裏讓咱們尊老愛幼,合着是把咱們當傻子耍呢。這也就是衛國敢說真話,換了別人,早被一大爺給噴死了。”
易中海這兩天的臉黑得像鍋底,在車間裏罵人罵得更凶了,誰都能看出來他正處在爆發的邊緣。而聾老太太則脆稱病不出,把自己鎖在後院那間昏暗的小屋裏,連飯都是一大媽給送進去的。
李衛國對這一切只是冷眼旁觀。
對於他來說,拆穿聾老太太只是隨手一步閒棋,目的是爲了敲山震虎,確立自己在院裏不可侵犯的地位。現在的他,重心完全放在了事業和家庭上。
每天下班,他都會帶回來一些稀罕玩意兒給懷孕的婁曉娥補身子,或者是對着那份“特種鋼材”的圖紙進行最後的完善。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李衛國享受着暴風雨前的寧靜時,四合院裏的另一條毒蛇,正在經歷着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
北京協和醫院,泌尿科診室。
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來蘇水味,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聲都像是敲在許大茂的心上。
許大茂坐在醫生對面,雙手死死地攥着褲腿,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他特意請了半天假,跑到了這家全北京最好的醫院,就是爲了求一個心安,求一個李衛國那天是在“胡說八道”的證明。
對面坐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正戴着老花鏡,眉頭緊鎖地看着手中的幾張化驗單和檢查報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許大茂額頭上的冷汗順着鬢角往下淌,喉嚨澀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終於,老教授放下了單子,摘下眼鏡,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讓許大茂的心髒猛地停跳了半拍。
“大夫……怎麼……怎麼樣?”許大茂的聲音顫抖着,帶着一絲乞求,“我是不是……沒啥大毛病?就是……就是有點虛?”
老教授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搖了搖頭,語氣雖然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像判決書一樣冰冷無情:“小夥子,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據精液分析和觸診結果來看,你是先天性弱精症,而且……你的睾丸有過嚴重的陳舊性挫傷,導致生精功能幾乎完全喪失。”
“轟!”
許大茂只覺得腦子裏一聲巨響,仿佛天塌了一般,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耳邊嗡嗡作響。
“喪……喪失?那是……什麼意思?”他哆嗦着嘴唇問道。
“通俗點說,”老教授推了推眼鏡,給出了最殘酷的結論,“就是終身不育。也就是民間說的……絕戶。”
“不可能!!!”
許大茂猛地跳了起來,雙眼赤紅,歇斯底裏地吼道,“大夫你是不是看錯了?我身體好着呢!我還沒結婚呢!我怎麼可能絕戶?!一定是搞錯了!我要重查!”
老教授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面,並沒有生氣,只是指了指檢查單上的數據:“數據是不會騙人的。小夥子,這種挫傷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是長期遭受外力擊打積累下來的。你回憶一下,從小到大,是不是經常被人踢到下體?”
長期遭受外力擊打?
踢到下體?
許大茂愣住了。
記憶的大門瞬間打開,無數個屈辱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閃過。
從幾歲開始,他就跟傻柱不對付。每次打架,他都打不過傻柱。而傻柱那個,最喜歡用的招數就是——
“孫子!看招!斷子絕孫腳!”
“嘿!許大茂,這一腳讓你長長記性!”
不管是搶饅頭,還是爭面子,只要兩人動手,傻柱總是專門往他褲上踹。小時候不懂事,疼過了也就忘了,甚至還以此爲樂互相打鬧。
可現在……
許大茂緩緩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眼中從迷茫,變成了震驚,最後化作了滔天的怨毒和仇恨。
是傻柱!
是何雨柱那個王八蛋!
是他毀了我!是他把我踢成了太監!是他讓我許家斷了香火!
“啊——!!!”
許大茂發出一聲如野獸般淒厲的嘶吼,嚇得診室外排隊的病人都哆嗦了一下。
……
傍晚,紅星軋鋼廠下班的鈴聲響起。
工人們如水般涌出廠門。李衛國推着自行車,正準備回家,卻在廠區圍牆的一個僻靜角落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大茂正蹲在地上,手裏夾着一已經燒到過濾嘴的煙卷,整個人頹廢得像是一灘爛泥。他的眼神空洞陰鷙,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正提着兩個網兜飯盒、晃晃悠悠走出來的傻柱。
李衛國嘴角微微上揚。看來,那顆種子已經發芽了。
他推着車,故意放慢腳步,停在了許大茂身邊。
“喲,這不是許放映員嗎?怎麼蹲這兒呢?不去給領導放電影了?”李衛國淡淡地開口。
許大茂身子一僵,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看着李衛國時,竟然沒有了往的嫉妒和敵意,反而透着一種同病相憐的……復雜情緒。
在他看來,李衛國雖然截胡了婁曉娥,但那天在公園,也是李衛國告訴了他真相。如果沒有李衛國,他可能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傻乎乎地給傻柱那個仇人當鄰居,甚至將來還會被傻柱嘲笑是“不下蛋的公雞”。
“衛國……”許大茂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你說得對。真讓你說中了。”
李衛國沒有裝傻,而是從兜裏掏出一包“大前門”,抽出一遞給許大茂,順手給他點上。
“確診了?”
“嗯。”許大茂深吸了一口煙,嗆得眼淚直流,“絕戶。傻柱踢的。”
李衛國並沒有表現出同情,而是冷冷地看着遠處傻柱那囂張的背影,平靜地說道:“那你想怎麼辦?沖上去跟他拼命?打你又打不過他,罵也罵不過他。最後不僅報不了仇,還得被易中海那個老東西扣上一頂‘破壞團結’的帽子,搞不好還得賠傻柱醫藥費。”
許大茂咬着牙,眼中滿是不甘:“那我就這麼忍了?衛國,我不甘心啊!他毀了我一輩子!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誰讓你忍了?”李衛國吐出一口煙圈,眼神幽深如潭,“大茂啊,你是聰明人,怎麼一遇到傻柱就犯渾呢?對付傻柱這種莽夫,要用腦子。”
許大茂猛地抬頭,死死盯着李衛國:“衛國,你……你有辦法?你要是能幫我報這個仇,以前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以後在院裏,我許大茂唯你馬首是瞻!”
他是真的恨毒了傻柱,爲了報仇,他願意向李衛國低頭。
李衛國笑了笑,指了指傻柱手裏那兩個沉甸甸的網兜飯盒。
“你看那是怎麼?”
“飯盒啊,傻柱天天帶。”許大茂不解。
“那裏面裝的是什麼?”
“剩菜唄……等等!”許大茂突然反應過來,“你是說……”
李衛國俯下身,在許大茂耳邊低語道:“傻柱這人,狂妄自大,以爲有楊廠長撐腰,有易中海護着,就可以把公家的東西往家拿。以前沒人查他,那是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正是‘社教運動’的風口浪尖,廠裏正在嚴抓國家財產。”
“如果……我是說如果,保衛科的人在門口當衆攔住他,打開飯盒,發現裏面裝的不是剩菜,而是整雞整魚,甚至是從小灶上截留的好肉……”
“公物,人贓並獲。”李衛國拍了拍許大茂的肩膀,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這可是嚴重的作風問題。到時候,易中海敢保他嗎?楊廠長敢保他嗎?只要這事兒坐實了,他這大廚的帽子就得摘下來。一個沒了勺子的廚子,在軋鋼廠還算個屁?”
許大茂聽着聽着,眼睛越來越亮,最後整張臉都因爲興奮而扭曲起來。
“高!實在是高!”許大茂激動得手都在抖,“這叫打蛇打七寸!只要沒了大廚的身份,他在廠裏就是個屁!到時候我想怎麼整他就怎麼整!”
“衛國哥!謝謝指點!”許大茂扔掉煙頭,狠狠地踩了一腳,“今晚我就去安排!保衛科的劉隊長跟我喝過酒,這點面子他還是給的!”
李衛國看着許大茂像條瘋狗一樣沖向保衛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借刀人。
傻柱,你的好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