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大茅房，是整個百花苑最污穢的地方。
還沒走近，一股濃烈刺鼻的惡臭就撲面而來，熏得郝棒頭暈眼花，差點當場去世。
茅房前，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正費力地刷洗着堆積如山的木制馬桶。
正是麗貴人趙飛燕。
她穿着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衣裳，烏黑的秀發被一布條隨意地挽着。
幾縷被汗水浸溼的發絲凌亂地貼在額前。
那張往裏清麗脫俗的臉蛋，此刻卻沾染着污漬，嘴唇蒼白，毫無血色。
她用刷子一下一下地刷着馬桶內壁的污垢。
刷完一個，還要用盡全身力氣，將沉重的溼馬桶搬到旁邊的空地上摞起來晾。
這些活兒，對一個太監來說都很累。
對於一個從小嬌生慣養，連重物都沒提過的趙飛燕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只見她累得氣喘籲籲，香汗淋漓，那纖細的腰肢幾乎都要被壓斷了。
有好幾次，她都因爲脫力而險些摔倒，但她都咬着牙，倔強地挺了過來。
郝棒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心像是被針扎一樣疼。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中熊熊燃燒。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了過去，一把奪下了趙飛燕手裏那沾滿穢物的馬桶刷。
“我來！”
趙飛燕正累得頭昏眼花，冷不防被人搶走了工具，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當看清來人是郝棒時，她先是一愣。
隨即，眼睛一下就紅了。
一直以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憤怒、無助，在看到這個爲自己出頭的男人時，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她從被打入冷宮，受盡白眼和欺凌，甚至被克扣口糧，都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讓那些人看笑話。
可這一次，在郝棒面前，她實在忍不住了。
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滾落，順着她嬌弱的臉頰滑下。
郝棒看着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都快碎了。
他再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什麼宮裏的規矩，直接將手裏的馬桶刷往地上一扔。
上前一步，將那個哭得渾身顫抖的女人，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裏充滿了愧疚和心疼。
“都是我的錯。”
從入宮選秀，到成爲皇帝的女人，再到被打入冷宮。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這樣真心實意地在乎過她，心疼過她。
即便是那位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只是把她當成一件漂亮的擺設和……玩物。
這一刻，趙飛燕所有的堅強和僞裝，都徹底土崩瓦解。
她在郝棒的懷裏，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淒厲而又絕望，仿佛要將這輩子所有的苦楚都哭出來。
溫熱的淚水，很快就浸溼了郝棒口的衣襟。
終於，她哭累了，哭聲漸漸變成了低低的抽泣。
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推開了郝棒。
紅着臉，不好意思地躲到了一邊，用袖子擦拭着眼淚。
郝棒看着她，眼神無比堅定。
“等着。”
他只說了這兩個字，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茅房。
……
一刻鍾後。
張麻子的屋子裏，暖意融融。
他正翹着二郎腿，和幾個心腹小弟圍着一個小火爐，得意洋洋地吹噓着自己今天是如何整治趙飛燕的。
“……你們是沒瞧見那婆娘的臉，煞白煞白的。
“哼，貴人又怎麼樣？鳳凰落了毛，還不如雞。
“落到咱家的手裏，還不是得乖乖地聽咱家的，讓她刷馬桶，她就得刷馬桶！”
張麻子喝了一口酒，滿臉的得意。
“還是張爺您有手段！”
“就是！一個廢妃，還敢在張爺面前擺譜，真是不知死活！”
幾個小弟在一旁溜須拍馬，屋子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砰！”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郝棒帶着一身寒氣，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屋裏的笑聲戛然而止。
張麻子看到郝棒，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一只小野狗上門來了。
“怎麼？來跟我討屎吃？我這裏可沒有那玩意，哈哈哈……”
郝棒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語氣冰冷得像是數九寒冬的冰碴子：
“解除對趙飛燕的懲罰，然後，去給她道歉。”
這話一出，屋裏的幾個小太監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沒聽錯吧？他讓張爺去道歉？”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一個最低賤的小火者，也敢這麼跟張爺說話？”
張麻子也笑了，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郝棒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口，陰陽怪氣地說道：
“小子，腦子不清醒是吧？
“爲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廢妃，來得罪我張麻子？
“你是不是蠢得過頭了？”
他似乎心情不錯，並不急着動手，反而帶着一絲貓戲老鼠的戲謔：
“不過嘛……看在你這麼有骨氣的份上，咱家今天可以給你個機會。”
他湊到郝棒耳邊，壓低聲音，用充滿侮辱性的語氣說道：
“從今天起，只要你每天晚上，乖乖地來給咱家倒夜壺，咱家今天，就可以不跟你計較。
“怎麼樣，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在屋裏回蕩。
幾個小弟也附和着大笑起來。
郝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冷哼一聲。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話音未落，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通體漆黑的短棒，看上去就像一平平無奇的燒火棍。
“喲呵？還想動手？”
“拿燒火棍就想嚇唬人？笑死我了！”
幾個小弟又是一陣嘲笑，本沒把郝棒放在眼裏。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只見郝棒身形一閃，就到了張麻子的身前。
他手中的黑色短棒，閃電般地朝張麻子的胯下送去。
“你！”
張麻子大驚失色，想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郝棒的手指，在短棒的尾端，輕輕地按下了開關。
“滋啦啦啦啦……”
一道耀眼的藍色電弧，在空氣中驟然炸開。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