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灼轉過身來。
謝遇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指着蕭灼的後背:“看來主公昨夜戰況激烈。”
蕭灼這才想起,自己的後背上的傷痕。
昨夜,他的話引起了她的不滿意,便暗戳戳地亮出自己的“利爪”在他的後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這脾氣倒是很像她。
她每疼一次,便在他後背留下一道抓痕,直到結束,才放過了他。
她總能夠讓他痛,並且快樂着。
蕭灼微微牽起了半邊唇角:“公主總是有些小性子的。”
賀岩山嘖舌:“這何止是小性子!把主公的後背都快抓爛了!要是我的女人要是敢把我抓成這樣,看我把她揍得跪地求饒。”
“你懂個屁!”桓彥笑罵,“你一個連媳婦都沒有的人,哪裏懂得閨房之樂?”
提起這件事,賀岩山愁得直撓頭:“你們說咱這模樣也沒有多嚇人吧?怎麼就沒有個能看上咱的姑娘呢?”
謝遇:“呵呵……”
桓彥:“呵呵……”
蕭灼抬眸瞟了他一眼,不做任何評論。
“我這輩子不會打光棍吧?”賀岩山一臉幽怨,襯上那張黑臉,看着格外滑稽,“我們老賀家還指着我傳宗接代呢……再說看,我晚上也想抱着媳婦睡呢。”
“你這樣……”謝遇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我看有點難。不若你求求主公,或許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主公,您把這事兒放心上,屬下的幸福就靠您了。”賀岩山大聲道。
“我幫你留意些。”
賀岩山大喜,他知道主公一言九鼎,只要應下了就一定會辦。
他忙舉盞敬酒。
一盞酒下肚後,謝遇便把話轉移了長公主沈長妤的身上:“主公,昨夜閒來無事,屬下替您算撈一筆賬。公主帶來的嫁妝頗爲豐富,單拿青州一地的賦稅來說,就足以養活一到兩萬人馬。更別提她名下的那些田產鋪子的收入。主公若要舉大事,有了公主的這些財力助益,不心願便可達成。”
這屋的幾人,這些年都跟着蕭灼出生入死,既是他幕府的核心成員,亦是他的心腹。
尤其是謝遇,爲了他的大事,殫精竭慮,恨不得能早一進都城,把那孱弱無能的小皇帝從龍椅上拽下來。
“這件事再議。”蕭灼當下沒有答應,即便是不靠公主的嫁妝,他亦可入太極殿,“只是……此次朝中姓溫的狗東西肯把青州給她作爲封地,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謝遇,回頭多派些人手過去,盯着青州的動靜。若有異,隨時匯報。”
謝遇應道:“是,屬下明白。”
暮色四合。
蕭灼才離開了軍諮府,往後院去了。
他踏入蘭亭院時,忽地愣住——廊下竟亮着從未點過的絹燈。
暖黃的光暈裏,幾個穿杏紅衫子的婢女正安靜穿梭,捧着的食盒飄出溫軟香氣。
屋內模糊的說笑聲掠過庭院,這冷清許久的院子,今夜被光和人氣填得滿滿的。
“駙馬回來了。”周安從屋裏出來,恰好撞上駐足的蕭灼,“殿下剛剛還在念叨您呢。”
“嗯。”蕭灼應了一聲,聽聲音似乎有些愉悅。
蕭灼跨進門內,掀開珠簾,就見沈長妤端坐在案邊用飯。
她生在江南,吃不慣涼州的飯菜,偶爾嚐一嚐可以,讓她食,她就挑剔起來。
今才是入府的第二,她案幾前擺的飯食,便是菰米飯、鱸魚膾以及一份菜羹和一碟鮮桃。
美人用飯,亦是賞心悅目。
她的動作緩慢而優雅,吃到滿意的食物,眉目舒展,眼眸亮晶晶的,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
沈長妤知道蕭灼進來了,卻懶得理會他。
大婚第二便一整天的糟心事,此時此刻的食物正合她的心思,是對她忙碌了一天的慰藉。
“駙馬來了。”凝翠見蕭灼進來,忙上前詢問,“駙馬用過飯了沒有?可是要與公主一起用些?”
“未曾。擺一副碗筷便可,我與公主同案用飯。”蕭灼說完,便轉身去隔間淨手。
凝翠一臉爲難:“這……”
長公主是君,即便蕭大將軍權勢再大,始終是臣。
未經過君的同意,臣怎麼就能夠與君平起平坐呢?
沈長妤微微點頭,便是同意了。
待蕭灼回來後,一掀袍角便坐在了沈長妤的對面,開口便問:“公主在府裏住得可還習慣?今都做了些什麼?”
沈長妤抬眸,映入眼簾的便是蕭灼那張俊臉。
雖爲武將,但他眉目清雋,氣度沉靜。
不似尋常武將那般粗礪人,反倒於凜然英武中透出幾分儒雅從容,仿佛一身筋骨裏既有沙場的烈風,也藏着書卷的墨意。
“駙馬失禮了。”她微微蹙了眉,“你入府不先問安、不待傳請,便直入內室與我平坐對食。是邊關的風沙吹忘了規矩,還是覺得尚了公主,便可省了君臣之禮?”
這話一聽便是生氣了,拿公主的身份壓他呢。
前世,大婚後,他有很長一段子與她保持着君臣之禮,她還不樂意,覺得他冷落了她。
三番五次的對他說,他與她成了夫妻便是榮辱一體,便是一家人了。
二人之間便免去那些君臣之禮,以平常夫妻處之便可。
怎麼,這一世就變化了這麼多呢?
但,不得不說,即便這種令人聽着不爽的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依然讓人覺得有幾分嬌憨可愛。
蕭灼淺笑:“我既與公主結爲夫妻,後便是榮辱一體。唯願與公主琴瑟和鳴,相親無間,豈能讓那些虛力扯遠我們間的距離?”
這話一說出來,沈長妤雙眸驀地睜大了一圈。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呢?
這不是上一世,她說與他聽的話嗎?
見她瞪大雙眼,周圍的婢女們都低下了頭,不敢作聲,唯恐公主發了雷霆。
蕭灼不急不緩,夾起一筷魚膾放在了沈長妤的碗裏:“難不成公主不願與爲夫親近不成?”
瞧着他越來越放肆的動作,阿蠻忍不住出聲道:“駙馬,公主殿下不喜別人幫她夾……”
話還未說完,蕭灼抬眼望向了她,眼神冰冷,唇角微翹,有股子說不出的壓迫感。
阿蠻嚇得一哆嗦,急忙閉上了嘴巴。
“不是我不願。”沈長妤拿起自己的筷子,將碗裏的那片魚肉夾起丟回蕭灼的碗裏,“我自然願意與駙馬琴瑟和鳴共白首。”
“那便好。”蕭灼露出淺淡笑意,“先用飯吧,用完了飯我陪殿下在這府裏走走,消消食。”
“怕是沒有這個時間。”沈長妤淡淡道。
“嗯?”
“駙馬不是問我今忙些什麼嗎?”沈長妤放下筷箸道,“除了些瑣碎雜事外,還受了容夫人之托,有件大事要駙馬商量。”
“說來聽聽。”
“容夫人,府內有位叫做容杳的小娘子與駙馬青梅竹馬。如今駙馬大婚,那小娘子便尋死覓活,容夫人不忍,便懇求我同意,幫駙馬納了那小娘子做妾。”
蕭灼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神裏泛起了幾絲怒意混雜着冷意。
他壓下心頭的不快,問道:“那公主是何意思?”
沈長妤勾勾唇角,雙手托腮,一雙美目盯着蕭灼:“若是駙馬願意的話,我自會同意。回頭選個黃道吉,便把人抬來做妾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