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六姐夫”撐腰,溫九在溫府的生活質量肉眼可見的上漲。
夥房不再“過時不候”吃不到膳食了;炭火不再苛扣了;溫七、溫八和溫十不再來光明院找溫時月的麻煩了。
最重要的是,溫時月想出府,溫夫人也不再像過去一樣嚴加約束了。
此時,下午。
溫時月與姜月影約在茶樓敘舊。
姜月影特意帶了胖丫的弟弟鄒序過來。
溫時月讓胖丫帶着鄒序和順子去旁邊的小酒館吃她心心念念的大豬肘子。
二人剛剛坐定,雅間門便被叩響了。
“姜東家,在嗎?”
聽聲音,是與倚香閣長期的夏家布莊的三少東家夏知寒。
夏知寒進入雅間,身上散發着一股酒氣。
夏知寒將一包銀子放在桌上,同時將對賬單遞給溫時月。
“九小姐,這是這個月的對賬單,總共購入香熏十五種、二百斤、六百七十八兩銀子,請您過目。 ”
溫時月沒有接過對賬單,而是向姜月影使了一個眼色。
姜月影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三少東家,你這是幾個意思?我才是倚香閣的東家,你把對賬單給我朋友做什麼?況且,咱們雙方約好的,每月月末最後一在倚香閣對賬。”
夏知寒成竹在:“姜大小姐,咱們是老主雇了,有些事是瞞不住的。溫九小姐才是倚香閣的制香師,也是真正的東家。您這個明面上的東家,應該是倚香閣保平安的菩薩吧?”
“呃……我……”姜月影被問得啞口無言。
夏知寒說她是“菩薩”已經很給面子了,她更像是吉祥物和擺設。
溫時月語氣不悅開口:“所以呢?三少東家已經幫遮掩了一年多,現在突然戳破這層窗戶紙,是想達到什麼目的?威脅我?”
夏知寒連連擺手:“九小姐誤會了,我、我不會威脅你的……自打去年你幫我解決布料受黴味問題,我就心悅於你,貿然托媒- 怕唐突佳人,這才先來確認一下你的心意……”
原來如此。
溫時月輕眯了眼:“三少東家,既然你去年就心悅於我,去年爲何不想辦法求娶?我及笄時爲何不想辦法求娶?前幾我與焦占議親時不想辦法求娶?現在怎麼又突然想辦法求娶了?”
幾個關鍵的求娶時間點,夏知寒都完美的錯過了。
夏知寒漲紅了臉,訥訥解釋:“我、我去年就稟明過父親,父親罰了我,說商賈的門第夠不上三品大員的門第;
後來,你家竟然鬆動了你和焦占的婚事,我、我就壯着膽子來了。你與其選擇焦占,不如選擇我……我長相比他強、學識比他強、財力比他強、本事比他強……”
空氣仿佛凝滯了似的。
溫時月無語撫額,良久才開口:“三少東家,有一樣,他比你強。”
“啊?哪樣比我強?”夏知寒有些錯愕。
“他膽子比你強。三少東家,我理解你。去年你沒求娶,是怕溫家;後來不敢求娶,是怕暗樓;現在敢來求娶,應該是聽聞馬樓主凶多吉少,借着酒勁來了。我猜,若是後馬小鵲安然歸來,你又會後悔今之舉了。”
“我、我沒有……”夏知寒想反駁,信心卻明顯不足,訥訥了半天,悻悻然離開。
姜月影無語撫額:
“這個夏知寒有病吧!同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兩相一比較,我倒是更喜歡焦占那只,最起碼他膽子大,身懷一腔吃不到天鵝肉也要薅下天鵝毛的孤勇。”
溫時月哭笑不得:吃不到天鵝肉也要薅下天鵝毛來,姜月影的這個比喻有點兒好笑,卻又意外的貼切,爲了娶自己,焦占確實有種豁出命的感覺。
一定是他人之將死的緣故。
溫時月給了姜月影一記白眼兒,話風一轉:“這次安神香賣空了嗎?”
姜月影回了一記白眼兒:“你都自己宰自己、舍命跳池塘了,能賣不出去嗎?兩天不到,全部賣空,流水三千五,收入三千四百五,說你是溫扒皮都不爲過。”
溫時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塞在姜月影手裏:“這是我受嗅引香啓發研制出來的新品-----凝香丸,服用之後,與少女體香相得益彰,香氣十天半個月經久不散。
這次先推出芙蓉、茉莉、玫瑰、雛菊、山茶味五味各一百丸,每人限購三丸,每丸配精致禮盒、定價五兩。”
姜月影如看鬼魅的看着溫時月:“時月,你也太奸詐了,宰完老的宰小的,主打一個都不放過。過幾天,你是不是又要宰男人了?”
姜月影眼珠子一轉,搓着手楚楚可憐狀:“月影,你能幫我單制一些緩解男人膝蓋疼的香嗎?求你了。”
溫時月頗爲豪爽的答應下來:“小事一樁,緩解膝疼的藥粉是現成的……只是,那人喜歡什麼味道,我特調木粉或花粉加進去。”
姜月影斬釘截鐵:“牡丹花。”
“牡丹花?”溫時月想到了那朵被她搗碎並埋在地下的牡丹之王-----“姚皇”。
“好弄,明天我就讓胖丫給你送過來。我有個事要求你,你能把你府裏的王河借給我嗎?短則四五天,長則半個月。”
姜月影恍然大悟狀:“我明白了。算下時間,肖家人應該到京了吧?你想讓王河幫你盯肖家人的稍,對吧?”
溫時月點頭:“不錯。官媒給溫八提了不少青年才俊,溫正一直采取托字訣,溫八一直裝死不吭氣。肖家來了,梁玉岐也下了死令,這潭水馬上渾了。”
姜月影同意了:“行,我把人借你,隨便用。只是,我記得威武武館隨便拎出一個武夫都比王河強,你爲何舍近求遠向我借人?你的心裏,是不是並沒確認焦占就是你的後半生依靠?”
溫時月沉默半晌,良久開口:“月影,老話說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與其做菟絲花依靠別人,不如依靠自己,終有一天會長成一株參天大樹。”
姜月影立馬潑了一盆涼水:“時月,老話還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只猴子滿山跑。單憑女人自己逆天改命,何其難。”
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嘆了口氣。
溫時月的人生理想是:遠離毒主母,相公命嗚呼,單獨設女戶,開辟新地圖。
而姜月影曾經的理想是:做一位馳騁沙場、叱吒風雲的戍邊女將軍。
可是,大齊律令,女人不得進入營盤。
姜月影空有一身好武功、好馬術,卻只能用來表演、取悅他人。
因太出衆,姜月影意外與溫時月齊名,成爲“京城雙姝”之“武姝”。
“武姝”之名,其他貴女覺得是贊美,姜月影卻覺得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