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一聲悠長而厚重的鍾鳴，如同敲在衆人心頭，讓原本喧囂的演武場瞬間安靜下來。
午後的陽光變得有些刺眼，將巨大的白玉擂台照得纖毫畢現。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燥的味，那是無數道視線交織摩擦產生的熱度。
這是最後一戰。
決定外門與內門風向的一戰。
也是決定兩個女人命運的一戰。
“請雙方登台！”
裁判的聲音有些發緊。作爲宗門老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兩個女人之間那股不死不休的怨氣。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場比試，更像是一場披着切磋外衣的生死決鬥。
秦顏卿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一團燃燒的烈火，帶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氣勢，重重落在擂台中央。
轟！
腳下的白玉石板在她落地的瞬間裂開數道細紋。她手中的長鞭通體赤紅，宛如一條活着的毒蛇，在地面上蜿蜒遊走，發出“嘶嘶”的破空聲。
“柳芸汐！”
秦顏卿厲喝一聲，手中長鞭猛地一甩，在空中炸出一聲脆響，“滾上來受死！”
相比之下，柳芸汐的登場顯得格外安靜。
風起。
沒有人看清她是何時動的。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素白的身影便已如鬼魅般站在了秦顏卿對面十丈處。
流雲霓裳甲隱於寬大的道袍之下，只在領口和袖口處透出那一抹神秘的緋紅流光。她單手按劍，神色平靜得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與秦顏卿那張因憤怒和嫉妒而略顯扭曲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秦顏卿。”
柳芸汐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遍全場，“你的廢話，還是留着等會兒磕頭的時候再說吧。”
“找死！”
秦顏卿瞬間炸毛。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柳芸汐這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樣。
“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火蛇狂舞！”
沒有任何試探，秦顏卿一出手就是招。
她體內靈力瘋狂涌動，手中的赤煉鞭瞬間暴漲數倍，化作漫天火影，如同無數條猙獰的火蛇，鋪天蓋地地向柳芸汐籠罩而去。
熱浪滾滾，即便是有陣法隔絕，前排的弟子依然感到面皮發燙，不得不運功抵擋。
“好強的火勁！秦顏卿這火蛇鞭法已經練到了大成境界！”
“這覆蓋範圍太廣了，柳師姐那種身法恐怕施展不開啊！”
然而，身處火海中心的柳芸汐，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就在第一道鞭影即將觸碰到她衣角的瞬間。
動了。
她沒有拔劍，而是向左輕踏一步。
這一步，妙到毫巔。
那種感覺極其怪異，就像是她早就知道鞭子會落在哪裏，提前站在了鞭影的死角。
緊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柳芸汐的身影在漫天火光中穿梭，她的動作並不快，甚至帶着一種閒庭信步的優雅。她身上的流雲霓裳甲隨着她的動作律動，每一次光芒閃爍，她的身體都會詭異地違背物理慣性，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轉折。
“怎麼可能？！”
秦顏卿越打越心驚。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打一團棉花，又像是在抓一陣風。明明已經鎖定了對方的氣機，明明鞭稍已經掃到了對方的殘影，可就是打不中實體！
那件衣服……
秦顏卿死死盯着柳芸汐身上那層若隱若現的緋紅光暈。
那層光暈仿佛有一種排斥力，每當她的靈力靠近，就會被無聲地滑開。
“只會躲嗎？縮頭烏龜！”
秦顏卿怒吼，攻勢再變。她不再追求範圍覆蓋，而是將所有靈力凝聚一點，長鞭如槍，直刺柳芸汐面門。
“躲？”
柳芸汐突然停下腳步。
她看着直刺而來的鞭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極淡的嘲諷。
“我只是在看，你的極限在哪裏。”
話音未落，她第一次主動出擊。
錚——！
長劍出鞘。
不是格擋，而是進攻。
她完全無視了那足以洞穿金石的鞭稍，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迎着鞭影沖了上去。
“她瘋了？！”看台上有人驚呼。
就在鞭稍即將洞穿柳芸汐咽喉的刹那，流雲霓裳甲上的雲紋突然光芒大盛。一股柔和卻堅韌的風壓憑空生出，硬生生將那致命的一擊推偏了三寸。
但這三寸，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唰！
劍光一閃。
秦顏卿只覺手腕一涼，緊接着是一陣鑽心的劇痛。
“啊！”
她慘叫一聲，手中的赤煉鞭脫手飛出。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只穿着雲紋軟靴的腳已經重重踹在了她的口。
嘭！
秦顏卿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十幾丈，狠狠砸在擂台邊緣的護欄上，震得護欄嗡嗡作響。
全場死寂。
隨後是震耳欲聾的倒吸冷氣聲。
太快了。
太強了。
太……不可思議了。
那個曾經被秦顏卿壓着打的柳芸汐，如今竟然在正面對決中，一招奪械，一腳踹飛？
這就是“陳上師”打造的神裝威力嗎？
“咳咳……”
秦顏卿狼狽地爬起來，原本整潔的內門道袍上印着一個清晰的腳印，發髻散亂，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羞辱。
這是裸的羞辱！
她抬起頭，看着遠處持劍而立、纖塵不染的柳芸汐，眼中的怨毒濃烈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你……你竟敢踹我……”
秦顏卿的聲音都在顫抖，那是極度憤怒下的失控，“我是長老親傳！我是未來的核心！你這個靠着外門野男人的賤人，憑什麼贏我！”
柳芸汐挽了個劍花，冷冷道：“憑我比你強。認輸吧，磕完頭，這事就算了了。”
“認輸？”
秦顏卿突然笑了。
她笑得渾身發抖，笑得有些癲狂。她緩緩站直身體，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理智的光芒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做夢！”
她猛地轉頭，看向高台之上的張千仞。
四目相對。
張千仞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那雙陰鷙的老眼裏，閃過一抹殘忍的默許。
得到師尊的首肯，秦顏卿再無顧忌。
她伸手探入懷中，指尖觸碰到了那枚冰冷刺骨的法寶。
那是她的底牌。
也是送柳芸汐下的門票。
“柳芸汐，這是你我的。”
秦顏卿的聲音變得異常沙啞，仿佛喉嚨裏含着沙礫，“既然你那麼喜歡那件破衣服，那我就連人帶衣，一起給你毀了！”
一股令人心悸的陰寒氣息，突然從秦顏卿身上爆發出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仿佛都因爲這股氣息而陰沉了幾分。
看台角落裏。
一直懶洋洋的陳風猛地坐直了身體。
他眼前的系統面板上，紅色的警告框正在瘋狂閃爍。
【警告！檢測到高危靈能波動！】
【目標物品：穿心錐（解除封印狀態）】
【危險等級：致命】
【建議宿主立刻介入，或者……準備啓動“那個”方案。】
陳風眯起眼睛，目光穿透人群，死死盯着秦顏卿伸入懷中的右手。
“這就忍不住了嗎？”
他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從懷裏摸出一把瓜子，慢條斯理地嗑了一顆。
“也好。”
“讓我看看，到底是你的釘子硬，還是老子的炸藥包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