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峰頂,罡風凜冽。
五大宗門的旗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金、青、藍、紅、黃五色代表五行宗門,圍繞中央的法壇形成一個巨大圓圈。法壇上,五大宗主並肩而立,面色凝重地望着天空中越來越大的血色漩渦。
周玄站在玄天宗隊伍前列,林初霜和青蘿一左一右守在他身旁。他能感覺到周圍不斷投來的好奇、忌憚甚至敵意的目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突然成爲拯救修真界的關鍵人物,這讓許多宗門長老心裏不是滋味。
"安靜!"
玄天宗主蕭天南一聲輕喝,聲音不大卻傳遍整個山頂。這位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一襲白袍,腰間玉佩隨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周玄注意到那玉佩的紋路與凌霄子當年所用極爲相似,不禁多看了兩眼。
"諸位,"蕭天南環視衆人,"天象異變已持續七日,修真界各處災劫頻發。再這樣下去,不出三日,護界大陣將徹底崩潰。"
他指向天空,血色漩渦此刻已遮蔽了大半天幕,中心處的金光越來越盛,隱約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形狀。
"根據古籍記載,此乃'天罰之眼',是天道失衡的終極體現。"說話的是青冥谷主,她帶着一衆木系修士站在青色旗幟下,"而引發這一切的,正是千年前太虛門剝離天道碎片的惡果。"
周玄感到無數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他體內流淌着天道碎片的力量,這在五大宗門高層中已不是秘密。
"所以,解決辦法是?"一個紅袍老者粗聲問道,他是離火宗大長老。
蕭天南看向周玄:"周小友,請上前來。"
周玄深吸一口氣,走上法壇。五顆靈珠在他腰間布袋中微微發光,彼此共鳴產生的震動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到。
"五行靈珠已集齊,"蕭天南聲音莊重,"按照太虛門遺留的典籍記載,唯有以五行靈珠爲引,先天道胚爲載體,施展'五行歸一法',才能暫時穩定天道裂痕。"
"暫時?"有人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蕭天南點頭:"確切地說,是爭取時間。真正的解決之道,還需從長計議。"
法壇下頓時議論紛紛。周玄注意到幾位宗主交換着意味深長的眼神,尤其是玄天宗主與離火宗大長老之間,似乎有某種默契。
"諸位,"林初霜突然開口,清冷的聲音壓過了嘈雜,"時間不多了。每耽擱一刻,天罰之眼就擴大一分。我建議立即開始準備五行歸一法。"
她今天穿了一襲青金色長裙,眉心印記完全顯現,整個人散發着不容忽視的氣場。自從靈魂融合後,她的氣質發生了微妙變化,時而如林初霜般冷靜自持,時而又帶點蘇沐晴的靈動跳脫,讓周玄時常恍惚。
蕭天南沉吟片刻:"林姑娘所言極是。不過五行歸一法需要特定場地和儀式,我提議在玄天宗'五行台'進行,那裏有上古遺留的增幅法陣。"
"且慢!"青冥谷主突然打斷,"五行歸一非同小可,需五大宗門共同護法。我建議在中立地點——天脊山脈的'五氣朝元谷'進行。"
周玄敏銳地察覺到蕭天南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被掩飾過去。
"谷主多慮了,"蕭天南笑道,"玄天宗絕不會..."
"我贊成谷主的提議。"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是寒月宮主。這位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子一襲冰藍長裙,面容姣好卻冷若冰霜,"事關修真界存亡,確實該在中立地點進行。"
其他幾位宗主也紛紛附和。蕭天南臉上笑容不變,但周玄注意到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玉佩,指節微微發白。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五氣朝元谷。"蕭天南最終妥協,"明日午時,各宗派出精銳共同護法。"
會議結束後,周玄和林初霜被安排在玄天宗客院暫住。青蘿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他們,對什麼都充滿好奇。
"那個蕭宗主不對勁。"一進屋,林初霜就布下隔音結界,直截了當地說。
周玄點頭:"你也注意到了?他的玉佩..."
"和凌霄子的一模一樣。"林初霜接過話頭,"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器物,而非活人。"
青蘿正在窗邊逗弄一只蝴蝶,聞言回頭:"青蘿也不喜歡那個白衣服大叔,他身上有股討厭的味道。"
周玄若有所思:"明日儀式,必須提防玄天宗。不過眼下更重要的是..."他取出五顆靈珠,擺在桌上,"我們需要提前演練五行歸一法。"
靈珠離袋的瞬間,屋內靈氣濃度驟增。金靈珠銳氣逼人,水靈珠柔光流轉,火靈珠烈焰內蘊,土元珠厚重沉穩,木靈珠生機盎然。五顆寶珠彼此吸引,在桌面上微微顫動,似乎想要組成某種陣型。
林初霜凝視靈珠:"古籍記載,五行歸一需以先天道胚爲核心,五靈之力爲引,靈魄容器爲媒介..."她頓了頓,"我現在既是水靈容器,又融合了木靈容器的特性,理論上可以同時協調兩顆靈珠。"
"太危險了。"周玄搖頭,"五行相生相克,稍有差池..."
"所以需要演練。"林初霜堅持道,眼中閃過一絲倔強——這個表情讓周玄想起了蘇沐晴。
她伸手輕觸水靈珠,寶珠頓時藍光大盛。更奇妙的是,她眉心的青金印記中藍色部分隨之亮起,整個人氣質瞬間變得柔和靈動。
"沐晴?"周玄試探性地問。
"是我。"林初霜——此刻應該是蘇沐晴主導——調皮地眨眨眼,"姐姐讓我出來試試水靈珠的契合度。"
周玄心頭一顫。雖然早知道林初霜和蘇沐晴現在可以自由切換,但親眼目睹這種轉變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尤其是"林初霜"用"蘇沐晴"的神態說話時,有種奇異的違和感。
蘇沐晴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適,笑容微斂:"別擔心,我們還是我們,只是...共享一具身體而已。"她低頭看着水靈珠,"看,多漂亮啊,就像當初在寒潭邊..."
話音未落,水靈珠突然劇烈震動,一道水箭毫無征兆地射出!周玄反應極快,揮手打出一道金靈之氣攔截,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化作水霧散開。
"怎麼回事?"周玄警覺地問。
蘇沐晴臉色發白:"靈珠裏有東西...一股陌生的意識..."她突然抱住頭,痛苦地呻吟一聲,眉心印記劇烈閃爍。
"沐晴!"周玄急忙扶住她,同時向青蘿喊道,"快把其他靈珠收起來!"
青蘿小手一揮,四顆靈珠乖乖飛回布袋。周玄則握住蘇沐晴的手,將一股溫和的靈力輸入她體內,幫助穩定紊亂的氣息。
片刻後,蘇沐晴的呼吸平穩下來,但眉心印記明顯黯淡了許多。當她再睜開眼時,眼神已變回林初霜的冷靜自持。
"剛才是怎麼回事?"周玄鬆了口氣,但仍緊握着她的手。
林初霜輕輕抽回手,眉頭緊鎖:"水靈珠內殘留着凌霄子的意識碎片。沐晴接觸時,那碎片試圖反噬..."她摸了摸眉心,"更糟糕的是,切換人格消耗比預期大得多。每次轉換,我們的靈魂融合就加深一分。"
周玄心頭一震:"你是說..."
"最終,林初霜和蘇沐晴將完全融合,成爲一個全新的人格。"林初霜平靜地說,但指尖微微顫抖,"而這個過程...不可逆。"
屋內一片寂靜。青蘿不安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小聲說:"青蘿可以幫忙穩定靈魂..."
周玄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悶痛:"有什麼辦法可以延緩融合嗎?"
林初霜搖頭:"不必延緩。完全融合後,靈魄容器的力量才能徹底發揮,這對五行歸一法至關重要。"她直視周玄的眼睛,"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周玄想說些什麼,卻被窗外突然亮起的紅光打斷。三人同時轉頭,只見天空中的血色漩渦擴大了整整一圈,中心處的"天罰之眼"已完全成形,正冷漠地俯視大地。
"時間不多了。"林初霜輕聲道。
次日清晨,五大宗門的隊伍齊聚天脊山脈。五氣朝元谷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圓形盆地,四周五座山峰分別呈現金、青、藍、紅、黃五色,對應五行屬性。谷底平坦如鏡,中央有個古老的石制法壇,上面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符文。
周玄站在法壇中央,五顆靈珠懸浮在他周圍,按照五行方位排列。林初霜站在水位,青蘿則站在木位——作爲木靈珠之靈,她是最適合引導木靈之力的人選。其餘三方位由三大宗門的長老負責:玄天宗出金,離火宗出火,厚土宗出土。
蕭天南帶着一隊精銳弟子守在法壇北側,名義上是護法,但周玄注意到他們站的位置恰好封鎖了谷口。寒月宮主和青冥谷主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各自帶着弟子占據了有利位置。
"午時將至,"蕭天南高聲道,"請諸位各就各位,準備開始儀式。"
周玄與林初霜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昨日水靈珠的異常讓他們提高了戒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天罰之眼已經覆蓋了四分之三的天空,修真界各地傳來的災情越來越嚴重。
"開始吧。"周玄沉聲道。
五大高手同時向靈珠注入靈力。五顆寶珠頓時光芒大盛,金青藍紅黃五道光柱沖天而起,在周玄頭頂交匯。他立刻感到五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涌入體內,道紋不受控制地從皮膚下浮現,很快覆蓋了全身。
"五行輪轉,歸一元始!"周玄念動咒語,雙手結印。
五道光柱開始旋轉,逐漸融合成一道白光。天空中的血色漩渦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劇烈翻騰起來,天罰之眼死死盯着下方,瞳孔中金光閃爍。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負責火位的離火宗長老突然變招,火靈珠不再向周玄輸送靈力,反而射出一道烈焰直取林初霜!同時蕭天南一聲令下,玄天宗弟子齊齊出手,數十道金光封鎖了整個法壇。
"果然有詐!"周玄怒吼,強行改變靈力流向,在千鈞一發之際爲林初霜擋下火焰。
林初霜反應極快,水靈珠在她操控下化作一道水幕護住周身。但更令人震驚的是青蘿——綠發少女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木靈珠脫離控制,反而向周玄射去一道青光!
"青蘿?!"周玄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一路乖巧跟隨的"小妹妹"。
"對不起啦,主人~"青蘿的聲音依然甜美,但眼神冰冷,"凌霄子大人早在千年前就在木靈珠中種下禁制,青蘿也是身不由己呢~"
蕭天南大笑:"周玄,你真以爲五大宗門會乖乖配合你?交出天道碎片,我們可以饒你不死!"
周玄這才明白,所謂的"五行歸一法"根本就是個陷阱!五大宗門早就被凌霄子殘留的意識滲透,今日之局,就是爲了逼他交出體內天道碎片!
"你們瘋了!"林初霜厲聲道,"沒有先天道胚調和,直接接觸天道碎片只會被反噬!"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蕭天南冷笑,手中出現一塊與他一模一樣的玉佩——不,那就是凌霄子的玉佩!"我們自有辦法。"
法壇上亂作一團。厚土宗長老見勢不妙,帶着土元珠撤出戰圈;寒月宮主和青冥谷主則帶人沖上來救援,卻被玄天宗和離火宗弟子攔住。
周玄腹背受敵,五靈之力在體內亂竄,道紋已經蔓延到臉上,雙眼完全變成金色。最糟糕的是,他感覺體內的天道碎片正在蘇醒,一種冰冷、浩瀚的意識逐漸占據他的思維...
"周玄!看着我!"林初霜的聲音穿透混沌,在他腦海中炸響。
周玄勉強聚焦視線,看到林初霜不知何時突破了重圍,來到他面前。她眉心的青金印記完全顯現,眼中滿是決絕。
"還記得輪回鏡中的記憶嗎?"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初代道胚是怎麼做的?"
周玄混沌的思緒中閃過一絲清明——初代道胚犧牲自己,暫時穩定了天道!
"不...我不會犧牲你..."他艱難地抵抗着天道意識的侵蝕。
"不是犧牲,"林初霜額頭抵住他的,"是共鳴。靈魄容器的真正作用,是與先天道胚共鳴,引導而非壓制天道之力。"
她的話讓周玄想起金色虛影傳授的"靈魄轉生術"。當時他只粗略瀏覽,現在那些晦澀的口訣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我明白了!"周玄眼中金光稍斂,"需要逆轉五行!"
他猛地抱住林初霜,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吻上她的唇!這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最直接的靈魂接觸——兩人的靈力通過唇齒相接,瞬間完成循環。
林初霜眉心的青金印記大亮,化作實質性的光芒將兩人包裹。五顆靈珠感應到這股力量,掙脫控制飛向兩人,在周圍形成五色光環。
"五行逆轉,靈魄爲引!"周玄和林初霜異口同聲地喊道,"天道歸位!"
五色光環猛然擴大,橫掃整個山谷。蕭天南的玉佩應聲而碎,他本人則像被無形重錘擊中,吐血倒飛出去。青蘿身上的禁制也被破除,綠發少女驚叫一聲昏倒在地。
而天空中的血色漩渦則劇烈震動起來,天罰之眼痛苦地閉合,整個漩渦開始緩慢旋轉,逐漸縮小...
"成功了?"遠處觀戰的修士們不敢置信地望着天空。
然而周玄和林初霜知道,這僅僅是開始。當五色光環收斂回體內時,他們同時感應到——在天罰之眼消失的地方,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力量正在蘇醒...
天道,真正的天道,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