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濋勤拖着大小包，孫盈沙小步緊跟着，在異國街頭攔下出租車。語言不通的窘迫裏，王楚欽靠着零散英語，好不容易跟司機溝通好路線。可掏出手機一看，心瞬間往下沉——誤機了。
趕到機場時，那班飛機的尾跡都快消失在天際。佳佳的消息倒及時：“問了，能改籤，快操作！”王濋勤深吸口氣，轉向孫盈沙：“把登機信息發我，改籤吧。”
孫盈沙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帶着顫：“抱歉……是我不好，給團隊、給你添麻煩了。教練要是怪，我自己擔，你別管我。” 王濋勤看着她自責的樣子，語氣輕卻篤定：“說什麼呢，隊友不就是互相兜底的。” 說着點開微信：“改籤信息發你了，之前的群還在吧？發我。”
孫盈沙手忙腳亂找信息，小聲應着。王濋勤瞥她一眼：“還有一小時登機，你在這兒看着行李，我去買吃的。” 孫盈沙忙點頭：“好，你快去吧，謝謝……” 望着他轉身的背影，她攥緊衣角，把差點掉下來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
王濋勤買完吃的回來，把裝着紅豆餡面包、點心的袋子遞給孫盈沙。她眼睛一亮，拆開包裝就往嘴裏塞，腮幫子鼓成小倉鼠模樣，含糊不清地說：“謝謝……這面包好久沒吃到啦。”
王濋勤看着她，恍惚間回到從前——在德克士共享一份套餐，她也是這樣歡歡喜喜的樣子。可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壓下去，如今兩人不過是隊友，那些曾經的親昵，早成了藏在心底的舊膠片。
正沉默着，一個扎着雙馬尾的小女孩顛顛跑過來，仰着小臉脆生生問：“沙沙姐姐、濋勤哥哥，能給我籤名嗎？” 她手裏舉着的照片，是青奧會與巴黎奧運奪冠畫面的拼接，兩張照片裏，他們並肩的姿態幾乎重合，歲月好像沒在眉眼間留下太多痕跡，又好像推着他們走過了好長的路。
王濋勤接過筆時，指尖微微發顫。孫盈沙看着照片，嘴角的笑慢慢淡成感慨。給小女孩籤完名，王濋勤忍不住逗她：“小朋友，你說照片裏的哥哥和現在的哥哥，誰更帥呀？”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毫不猶豫喊：“現在的哥哥最帥！” 孫盈沙“噗嗤”笑出聲，王濋勤也跟着彎了彎嘴角。
小女孩道謝後跑遠，兩人望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沒說話。機場的廣播聲隱約傳來，王濋勤輕聲說：“從青奧到現在，好像一直在並肩，又好像……” 話沒說完，孫盈沙輕輕接：“又好像，好多東西變了，好多東西又沒變。” 他側頭看她，眼底閃過的柔光，被他迅速掩進平淡的語調裏：“走吧，吃完該登機了。” 可那瞬間的觸動，像機場落地窗外的光，悄悄落在兩人心裏，成了新的、說不出口的惦念。
飛機平穩升空，王濋勤幫孫盈沙把行李塞進頭頂的行李架，兩人並排坐下時，座椅間距熟悉得讓人心頭微顫。孫盈沙大概是累極了，系好安全帶就歪着頭睡着了，長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影。王盈沙看了一會兒，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摩挲——當年在飛機上，她也是這樣靠着他睡，他得小心翼翼維持姿勢，生怕吵醒她。可如今，他只能把毯子往她肩上攏了攏，轉頭望向窗外。
降落前半小時，王濋勤醒了，看着窗外逐漸清晰的城市輪廓，才輕輕推了推孫盈沙：“快到了，醒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頭發睡得有些亂，嘟囔着“到了阿”，那副懵懂的樣子，和多年前沒什麼兩樣。
下了飛機，兩人搭同一輛車回總局。快到小區門口時，孫盈沙說：“我先回家放東西，就不跟你去總局了。”王濋勤看她手裏拎着的大包小包，自然地接過來：“我送你上去。”
孫盈沙沒多想，領着他往單元樓走。到了門口，她彎腰掏鑰匙，卻不小心碰掉了地上的袋子，王濋勤趕緊蹲下身幫她撿。“密碼沒變？”他隨口問。孫盈沙愣了一下，點頭：“嗯，還是老樣子。”
門鎖“咔噠”一聲開了，王濋勤推門的瞬間，腳步頓住了。客廳的布局和他記憶裏一模一樣，陽台上還擺着她當年養死過三盆的多肉——大概是新換的，長得鬱鬱蔥蔥。他幫她把東西堆在玄關，孫盈沙從冰箱裏拿出瓶冰水遞給他：“謝謝啊。”
“拿這麼多東西，不請我坐會兒？”王濋勤靠在玄關櫃上，目光掃過客廳。
“沙發上亂着呢，”孫盈沙有點不好意思，“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不用了。”王濋勤抬腕看表，“剛收到通知，總局要開會，我等你一起走。”孫盈沙哦了一聲，轉身進房間換衣服。他在客廳站着，目光落在鞋櫃上——那裏擺着一雙熟悉的白色運動鞋，是當年他倆一起買的情侶款，他的那雙早就穿舊了，沒想到她還留着。他彎腰換上鞋，尺碼剛好合腳，像是昨天才穿過。
正愣神時，孫盈沙從房間出來了，穿了件鵝黃色的衛衣，配着牛仔褲，俏皮得像個高中生。王楚欽看得晃神，仿佛瞬間跌回那年夏天，她也是穿着這件衣服，在訓練館裏追着他打，因爲他偷吃了她的零食。
“走吧？”孫盈沙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他定了定神，點頭：“嗯。”
關門的瞬間，王濋勤看着門上掛着的風鈴——還是他送的那個，風一吹就叮當作響。時光好像在這裏打了個結，熟悉得讓人心頭發緊，卻又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早就不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