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明月高懸，清冷的月華如水般流淌。張建國恍惚間感覺自己漂浮在雲端，全身劇痛奇跡般消退。他努力睜開眼，入目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穹頂，折射着柔和的月光。
"醒了？"白衣女子背對着他站在三丈外，素手輕撫着一株月白色奇花，"你倒是命硬，心脈中箭還能活到現在。"
張建國試着動了動手指，發現胸口纏着月光凝成的紗帶，傷口處傳來絲絲涼意。他強撐着坐起來："前輩救命之恩..."
"不必。"女子轉身，這次她的面容清晰可見——眉如遠山，眸若寒星，左眼角一滴淚痣平添幾分淒美，"我救你，只因太虛令不能落入玄冥宗之手。"
她輕揮衣袖，一輪明月虛影浮現在空中，映照出外界的景象：青鬆鎮亂作一團，玄冥宗弟子四處搜捕；血手人屠的冰雕已經破碎，只留下一地冰渣...
"那魔頭沒死。"女子看穿張建國的想法，"元嬰修士哪有那麼容易隕落？不過中了我一記'太陰玄光'，夠他躺上三年五載了。"
張建國心頭一緊："那小蝶..."
"在隔壁養傷。"女子指了指右側的水晶牆，透過半透明的牆面可以看到林小蝶安睡的輪廓，"她吸入少許血毒，需靜養三日。"
懸着的心稍稍放下，張建國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一座水晶宮殿中，陳設簡樸卻處處透着不凡——桌椅是萬年寒冰雕琢，茶盞是月華凝聚，連呼吸的空氣都蘊含着精純靈力。
"這裏是..."
"月宮。"女子淡淡道，"太虛秘境的外圍。你之前看到的浮空島不過是入口幻象。"
她走到一張冰桌前，上面擺放着張建國隨身物品：須彌戒、幾塊靈石、還有...那枚太虛令。
"知道這是什麼嗎？"女子拿起令牌，指尖輕撫上面的雲紋。
"青雲祖師留下的..."
"錯。"女子打斷他，"這是我煉制的'鑰匙'，總共三塊。一塊給了青雲子，一塊給了玄冥子，最後一塊..."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給了不該給的人。"
張建國屏息等待下文，女子卻話鋒一轉："你體內的老家夥，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咳咳..."逆天仙尊尷尬的聲音在張建國腦海響起，"月丫頭，好久不見..."
"誰是你'月丫頭'！"白衣女子——月華仙子柳眉倒豎，一指點在張建國眉心，"滾出來說話！"
劇痛襲來，張建國感覺識海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逆天仙尊的殘魂被硬生生扯出，化作一個半透明的灰袍老者虛影。
"輕點輕點！"逆天仙尊揉着並不存在的腰，"本座現在可是重傷狀態..."
"活該。"月華仙子冷笑，"當年偷我'九轉還魂丹'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重傷？"
張建國目瞪口呆地看着兩位大能鬥嘴，信息量太大一時難以消化。
"那個...仙尊，你們認識？"
"咳咳..."逆天仙尊老臉一紅，"舊相識罷了。月丫頭，當年的事是我不對，但眼下玄冥宗..."
"閉嘴！"月華仙子一揮手，逆天仙尊的虛影頓時凝固成冰雕，"看着就煩。"
她轉向張建國，語氣稍緩："你既得了青雲子傳承，又持有太虛令，按規矩可入秘境試煉。但..."指尖輕點冰桌，桌面浮現出九層塔形圖案，"以你現在的實力，連第一層都過不去。"
張建國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傷，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所以，我給你兩個選擇。"月華仙子豎起兩根玉指，"第一，在此養傷七日，然後直接離開；第二，接受我的特訓，三日後闖秘境——會死的那種。"
沒有猶豫，張建國抬頭直視她的眼睛："我選第二種。"
月華仙子似乎早料到這個答案："哪怕會拖累那小丫頭一起死？"
"小蝶可以留下..."
"不行！"水晶牆後傳來林小蝶虛弱但堅定的聲音，"我和師兄一起！"
她扶着牆慢慢走來，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清亮。月華仙子打量她片刻，突然笑了："有意思...你們兩個，倒讓我想起當年的..."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她轉身走向殿外："既然決定了，休息一晚，明日開始。記住，特訓開始後隨時可以退出——用命做代價。"
......
次日，張建國和林小蝶被傳送到一座環形山谷中。四周山壁光滑如鏡，倒映着無數個月華仙子的身影。
"修道之路，首重心性。"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今日第一課：直面本心。"
話音剛落，鏡面山壁突然泛起漣漪，走出十幾個與張建國一模一樣的人影！
"戰勝他們。"月華仙子的聲音變得飄渺，"記住，你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
沒等張建國反應過來，那些"自己"已經撲了上來。更可怕的是，每個人都用着他熟悉的招式——《青雲煉氣訣》《九轉金丹訣》甚至前世記憶中的軍體拳！
"砰！"
一記重拳砸在臉上，張建國踉蹌後退，滿嘴血腥味。他倉促格擋，卻被另一個"自己"從背後踹倒。
"師兄！"林小蝶想幫忙，卻被突然出現的幾個"自己"團團圍住。
"專注你自己的試煉。"月華仙子的聲音只傳給她一人，"想幫他？先戰勝自己。"
接下來的時間堪稱噩夢。張建國發現這些鏡像不僅復制了他的招式，甚至預判他的每一個念頭。無論怎樣反抗，最終都會被更凌厲的攻擊打回來。
"放棄吧。"一個鏡像踩住他的胸口，"你根本不適合修道。"
"看看你的樣子。"另一個鏡像冷笑，"前世是廢物，今生還是廢物。"
"連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青雲宗因你而滅..."
句句誅心。張建國趴在地上，鮮血從嘴角溢出，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他聽到林小蝶的哭喊，看到她被鏡像按在地上毒打...
"不..."他顫抖着撐起身體，"我...不是...廢物..."
丹田內的青色晶體突然劇烈震動，一縷前所未有的清明涌上心頭。張建國突然意識到什麼，停止了所有抵抗。
"來啊！"他張開雙臂，對鏡像們大喊，"殺了我！"
出人意料的是，所有鏡像同時停手，緩緩後退。
"終於開竅了。"月華仙子的身影出現在高空，"戰勝自己不是靠蠻力，而是接納。承認自己的軟弱，才能變得堅強。"
鏡像們一個個走回山壁，最後只剩下那個說"青雲宗因你而滅"的鏡像。它在消失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建國一眼。
試煉結束，張建國和林小蝶癱坐在地，遍體鱗傷卻眼神明亮。月華仙子飄然落下，手中多了兩枚月白色丹藥。
"服下，明日第二課。"
......
第二天的訓練更加殘酷。他們被扔進"月炎池"，承受靈魂灼燒之苦；第三天則在"千鈞洞"中背負山嶽行走...
每一次瀕臨崩潰，月華仙子都會適時出現，用犀利的話語點醒他們：
"靈力不是儲存在丹田，而是流淌在天地間！"
"劍法的至高境界是無招勝有招！"
"煉丹最重要的是'意'不是'形'！"
短短三日，張建國和林小蝶脫胎換骨。不僅傷勢痊愈，修爲也突飛猛進——張建國達到凝元境3星，林小蝶更是連破兩級，晉升凝元境1星！
第四日清晨，月華仙子將二人傳送到水晶宮殿。殿中央懸浮着一扇青銅古門，門上刻着日月星辰圖案。
"太虛秘境入口。"她罕見地神色凝重，"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張建國和林小蝶對視一眼，同時搖頭。
"好。"月華仙子輕點太虛令，令牌飛入門上凹槽，"記住，你們只有七天時間。七日內必須到達第九層中心，否則..."
"否則？"
"永遠留在裏面。"她深深看了張建國一眼，"另外，幫我找一樣東西——第九層的'月魄精魂'。"
青銅門緩緩開啓，露出旋轉的星光旋渦。張建國深吸一口氣，拉起林小蝶的手："前輩，若我們成功歸來..."
"回來再說。"月華仙子背過身，"活着。"
沒有更多告別，兩人踏入星光之中。青銅門在身後關閉的刹那，張建國似乎聽到逆天仙尊的嘆息："月丫頭...還是這麼嘴硬心軟..."
下一刻，天旋地轉。
......
當視野恢復清晰時，張建國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漠中。烈日當空，黃沙萬裏，沒有半點生命跡象。
"小蝶？"他環顧四周，心頭一緊——林小蝶不見了！
"歡迎來到太虛秘境第一層：大漠幻境。"空中響起機械般的聲音，"試煉目標：七日內找到通往第二層的入口。"
張建國眯眼望向遠處，沙丘起伏如凝固的波浪。突然，他注意到東南方有微弱反光...
"看來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他握緊腰間匕首，向閃光處走去。
沙丘背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如遭雷擊——
血手人屠盤膝而坐，獨眼中閃爍着怨毒的光芒："小子，本座等你多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