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珩手指一頓,緩緩開口:“桑小姐可是想要三弟親自向你道歉?我這就讓人將他找來,替你上藥。”
“當然不是!”
急於澄清的桑傾洛,沒有察覺他語氣中的酸意,飛快搖頭說道:“我才不要他給我上藥!我是真的不想再與他產生瓜葛,真的!”
“哦?”
段雲珩眸子一垂,手指按了上去。
聲音沉沉:“桑小姐此話當真?”
“嘶,疼,輕點!”
冰涼的膏體加上滾燙的指腹,讓桑傾洛的手腕抖了抖。聽到太子殿下的話,她又立刻忘了,堅定點頭。
“自然是真的!我桑傾洛向來說話算話,從此以後,我對三皇子心已死,再也不會向從前那般了!太子殿下,我心如磐石,你要替我作證!”
不知是哪句話逗笑了他,向來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好似從喉間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
“好,孤替你作證。”
聽到他這麼說,桑傾洛這才後知後覺想到,好像太子以往同她說話時,從來都是說“我”,不說“孤”的。
她心中感嘆太子殿下的親民,眼睜睜看着他再倒出了一些藥膏在指腹上,按進她的掌心。
三根手指在她的掌心中輕揉,引起一陣酥酥麻麻,桑傾洛的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別動。”
段雲珩的聲音更低了些,“就快好了。”
“哦。”
等到兩個掌心都被藥膏揉透,桑傾洛的耳根已經完全紅了。
段雲珩亦是緊繃着一張臉,拿着一塊錦帕,擦拭手指上殘留的藥膏。
他的眉心微蹙,薄唇緊抿着,也不知是在想着什麼,嚇着桑傾洛大氣都不敢出。
她緊張地絞着手指,眼睛往窗外看了看。
她二哥怎麼還不來?
她不安的表情,讓段雲珩明白自己可能是把她嚇着了,喉結滑動間,輕吸了一口氣。
見她低垂着頭,完全沒有之前在湖心亭時的囂張模樣,段雲珩又無聲笑了。
小姑娘能屈能伸,很識時務。
她剛才睡醒,還未整理儀容,一頭烏黑的秀發有些凌亂,一縷發絲不聽話地翹起,爲她憑添了幾分可愛。
段雲珩感覺手心有些癢,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將她的那縷發絲挑起。
如絲般順滑的發絲在他的手指上纏繞了幾圈,而後柔順地歸了位。
感覺到頭頂的異樣,桑傾洛詫異地抬起頭,便見太子殿下一臉清冷持重,沉穩地看向窗外。好似什麼事也沒做。
他側臉輪廓鋒銳而清雋,金色的夕陽投射在他的眼睛裏,閃動着熠熠光輝。
太子殿下,其實比三皇子要俊美多了!
桑傾洛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暗罵自己大逆不道!
太子殿下天人之姿,是皇宮內最禁欲內斂的高嶺之花,怎可讓她如此褻瀆?
真是罪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南風公公的通報聲,“太子殿下,桑二公子到了。”
言罷,桑聽澤走了進來,向段雲珩行禮,“臣桑聽澤,拜見太子殿下。”
段雲珩微微頷首,“平身。”
桑聽澤直起身,見到自家小妹,沖她擠眉弄眼,再次拱手道:“多謝太子殿下照顧洛兒,臣這就將她領回家。”
桑聽澤與太子和各位皇子,也是熟識的。
他和大哥小時候都是皇子的伴讀,那時候太子還不是太子,還是年少老成的大皇子,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
後來大皇子成了太子、大哥進了軍營,再後來做了御林軍統領。
他爹生怕他隨了大哥,以後也會選擇從武,以致無人繼承他的衣鉢,便押着他在家裏用功讀書。
然後陪同皇子伴讀的責任,也不知怎麼地,就落到了他妹妹桑傾洛身上。
洛兒當時年紀小,在皇家學堂內,與其說是伴讀,還不如說是調皮搗蛋來得合適些。
隨着洛兒漸漸長大,出落得愈發絕色,父親便不再讓洛兒做伴讀,以免惹人閒話。
後來不知怎麼地,洛兒竟看上了表裏不一的三皇子,實在是眼拙!
要他說,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二皇子,無論哪一個,都比三皇子要優秀得多啊!
桑傾洛不知自家二哥在心裏琢磨着什麼驚世駭俗的事,見他來了,她如釋重負,趕緊整理了下衣衫,向段雲珩行禮,“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嗯。”
段雲珩微微頷首,目光看着二人走出了畫舫。
桑聽澤一出了畫舫,就屈指彈了一下桑傾洛的額頭,“聽說你喝醉了,要不要二哥背你?”
桑傾洛拍開他的手,哼了一聲:“誰要你背,我的酒已經醒啦!”
“酒這麼快就醒了?”
桑聽澤挑了挑眉,打趣道:“你以前哪次喝醉,不是讓我扛回家,然後一睡就睡個大半天的?”
又不太相信地湊近聞了聞,“一身的酒氣,不過精神瞧着倒還不錯。”
桑傾洛抬起手聞了聞,覺得二哥說得有些誇張了,“哪有那麼大的酒氣?”
又如實說道:“太子殿下給我安排了醒酒湯,我一早就喝了。”
“原來如此,在太子殿下面前,你喝醒酒湯倒是爽快。”
想到太子貼心爲她安排的蜜餞,再到爲她上藥......桑傾洛擺了擺頭,將腦海中的畫面甩開。
捂着額頭瞪他,“二哥,都說不準再打我額頭了,五公主說,我就是被你這樣打傻的!你再打我就不理你了!”
桑聽澤哈哈一笑,又屈指彈了她一下,滿眼寵溺:“你本來就傻乎乎的,別胡亂找借口。”
“你又打我!”桑傾洛氣呼呼地跳起來打他,被他靈活一個轉身閃開。
“嘿嘿,你打不着!”桑聽澤挑眉,得意洋洋地沖她笑。
他這副欠揍的模樣,讓桑傾洛快要氣死了,提起裙擺追着他,“你別跑!我今天非打扁你不可!”
桑聽澤故意跑得很慢,每當桑傾洛快要追上他時,他再一個加速,氣得桑傾洛牙癢癢。
“誒~你打不着!”
“你給我等着......”
他們如此打鬧,桑聽澤的小廝當作沒看見,知雨和聽雪捂着嘴偷笑,早已經司空見慣。
兄妹倆就這樣打打鬧鬧,跑離了段雲珩的視線。
畫舫內,段雲珩負手看向窗外,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