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寶貝。】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伴隨着顧琛噴灑在耳畔的熱氣，狠狠劈入林予安的腦海，將他最後一絲理智也炸得粉碎。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全靠背後的玻璃門支撐着才沒有滑下去。臉頰、耳朵、脖頸……所有被顧琛氣息拂過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一樣灼燙。
顧琛……承認了！他不僅知道他能聽到，他還親口……不，是親“心”承認了那個備注！
所以那些心聲都不是幻覺！那些“可愛”、“聽話”、“我的”……全都是顧琛真實的想法！
這個世界真的瘋了！顧琛也瘋了！
“顧、顧總……”林予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着哭腔和極度的慌亂，“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什麼聽到……我、我什麼都沒聽到！”
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試圖否認這荒謬的一切。承認了就等於承認他知道顧琛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那以後還怎麼共事？怎麼面對？
顧琛微微直起身，垂眸看着他驚慌失措、眼尾泛紅的模樣，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涌動。
【還在嘴硬。】 【嚇哭了？】 【……可憐兮兮的。】
那冰冷的心聲裏似乎摻雜進了一絲極淡的、近乎憐惜的情緒？
林予安快要崩潰了。別用那種語氣想他！這比直接罵他更可怕！
“真的……我真的……”他語無倫次，視線慌亂地四處躲閃，就是不敢看顧琛的眼睛。
顧琛忽然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發熱的眼尾。
那觸碰極其短暫，一觸即分，卻像帶着電流，讓林予安猛地瑟縮了一下。
“撒謊。”顧琛的聲音低沉而肯定，帶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聽到了。從昨天早上開始，就聽到了。”
他頓了頓，看着林予安瞬間煞白的臉色，繼續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地砸碎他最後的僥幸：
“聽到我叫你寶貝，聽到我嫌你笨，聽到我擔心你冷，聽到我想帶你吃飯，聽到我……”
“別說了！”林予安猛地打斷他，聲音帶着絕望的顫抖。他再也承受不住這種赤裸裸的、將他所有僞裝和逃避都徹底撕開的審判。
他捂住耳朵，雖然知道這根本擋不住那些心聲，但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徒勞的自我保護。
“爲什麼……”他抬起頭，眼圈通紅，聲音裏充滿了不解和恐懼，“爲什麼會這樣……顧總，您到底……想幹什麼？”
是戲弄嗎？是看他像個傻子一樣被耍得團團轉很有趣嗎？
顧琛看着他幾乎要破碎的樣子，沉默了片刻。周身那股逼人的壓迫感似乎收斂了一些，但目光依舊牢牢鎖着他。
“我想幹什麼？”他重復了一遍這個問題，語氣有些微妙。他再次向前逼近半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鼻尖相碰。
林予安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驚慌失措的倒影。
“如果我說，”顧琛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種危險的、蠱惑人心的意味，“我想幹的……就是這個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低下頭——
林予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然而，預料中的觸碰並沒有落下。
顧琛在離他的唇瓣只有毫米之差的地方停住了。
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着極度緊張和曖昧的氣息。
林予安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止了，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顧琛近在咫尺的、深邃得仿佛要將人吸進去的眼睛。
顧琛的目光緊緊鎖着他，像是獵人在審視落入陷阱的、瑟瑟發抖的獵物。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幽暗得可怕。
【嚇傻了。】 【也好。】 【是該讓你知道……】
知道什麼？！
林予安的心髒瘋狂地撞擊着胸腔，幾乎要炸開。
就在他以爲自己今天真的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露台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說笑和腳步聲，似乎有人正要過來。
顧琛的動作猛地頓住，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不悅和戾氣。
【礙事。】
他極其迅速地直起身，拉開了些許距離，但一只手仍撐在林予安耳側的玻璃門上，維持着將他困在方寸之間的姿態，另一只手則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溼的衣領，仿佛剛才那個險些失控的人不是他。
幾個喝得微醺的客人說笑着走上露台，看到角落裏的兩人，尤其是氣場強大的顧琛，說笑聲頓時小了一些，禮貌性地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識趣地走到了露台的另一頭繼續聊天。
短暫的打擾過後，露台這邊再次恢復了安靜，但剛才那幾乎要爆炸的曖昧和緊張氣氛卻被打破了。
林予安趁着這個機會，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瀕死的魚終於回到了水裏，劇烈地喘息起來，腿軟得幾乎站立不住。
顧琛收回撐在門上的手，插進西褲口袋，恢復了那副冷峻矜貴的模樣，只是看向林予安的眼神依舊深邃難辨。
“看來今晚不適合繼續談了。”他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走吧，送你回去。”
【下次……沒那麼容易讓你躲掉。】
林予安聽到這句心聲，剛稍微平復一點的心跳再次失控。還有下次？！
他白着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機械地跟着顧琛離開露台，重新回到喧囂的酒會現場。
之後的時間，林予安完全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顧琛似乎也失去了應酬的興致，很快便帶着他提前離場。
回去的車廂裏，一片死寂。
林予安緊緊靠着車窗，盡可能離顧琛遠一點，全身的細胞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
顧琛閉目養神，側臉線條在窗外流動的光影下顯得冷硬而莫測。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心聲傳來。
但林予安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那層薄薄的、維持着正常上下級關系的窗戶紙，已經被顧琛親手捅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車子終於停在了林予安租住的老舊小區門口。
“謝謝顧總。”林予安低聲道謝，手忙腳亂地去開車門，只想立刻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林予安。”顧琛忽然叫住他。
林予安開車門的動作一僵，心髒瞬間提了起來，不敢回頭。
顧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今晚的事情，好好想想。”
他頓了頓，補充道，或者說，他的心聲同步響起：
【你是我的。】 【早點習慣。】
林予安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沖進了樓道，速度快得仿佛後面有厲鬼在追。
直到沖進自己的家門，反鎖上門，背靠着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心髒跳得又重又急，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黑暗中，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依舊發燙的耳垂，那裏仿佛還殘留着顧琛灼熱的氣息和那句可怕的低語。
【我的寶貝。】 【你是我的。】 【早點習慣。】
這些話語和心聲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裏反復回蕩。
顧琛他……是認真的？
他不是在戲弄他，而是真的……對他有那種心思？
這個認知讓林予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恐慌，但恐慌之下，卻又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被如此強勢而專注地渴望着的……戰栗感。
完了。
他捂着臉，發出一聲無助的哀鳴。
這下真的徹底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