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
“明天參加朝會的時候,把右側通行之法上表朝廷吧。”
房玄齡看向周樺驄,“若是朝廷采納,也算是你的一個功績。”
“啊?”周樺驄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了。
京城是什麼地方?
一板磚下去,能砸倒一大片的爵爺,更別說四品五品的京官了。
他周樺驄就是個七品縣令,根本沒機會參加朝會。
但長安縣令與其他的縣令不同,他也是大理寺卿、大理寺丞的備選人之一。
房玄齡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周樺驄在朝會上露露臉,搞一些政績出來。
履歷完整一些、精彩一些,將來競爭大理寺的名額,把握也就多了一些。
“……”陸子玉看看房玄齡、看看周樺驄,內心一陣腹誹:好像、差不多,右側通行這個建議是我提出來的吧?
只是……
房伯伯,這是你提意見該有的態度嗎?
我表叔再差也是一縣至尊,怎麼搞的像你在發號施令一樣?
還有便宜老丈人,
不催婚、不催生的時候,就是一副唯我獨尊的熊樣。
身邊的朋友也是一樣。
果然,蘋果落地離樹不遠。
看一個人的品行,看他的圈子就完了。
嗯,還得是我那庫裏南丈母娘,身上的富貴之氣怎麼看都讓人舒服。
閒聊了一會兒,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陸子玉也準備好了全部食材。
大圓桌上放着一個銅鍋,周圍擺放各種肉片、魚片和應季蔬菜;在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有各種小料。
“這是何物?”老李等人滿是稀奇。
“這個叫火鍋,吃的的就是豪爽的氛圍。”
“這是牛肉?”老李瞥了一眼盤子裏的肉盤。
“是。”陸子玉點點頭,“牛肉來自程府,剛宰殺好的。”
“……”程咬金。
衆人相互對望,彼此心照不宣:既然是程家殺的牛,那就可以放心吃了。
“百花春是娘們兒……不是,百花春是女人喝的酒。”
老程滿是歉意的看了看長孫皇後,隨後蒲扇般的大手拍在陸子玉的肩膀上,“把你珍藏的悶倒驢端上了。大喜的日子,還他娘的藏着掖着。”
書齋的後院就有蒸餾設備。
閒來無事,陸子玉都會買些三勒漿蒸餾出烈酒,在約上程阿牛小酌一口。
也是沾了程阿牛的光兒,悶倒驢這東西沒少往家裏拿,老流氓喝過之後簡直愛不釋手。
陸子玉也不敢怠慢,急忙跑去書齋的後院,從床底下掏出兩壇子蒸餾過的悶倒驢。
衆人落座,坐位也十分考究。
老李夫婦分別是主位和副主賓,周樺驄在老李的要求下,緊挨着老李坐在了主賓的位置。
隨後是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李雲冉緊挨着長孫皇後,陸子玉緊挨着程咬金。
陸子玉扯開酒壇上的紅布,給衆人一一倒滿整碗。
濃烈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衆人深吸一口氣,無不滿臉陶醉,紛紛贊嘆:“好酒!”
“這才是爺們該喝的酒!”老程神秘一笑便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碗,仰頭灌了一大口,隨後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
李雲冉則是給長孫皇後倒了一杯百花春,這種酒類似於果酒,小酌怡情。
老李也端起碗,像往常喝酒似的,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老李猛地瞪大雙眼,緊跟着眼球開始充血。
一條火線,沿着口腔、喉嚨、食管直達胃裏。
狠狠一拍桌子,發出嗷嗷怪叫:“槽!這驢日的好酒!”
其餘人相互對望,總覺得老李有表演的嫌疑。
但畢竟是老李嫁閨女,高興之餘喝出不一樣的味道也說不定。
房玄齡也沒拿烈酒當回事,在烈性還能烈過三勒漿?
可半碗酒下肚,房玄齡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他娘的……
比三勒漿還烈性,到底是怎麼燒出來的?
緩過酒勁,房玄齡笑着打趣道:“這酒雖烈,卻能解乏提神,別有一番風味。”
長孫無忌和杜如晦也點頭附和:“是啊,這悶倒驢果然名不虛傳,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周樺驄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淺嚐了一口,頓時覺得一股熱流從喉嚨直沖而下,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連忙稱贊道:“好酒!好酒!今日能喝到如此美酒,真是三生有幸。”
牛羊肉蘸着小料,一口放進嘴裏,濃鬱的香味沖擊味蕾,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一致好評。
但是……
周樺驄不管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
這就讓陸子玉很不理解。
神色復雜地看着周樺驄。
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太特麼卑微了!
你這飯咋吃的?
人家吃肉,你在一邊傻坐着。
瞅瞅你笑那樣,
就好像和老李挨着坐,祖墳就能冒青煙了一樣。
憑什麼老李他們吃肉,你就喝點肉湯?
你當自己是後娘養的?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作爲長輩撈不着肉吃,就是你在老李面前太熊,
你怕什麼呀你?
你咋就不敢和老李幹一架呢?
周樺驄也是有苦難言。
在別人眼裏,他是長安縣的縣太爺、土皇帝。
可和面前的這幾位比,他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吏。
一桌子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比他官大。
但凡老李亮明身份,陸子玉秒變從五品駙馬都尉。
總不能,領導夾菜我轉桌,領導敬酒我不喝,領導小蜜我亂摸吧。
老李無奈的看向周樺驄,“今天冉冉和小陸大婚,你作爲男方家長,理應放開了吃喝。”
“是是。”周樺驄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稍微放開了一點兒,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
酒喝的多了,自然要天南海北的扯上一大圈。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竟然開始歌頌起來李世民。
“要我說,陛下文成武德、聖明燭照、會澤蒼生,實乃江山社稷之幸,黎民百姓之福。稱其一聲‘天可汗’也不爲過。”
“諸位伯伯,讓我們共同舉杯,爲萬人敬仰的天可汗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子玉舉起酒杯,其餘人卻全都愣在當場,神色復雜錯愕的看着他。
這尼瑪……
這尼瑪要是當了官,妥妥的極品大奸佞啊!
大家都是讀書人,平日裏都喜歡說一些針砭時弊的話,適當的抨擊下皇帝,展現展現文人風骨。
哪怕是作爲嫡系、心腹的房謀杜斷,還時不時的罵幾句老李勸諫呢。
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噴子,更好這一口兒。
巴不得撞柱子,血濺三步,以求名留史冊。
可你陸子玉倒好,還沒正式成爲駙馬爺呢,就開始舔上了?
這麼肉麻的話,恐怕是陛下的內侍,大太監常塗也說不出來吧?
周樺驄的臉色瞬間就綠了。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大表侄骨子裏竟然住着一個阿諛奉承的小人;
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天可汗?
萬人敬仰的天可汗?
李二陛下的表情也瞬間凝住了,就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小陸……
不是,朕的好賢婿,這是在誇朕?
在看看目瞪口呆的衆人,老李內心感慨頗多。
矮了。
諸位愛卿,你們的格局太矮了。
但凡你們都有賢婿這種覺悟……唉……
老李眼睛裏全都小星星,欣賞又期待的看着陸子玉,“賢婿,你真覺得,當今陛下是萬人敬仰的天可汗?”
“必須的必呀。”陸子玉抿了一口酒,“小婿這輩子就服三個人:始皇、漢武,以及咱們的李二陛下!”
天呐!
朕聽見了什麼?
賢婿竟然……
竟然說朕……和秦皇漢武並肩?
哎呀。
謬贊了,
你再怎麼誇朕,朕都不會高興的啦。
老李興奮的臉色通紅,對賢婿的認同感,早就抵達了巔峰,抵達了高朝。
不錯,朕就是這麼牛逼的一個人。
朕就是有漢武遺風,始皇魂粹……
前朝餘孽、五姓七望、御史言官,皆是無能之輩,唯有朕的好賢婿能看見朕身上的優秀品質!
“……”衆大佬:果然,舔是種藝術,一般人,學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