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倆把沈錚僅用一個眼神，就逼退了衆人的場景看在眼裏。
直到沈錚也進了堂屋，院外的村民也徹底散了去，姊妹倆才從門後走了出來。
葉瑩搓着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轉頭發現葉菀正在若有所思地出神。
“換親之事已經說定，爺奶都點了頭的！你現在反悔，可來不及了！”
葉菀收回視線，“我何時說我要反悔了？”
葉瑩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你沒被那沈錚嚇到？他那樣的性情……”
卻沒想到，葉菀並沒有被嚇了去，反而接話道：“他性情挺好的。”
葉家距離村口有一段距離，沈家駕了馬車而來，沈錚又生得那樣打眼。
他們必然是一進村就備受矚目，也必然早就被人沿途議論了。
可村民跟了一路，一直跟到葉家門口，都沒被嚇着，還敢在那到處說嘴。
足以說明沈錚一路上都沒對他們如何。直到……
直到村民開始把話題往葉菀身上引。
昨日那樣的事，於男子而言，至多只算是風流韻事一樁，傳揚開來也不會損礙他什麼。
對女子而言，卻足以衍生出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波。
沈錚是爲了維護她的名聲，才在人前展現出那冷硬可怖的一面。
所以誰都可以說沈錚嚇人，唯有葉菀不能。
眼前的堂妹已經不似過去，葉菀並不想同她說心事，便也不提那些，只繼續道：“他前一日才救過我性命。我並不覺得他嚇人，也並沒有後悔。”
“你最好沒有！”
葉瑩同樣也沒有跟葉菀說話的耐心，確定她沒有反悔後，也不再多說什麼。
也就在這時，院外沈家馬車的車簾一動，沈月娘下了來。
如葉菀猜測的那樣，沈家人在柳塘村甫一露面，便惹來諸多非議。
沈月娘素來重視臉面，便一直躲到現在。
葉菀同沈月娘對上了視線，徹底沒了說話的心思，轉身就走。
葉瑩則有心在未來婆婆表現一番。
據她所知，原書裏葉菀最終會落到那種悲慘下場。
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爲葉菀沒能真正討得沈月娘這婆母的歡心。
不然在這個以孝爲先的朝代，沈月娘只要幫着說一句話，宋寒章就不可能拋棄原配！
葉瑩努力回憶着電視劇裏看過的行禮細節，側蹲福身，規規矩矩地給沈月娘見了個禮。
“見過宋伯母。伯母快進屋裏坐。”
葉瑩覺得沈月娘只要沒眼瞎，就該看出誰對她是真的恭敬。
沒承想，沈月娘根本沒瞧她，兀自氣了個臉色鐵青——
她可是秀才親娘，走到哪，哪裏不是人人賠笑奉承？
往常葉菀要是見到她，都親熱恭敬無比，早就上趕着迎她進門了。
昨日葉菀反常的態度，尚可用人還在病中解釋。
現在葉菀已經能起身下炕了，居然還敢對她這副態度？
氣歸氣，沈月娘還沒忘了自己這趟來的使命——透露沈錚的命數，以免葉菀頭腦發熱，真的答應換親。
沈月娘強忍下怒氣，半個眼神都沒給葉瑩，跟着葉菀進了屋。
“阿菀，你這孩子，怎麼見了我就走？這世間哪有這樣待客的道理？”
葉菀沒想過她會跟過來，不卑不亢地開口：“世上確實沒有這樣待客的道理，但也沒有上人家做客，就往姑娘屋裏鑽的。萬一我是進屋換衣裳呢？請你自重！”
葉菀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冰冷的態度卻非常明確。
沈月娘從來沒被晚輩，用這種態度對待過，驚訝之餘，臉上的笑再維持不住。
氣氛焦灼之際，葉瑩也進了來，見縫插針道：“伯母別跟我阿姐一般見識，她昨日才落了水，心情正不好也是有的。還請您多擔待一些。”
她不勸還好，一勸之下，沈月娘肚裏的火又旺了幾分——
這葉菀前一日才落水被男子救起，損了名節，本就是理虧的一方。
葉菀還心情不好上了？還敢給她臉色瞧，真是反了天了！
葉菀看了一眼全然陌生的堂妹，心底最後一絲溫情也消耗殆盡，幹脆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不錯，我才剛病愈，還需要靜養，仔細過了病氣……就不留二位了。”
好半晌之後，沈月娘深呼吸了兩下，找回了理智，並不去接葉瑩的話茬，只作關切狀問起：“阿菀，你可是因爲昨晚的事，還在生我的氣？”
葉菀不置可否。
人在面對有期望的人和事，才會失望氣惱。
所以夢裏的她才會那般痛苦，悲傷，肝腸寸斷。
可現在的葉菀，在經過昨晚的事後，已經對宋家人徹底寒了心，自然生不出別樣情緒。
有這閒生氣的工夫，她幹點啥不好呢？
沈月娘見她不作聲，只當是自己猜中了，又來想拉葉菀的手。
葉菀不動聲色地躲過。
沈月娘閉了閉眼，努力放柔語氣：“阿菀，你先別惱。我來尋你是有話要同你說。”
這麼說着，沈月娘看向葉瑩。
趕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葉瑩幾次三番被忽視，心中也存了氣。
此時她並不想走，生怕葉菀被沈月娘給哄得又回心轉意。
但到底這沈月娘是她未來的婆婆，暫且不能得罪，葉瑩咬牙忍下了怒氣，陪着笑道：“伯母和阿姐慢慢說話，我去給您沏碗茶來。”
等葉瑩一走，沈月娘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
“阿菀，你可知道我爹今日爲何帶着我那大侄兒來你家？他是想讓我那大侄兒來求娶你！”
“你是秀才的女兒，自小識文斷字，知書達理。難道甘心嫁給他那樣的武夫，在鄉野之地討一輩子的生活？”
“還有，你別看他一表人才，就以爲他是良配！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他天生就是個倒黴鬼、掃把星！”
沈月娘滔滔不絕地細說起沈錚身上發生過的倒黴事，說得嘴巴都發幹了，才算說完了沈錚二十年來的生平大事。
“他黴運纏身，多災多難，身上還帶着陳年舊傷，是個外強中幹的病秧子……如此，阿菀你可還願意嫁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