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窗縫裏斜切進來,落在書桌一角。蘇晚合上電腦,指尖在電源鍵上停了兩秒,才按下。屏幕熄滅的瞬間,她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像是大腦還在追着未停轉的信息流奔跑。
她站起身,肩頸僵硬,腳步卻沒遲緩。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整座北城在晨霧中緩緩蘇醒,高樓輪廓清晰起來,遠處陸氏總部的玻璃幕牆反射着冷光。她盯着那棟建築看了幾秒,忽然想起昨晚整理的那份分析稿——應收賬款異常增長,壞賬計提時間點微妙,像是一張剛收攏的網。
她正要轉身,手機震動了一下。
管家來電。
“夫人,蘭亭會所的專人送來了請柬,說是沈先生親自交代,必須由您親啓。”
她沒立刻回應,目光仍停在遠處的陸氏大樓上。
“請柬現在在哪?”
“在客廳茶幾上,燙金封套,有防僞編號。”
“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後,她沒動。幾秒後,系統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任務發布:參加宴會,無視挑釁。獎勵:氣質光環(臨時)】
她輕輕笑了聲,不是因爲任務,而是因爲這 timing。她剛看清一張網,另一張就送到了門口。
她走回書房,從抽屜裏取出一支鋼筆,擰開筆帽,在便籤紙上寫下三個字:**查蘭亭**。
然後才起身下樓。
客廳靜得能聽見空調低頻運轉的聲音。茶幾上的請柬確實醒目,金色封面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像某種無聲的宣示。她坐下,沒急着拆,而是先觀察——封口完整,沒有拆閱痕跡;邊角壓痕均勻,是專人手遞;背面貼着一張極小的二維碼標籤,帶編號。
她拿出手機掃了一下。
跳轉頁面是蘭亭會所的官方驗證系統,顯示請柬真實有效,邀請人:沈墨,活動名稱:春茗雅集,時間:本周五晚七點,地點:蘭亭主廳。
她放下手機,靠進沙發。
沈墨。沈家獨子,京圈資源樞紐,向來只與頂級豪門、政商新貴往來。這種級別的聚會,從不對外散發請柬,更別說送到她這樣一個“已出局”的前陸家少夫人手中。
試探?羞辱?還是……她忽然想到昨晚那份財報分析。陸氏資金鏈的異常,會不會已經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
她閉眼,腦中自動調取已知信息:
沈墨與陸聿深有合作,但非鐵盟;
沈家近期在布局新能源板塊,與陸氏存在潛在競爭;
林薇薇與沈家女有私交,常出入其私人沙龍;
而她,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前妻,突然收到這種級別的邀請——
邏輯不通。
除非,有人想借她這枚棋子,攪局。
她睜開眼,拿起請柬,輕輕摩挲封面。不是爲了觸感,而是在思考下一步。
去,還是不去?
不去,是退縮。她已經不是那個會被一封離婚協議壓垮的女人。她現在能看懂財報,能拆解操控,能一夜寫出三份精準分析。她缺的不是能力,是舞台。
去,是冒險。那種場合,必有林薇薇之流等着看她出醜。她沒有名包,沒有高定,沒有簇擁的隨行。她一個人走進去,就像赤腳踩進荊棘叢。
可正因如此,才值得一試。
她站起身,走向書房,步伐比來時更穩。打開電腦,重新開機,登錄內網數據庫——這是她用【過目不忘】記下的多個學術平台賬號之一。她輸入“蘭亭會所”,篩選近三年公開活動記錄。
頁面跳轉。
春茗雅集,每年一次,非商業性質,主題爲“文化與資本的對話”。出席者名單不公開,但媒體曾報道過幾屆:某院士、某拍賣行掌舵人、某非遺傳承人、某青年鋼琴家……全是各自領域的頂尖人物。
這不是普通的社交宴,是京圈頂層的**話語權場域**。
她眯起眼。
沈墨邀她來這種地方,要麼是極盡嘲諷,要麼——是她已經被列入了“值得關注”的名單。
她關掉網頁,調出系統界面。
【打臉值:800】
【悔意值:1200】
【可兌換技能:氣質光環(臨時)——提升外在氣場,削弱他人負面評價影響,持續兩小時,消耗800打臉值】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幾秒。
不是非用不可。她現在的心態已不像從前,輕易被一句話刺穿。但她需要的是**絕對壓制**,是在所有人以爲她會狼狽退場時,她卻能站得比誰都穩。
“兌換。”
系統光幕一閃,她感到一股微弱的暖流從頭頂滑落,像是有人在她周身披了層看不見的薄紗。不是身體變化,而是感知變了——她忽然覺得,自己與這間屋子、與這座城市的距離,拉近了一寸。
她沒再看系統,而是打開另一個文檔,新建一頁,標題寫上:
**《赴宴策略》**
第一條:不解釋,不回應,不爭辯。
第二條:保持沉默,觀察動線,記錄關鍵人物互動模式。
第三條:若被挑釁,用事實反擊,不情緒化。
第四條:目標——獲取至少一條有效信息,關於陸氏或沈家近期動向。
她一條條寫下,字跡清晰,沒有塗改。
寫完後,她合上電腦,起身走向兒童房。
門虛掩着,她輕輕推開。小寶還在睡,小臉埋在枕頭裏,呼吸均勻。床頭那只瓷碗還在,昨晚他喝完水後沒力氣放回廚房,她也沒收。
她走過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孩子動了動,沒醒。
她站在床邊看了幾秒,忽然低聲說:“等阿姨回來,給你帶個新杯子,好不好?”
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
她轉身離開,腳步沒停,直奔主臥。
衣帽間門打開,她站在櫃前,目光掃過幾件普通剪裁的裙裝。都不是爲這種場合準備的。但她沒皺眉,也沒嘆氣。她知道,真正的武器不在衣服上。
她在最裏層抽出一件藏青色長裙。布料普通,剪裁簡潔,是去年原主留下的舊衣。她拿出來,平鋪在床上,仔細檢查是否有褶皺。
沒有。
她又取出一雙黑色低跟鞋,鞋面有輕微磨損,但結構完好。她用溼布擦了一遍,放在通風處。
做完這些,她回到書房,打開一個加密文件夾,裏面是她這三天整理的所有資料:蘇家債務明細、陸氏財報異常點、沈家產業布局圖……她快速翻閱,確認記憶無誤。
然後,她坐回書桌前,閉眼。
腦中自動生成一張關系網:陸聿深在中心,沈墨偏左上方,林薇薇在右下角,她自己在邊緣,但有一條紅線正從她這裏延伸出去,指向沈墨。
她睜開眼,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圈,圈住沈墨的名字。
“你想看我出醜?”她低聲說,“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卷死規則。”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再次望向陸氏大樓。
陽光已經鋪滿整座城市,街道開始喧囂。一輛黑色商務車從小區門口駛入,停在主宅前。管家從側門出來,與司機說了幾句,然後抬頭看向二樓。
她沒躲,也沒揮手。
只是靜靜站着,手裏捏着那張請柬。
幾秒後,她轉身,走向衣帽間。
抽屜拉開,她將請柬放了進去,壓在一條絲巾下面。
然後,她拿起手機,撥通律師的號碼。
“林律師,關於我名下的那套老城區房產,如果有人想通過非正規渠道抵押貸款,我有沒有追責權?”
電話那頭傳來翻頁聲。
“有。只要沒有您的籤字和公證授權,任何抵押行爲都屬違法,您可以直接報警並申請財產保全。”
“好。”她說,“幫我盯一下那個地址,有任何異常登記,立刻通知我。”
掛斷電話,她放下手機,抬手摸了摸耳垂。
那裏空着,沒有耳環。她沒戴過貴重飾品,也不打算現在開始。
她不需要用別人的規則打扮自己。
她只需要,用自己的方式,走進那個她曾被驅逐的世界。
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是管家。
“夫人,車已經準備好了,您要出門嗎?”
她站在衣帽間門口,回頭看了眼抽屜。
“不。”她說,“今天不出門。”
管家頓了頓,“那……請柬的事?”
“我已經決定了。”她走向書房,“去。”
管家點頭,退下。
她走進書房,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新的文檔。
標題寫上:
**《京圈權力結構初探》**
光標閃爍。
她敲下第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