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謙對上張瑤瑤那雙小鹿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心裏不由地嘆了口氣,這麼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唐仁咋呢麼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反而跟那個吳海燕有糾纏。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上次聽說,唐仁跟你是青梅竹馬,最近咱們部隊外出任務成功,尤其是唐仁表現突出,得到三等功的嘉獎。咱們團長很看好他,爲他爭取了獎勵,我看到他這兩天買了不少好東西,還有女同志的連衣裙,肯定是要送給張同志你。等以後你們要是結婚,我也要來喝杯喜酒。”
張瑤瑤現在能聽得出來,這是他在提醒自己要注意唐仁身邊有其他女人。
她垂下眼瞼,指尖輕輕絞着衣角,假裝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般不好意思地說,“盛同志別取笑我了,我跟唐仁大哥只是朋友。”
盛謙看着她這副模樣,心裏那點無奈更甚。
有些話點到爲止就夠了,再說多了反倒像是挑撥離間。
“是我唐突了。”頓了頓,又叮囑道,“你一個女孩子,回去路上千萬別走小路。”
“嗯,謝謝盛同志關心。”張瑤瑤抬起頭,笑得真誠。
道別之後,她回到藏自行車的地方。
不用想也知道,唐仁是給吳海燕買連衣裙。
上輩子她被這對,渣男賤女騙得團團轉,覺得自己毀了清白配不上唐仁的一番真心,還傻乎乎地撮合唐仁和吳海燕在一起。
卻不知正中這對狗男女的下懷,他們算計她勾引陸今安後發生關系,吳海燕不僅可以退婚,還能如願以償跟唐仁結婚。吳海燕還裝出對她破壞娃娃親這件事不計前嫌,贏得了善良的好名聲。
張瑤瑤捏緊車把,眼裏閃過一絲冷意。
這輩子,她會一點一點清算,連本帶利討回來。
***
中午的時候,張瑤瑤騎着自行車繞到向陽屯後山。
確認四周沒人後,她把車收進空間,又從裏頭拎出個空籮筐。
她抓了把泥土往臉上抹,頭發攪得亂糟糟,樹枝把褲腿在石頭上蹭出幾道破口,腳踝處劃了道淺口子,看着像是摔了好幾跤,一瘸一拐往村裏走。
剛到田埂,李繼紅瞧見她先開了腔,“哎喲,張家四丫頭這是咋了?你媽都被送衛生院了,你到現在才回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張瑤瑤眼圈一紅,淚珠在眼眶裏打轉:“我……我去後山給媽采藥,天黑路滑摔了跤,藥也沒采着。”
王二嬸趕緊遞過手帕,“傻孩子,那後山哪是你能去的?快擦擦血。”
“我看是找借口吧?籮筐空空的,指不定跟野男人鬼混去了!”
“你們誰家孩子能像瑤瑤這麼孝順,媽病倒了,大半夜就去後山采藥?我記得李嫂子你家兩個寶貝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去年病得下不了床,瑤瑤還幫你挑過水,你現在說這些話詆毀姑娘家的清白,你老臉也不嫌臊得慌!”
王二嬸說完,轉身拍了拍張瑤瑤的後背,“好孩子,我記得你媽身體一向不錯,咋會突然病得這麼厲害,早上你二哥背你媽去衛生院的時候,臉白得嚇人。”
張瑤瑤的眼淚說掉就掉,“桂……桂蘭偷了家裏的錢,媽是被氣暈過去的,嬸子,我這就去衛生院。”
“啥?是張桂蘭偷錢?”李繼紅驚得嗓門更高,“想不到那丫頭看着老實,膽子倒不小。”
“難怪劉春霞被氣成那樣,原來是家裏出了家賊,換成是我家孩子,肯定打斷手腳!”
村民們議論的越來越激烈,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張家小閨女。
“吳寡婦,我記得桂蘭那丫頭跟你家小兒子處的好,你以前不還說想找張桂蘭給小兒子當媳婦嗎?”
“哎呀,那都是玩笑話,哪能當真呢。”吳寡婦那張臉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張瑤瑤則是趁着火力轉移,捂着假裝傷心的臉離開,直奔村衛生院。
不到二十分鍾,她走到衛生院門口。
剛換班的夏美玲看到她,跑過去一把將她拉到牆角。
夏美玲急乎乎地問,“瑤瑤,你一家子都在裏頭鬧呢,你知道不?”
張瑤瑤點點頭,“我媽暈過去了,趕緊過來看看,他們在哪兒呢?”
“就在東頭診室。”夏美玲皺着眉,聲音壓得低低的,“徐老頭給你媽看了,說是氣血瘀堵得厲害,咱們這衛生院治不了,讓轉去縣醫院。結果你爸和你哥一聽要花不少錢,當場就炸了,指着徐老頭罵庸醫,說他故意刁難人。”
她往診室方向瞥了眼,又說:“誰不知道他們是心疼錢?徐老頭被氣得直哆嗦,捂着心口說不看了。咱們這兒另外兩個醫生也被他們鬧怕了,都說治不了,可你家人就賴在那兒不走,非要人給治,現在正吵着呢。”
張瑤瑤眼裏露出恰到好處的爲難,“那……那我進去看看。”
夏美玲拍了拍她的胳膊,“你進去可得當心點。“你那二哥剛才還在嚷嚷,說要找你算賬呢,好像是怪你半夜跑出去,不在家照顧你媽,也沒采着藥回來,才會讓你媽變成這樣。”
張瑤瑤心裏冷笑,面上卻裝作害怕的樣子,低着頭往診室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張志強的大嗓門在嚷嚷,“什麼破衛生院?連個頭暈都治不了,我看你們就是想騙錢。今天不把人看好,咱們就住這裏,不走了!”
“豈有此理!”徐文博從診室裏退出來,鼻梁上的老花鏡掉在地上,鏡片摔出幾道裂紋。
他捂着胸口,臉色鐵青地指着診室內,“你們這是把衛生院當自家了?撒潑耍賴,簡直無法無天!”
旁邊的護士李小紅趕緊上前扶他,徐文博揮着手說,“快,去把村長和書記找來!我治不了這蠻不講理的病。”
李小紅應聲就往外跑。
張瑤瑤快步走到診室門口,撿起地上的碎眼鏡遞過去,聲音帶着歉意,“徐大夫,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進去勸勸我爸媽。”
徐文博接過眼鏡,眉頭皺緊。但瞧見張瑤瑤低着頭,一副愧疚又無措的樣子,想起這姑娘平時在衛生院時,雖然話少膽子小,卻學得又快又認真,比那些心思活絡的年輕人踏實多了。
他的臉色才緩和了些,點點頭,“去吧,好好說說,讓他們別再鬧了。”
張瑤瑤應了聲,剛走進去。
只見張志強還在罵罵咧咧,“什麼狗屁衛生院,拿了國家的錢不辦事,我看就是一群混飯吃的。”
張衛國在一旁幫腔:“治不好人還敢要錢,當我們好欺負呢。爸,咱們就待在這裏,不信他們真不給媽治病。”
劉春霞躺在靠牆的病床上,嘴唇發白,閉着眼像是會着涼。
張瑤瑤走到病床邊,怯生生地喊了聲,“爸,媽。”
張志強猛地抬起頭,看見她這副狼狽樣子,火氣更盛,“你還知道回來?半夜跑出去說什麼采藥,藥呢!”
“不對啊,以前你去一趟山上,怎麼都能弄點東西回來,咋這次啥都沒有。該不會真跟小妹說的那樣,實際上錢是你偷的,半夜跑出去找野男人去了吧?”張衛國狐疑地盯着張瑤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