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
“不想喝以後也別喝了。”蕭涅的聲音又沉了幾分,指節叩在桌面,發出篤篤輕響,很不耐煩。
嫁入侯府,還處處擺沈府嫡小姐的架子?蕭涅忍沈琳很久了。
“侯爺。”委屈出聲,沈琳一股氣涌上心頭,還沒發出。她瞥了眼主位上的靖侯夫人,見對方眼皮都沒抬一下,心裏的氣,忽然泄了大半。
“我喝!”沈琳屈辱地說。
低頭盯着沈安寧。
跪在地上的女人,看着跪着,可還是那麼勾人。她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倒顯得愈發楚楚可憐,那種嫺雅安靜、偏又勾人入骨的味兒!沈琳是個女人也受不了,更是越看越氣!
那對白玉墜子隨着她細微的動作輕輕晃動,映得沈琳眼底的火光更盛。
抬眸,沈安寧靜靜望向沈琳。
視線碰撞——
誰也不曉得沈安寧此刻得內心迸濺!
相對於面對靖侯夫人的小心謹慎,沈琳這樣的,沈安寧幾乎一眼就把她看透,更把沈琳的惡意看得明明白白。
可就是這麼個人,獨得父母恩寵。
甚至,母親願意爲她,親手殺了她肚皮裏生出來的大女兒?!沈安寧不懂!
“姐姐喝茶。”沈安寧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那手指被燙得灼紅,可端着那盞茶,人還是穩的。
這點燙,這點疼,比起那喝進肚裏的虎狼藥,比起被母親和親妹丟進井中的悲憤,根本不算什麼。
沈琳看着那沈安寧那手,真的能忍到過分!
燙成這樣,還一言不發?這麼燙的茶,難不成她還真要親手接過來?
滿屋子的下人都瞧着,她若真讓一個妾室跪到茶涼,傳出去只會落個善妒跋扈的名聲。
沈琳猛地攥緊帕子,一把奪過茶盞——指尖觸到滾燙瓷面的瞬間,她故意手一歪,整杯熱茶潑了出去,大半都濺在沈安寧的手背上。
“哎呀!”沈琳驚叫一聲,臉上卻沒半分歉意,“妹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燙着了吧?”
沈安寧手背瞬間紅透,起了層細密的水泡,疼得她渾身一顫。
但她硬是沒哼一聲,只看了餘光掃向了蕭涅,紅了眼圈,卻將手縮到袖中,依舊保持着下跪的姿勢:“是妹妹笨手笨腳,擾了姐姐清淨。”
沈安寧要哭不哭的樣子!
沈琳罵了聲“狐狸精”。
蕭涅已經再坐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袍角掃過椅面帶起一陣風。
幾步走到沈安寧面前,不顧衆人怎麼議論,一把攥住沈安寧的手腕將袖子捋起。
那片紅腫的肌膚刺得他眼疼,他看向沈琳的眼神冷得像冰:“沈氏!你當真好本事!”
沈琳被他看得心頭發怵,往靖侯夫人身後縮了縮:“侯爺,我不是故意的……”
“夠了。”靖侯夫人放下茶盞,聲音平靜無波,“今日是抬沈氏爲妾的好日子,鬧成這樣像什麼樣子。海嬤嬤,帶沈姨娘下去上藥。”
她頓了頓,又道,“沈氏,回你院子閉門思過三日,抄十遍女誡。”
沈琳沒敢再犟,乖乖去了。
這邊,沈安寧要跟海嬤嬤走,卻被蕭涅強勢攥住了手腕。
沈安寧抽了抽,沒抽出來,她一雙手和手背,已經紅得像是蝦子,看着慘不忍睹。
蕭涅親自扶着沈安寧起身,指尖觸到她發燙的肌膚時,動作不自覺放柔:“疼得厲害?”
沈安寧搖搖頭,眼眶又紅了,不是因爲疼,而是因爲這片刻的維護。
“爺,不礙事。”只要能留在爺身邊,這點疼算什麼。”
抓緊時機,就是撩撥蕭涅。
一旁靖侯夫人聽不到兩人說話。
但她看得到蕭涅神色!
這沈姨娘,有美貌、有身段,還能生孩子,更會撩男人!
看看蕭涅,堂堂一個侯爺,泰山崩於面前不改色。今天卻因爲沈安寧受辱,人也坐不住了。
“涅兒……”靖侯夫人看到這兒,已是不悅,她又想開口。
偏偏蕭涅自從回府後,處處受制,如今看着沈安寧強忍疼痛卻依舊愛慕他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府裏的規矩、母親的威嚴,都煩人得很。
已經是侯爺,還要處處看母親臉色?就這樣看一輩子?!
蕭涅直接攬住沈安寧的腰,對靖侯夫人道:“母親,寧寧受傷嚴重,兒子先送她回去上藥。”
不等靖侯夫人應,直接抱起沈安寧往外走。
經過沈琳身邊時,蕭涅看也不看一眼,讓沈琳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回到院子,蕭涅親自給沈安寧上藥。
清涼的藥膏塗在手背,卻壓不住那鑽心的疼。
到指尖上藥時候,沈安寧指尖顫抖,紅得燎泡,被藥膏敷上,都要先把泡一個個挑破……
疼得她發抖,看得蕭涅也是呼吸屏息了。
明明自己上過戰場,再重的刀傷都見過,自己也受過箭傷,生生忍痛拔過箭頭。
可看到沈安寧玉雪般指尖,如今破爛不堪的樣子,又紅又腫。
蕭涅替沈安寧感到疼!
蕭涅咬牙,“惡毒的女人!早晚有一天,我非得……”
早晚有一天……非得什麼呢?
“爺,”她抬起頭,望着蕭涅緊繃的下頜線,輕聲道:“別爲了我和姐姐置氣。往後日子還長着呢。我們一起好好伺候您~”
蕭涅握住她沈安寧的手,用力捏了捏。第一次沒說話、只是深深凝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