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聲拉長而痛苦的抽氣聲,如同瀕死之人最後的掙扎,狠狠揪緊了車廂內所有人的心髒!年輕男子(李哲)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絕望地喊了一聲:“爸!”

然而,就在這聲抽氣之後,異變陡生!

中年男人(李國棟)原本灰敗青紫、如同死人般的臉龐,那令人窒息的紫紺之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如同退潮般,從額頭、顴骨向下褪去,雖然依舊蒼白,卻不再是那種令人絕望的死氣!他死死抓撓胸口的痙攣手指,也緩緩地、無力地鬆開了,癱軟在身側。喉嚨裏那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帶着溼音的喘息聲!

“爸!爸!” 李哲驚喜交加,聲音顫抖,連忙俯身呼喚。

李國棟布滿血絲、凸出的眼球艱難地轉動了一下,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帶着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極度疲憊,虛弱地看了兒子一眼,喉嚨裏發出模糊的氣音:“…疼…好多了…”

車廂內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和議論!

“活了!真活了!”

“我的老天爺!剛才臉都紫成那樣了!”

“那藥粉!還有那幾針!神了!”

“這妹子…真是神醫啊!”

無數道震驚、敬畏、好奇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打在依舊單膝跪地、面色沉靜的林晚身上。她包着頭巾,只露出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額角因爲剛才的緊張施救和腳踝的劇痛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林晚沒有理會周圍的喧譁。她伸出兩指,再次搭上李國棟的手腕。脈搏雖然依舊細弱,但已經不再是剛才那種隨時會斷絕的遊絲狀態,變得相對穩定,並且帶着一絲微弱的搏動力量。舌下那點微量的“定心丸”藥粉,以及銀針刺穴對心脈的激發和保護,正在持續發揮作用,強行將這條命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暫時穩定了。” 林晚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嘈雜,“但只是暫時。必須立刻送醫院!不能再耽擱!” 她抬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已經停車、同樣一臉驚愕的司機,“最近的醫院!用最快的速度!”

“啊?哦!哦!” 司機如夢初醒,看着地上臉色明顯好轉的李國棟,哪裏還敢怠慢,連忙吼道,“都坐穩了!扶好病人!去縣醫院!”

破舊的中巴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轟鳴,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疾馳,朝着最近的縣城醫院沖去。車廂內,乘客們自覺地騰出空間,李哲和阿婆小心地護着平躺的李國棟。林晚重新坐回滾燙的引擎蓋旁,接過阿婆遞過來的小寶顧晞和大寶顧宸。兩個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剛才的緊張氣氛,此刻都安安靜靜的,小寶依偎在阿婆懷裏,大寶則緊緊抓着林晚的手指。

李哲一邊緊張地看着父親的情況,一邊不停地向林晚投來感激涕零的目光:“大姐!不,神醫!謝謝!太謝謝您了!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我叫李哲!這是我爸李國棟!我們是從省城來這邊考察藥材的!都怪那破路!我們的車陷在山裏了,手機也沒信號,只能連夜走到青石鎮趕這趟車去縣城開會…要不是您…” 他小心地從西裝內袋裏摸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雙手恭敬地遞到林晚面前:“神醫,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您一定要收下!等到了醫院,我爸穩定下來,我們李家必有重謝!”

“舉手之勞。” 林晚打斷了他激動的感謝,聲音平淡,“看好你父親,保持安靜,讓他休息。”

李哲連忙噤聲,但眼中的感激幾乎要溢出來。他小心地從西裝內袋裏摸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雙手恭敬地遞到林晚面前:“神醫,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您一定要收下!等到了醫院,我爸穩定下來,我們李家必有重謝!您有任何需要,盡管開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晚看着那張制作精良、散發着淡淡木質清香的名片:

李氏集團 總經理 李哲

下面是一串清晰的電話號碼和一個省城的地址。

李氏集團?林晚前世模糊的記憶裏,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是個在南方頗有實力的綜合性集團,涉及地產、醫藥等多個領域。沒想到在這深山破車上,救下的竟是條大魚。

她沒有推辭,接過名片,隨手塞進貼身的靛藍布包夾層裏。人脈,尤其是有分量的人脈,在這陌生的世界,是生存的重要資源。

“再說吧。” 她淡淡應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回窗外飛馳而過的山景,心中卻在快速盤算。這“定心丸”的效果之強,遠超她的預期。枯血藤花粉祛除邪性後保留的強效凝血和刺激心肌活力的霸道特性,配合寧神草的安神定魄,再加上符紋意境的融合,簡直是對抗心源性猝死的利器!但同時,其霸道藥效也讓她更加警惕。這東西,絕不能輕易示人!

一路疾馳,終於趕到了縣城醫院。早有接到司機電話的醫護人員推着擔架車在門口等候。李國棟被迅速送入急救室。經過一系列檢查,主治醫生拿着心電圖和血液報告出來時,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奇跡!簡直是奇跡!急性廣泛前壁心肌梗死!這種情況在救護車趕到前就…居然能穩定住生命體征!送來的路上用了什麼藥?”

李哲連忙指向被護士攙扶着坐在走廊長椅上的林晚:“是這位神醫!她用了一種藥粉和針灸!”

醫生驚訝地看向林晚,見她衣着樸素(靛藍苗布衣衫),包着頭巾,拄着藤杖,腳踝還固定着,身邊跟着一個苗族老阿婆和兩個嬰兒,怎麼看都不像傳統意義上的“神醫”。

“請問…您用的是什麼藥?針灸的穴位是?” 醫生帶着職業的探究和一絲懷疑問道。

林晚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祖傳秘方,不便透露。穴位是內關、郄門、百會,配合病人當時情況施針。”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語氣淡然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醫生張了張嘴,看着林晚那雙沉靜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以及旁邊李哲無比篤定的眼神,終究沒再追問,只是感慨道:“不管怎麼說,病人能活着送來,就是最大的幸運!後續治療我們會盡力!家屬先去辦手續吧!”

李哲連忙去辦手續繳費。他堅持要替林晚和阿婆也支付檢查和治療腳傷的費用,被林晚婉拒。她只是讓護士簡單處理了一下被箭竹劃破的傷口,重新固定了腳踝。阿婆也謝絕了李哲安排的高檔招待所,只接受了李哲塞過來的、足夠她們在縣城體面生活一段時間的厚厚一沓錢作爲感謝。

“神醫,阿婆,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裏?我派人送你們!” 李哲處理完父親的事宜,又匆匆趕來,態度無比恭敬。

“不必了。我們有去處。” 林晚拄着藤杖站起身,背起大寶顧宸。阿婆抱着小寶顧晞。她們謝絕了李哲的專車,在對方再三懇求留下聯系方式的堅持下,林晚只給了一個臨時買來的、不記名的預付費手機號碼(化名“安然”),然後帶着阿婆,融入了縣城嘈雜的人流。

幾天後,林晚的腳踝消腫了不少,雖然走路依舊有些跛,但已無大礙。她們沒有在縣城久留,用李哲給的錢購買了必要的物資(主要是藥材、種子、嬰兒用品和一些換洗衣物),然後登上了開往最終目的地——南方新興工業城市“江城”的長途火車。

火車上的環境比破中巴好了太多。她們買到了硬臥票,雖然依舊擁擠嘈雜,但至少有了相對獨立的空間。大寶顧宸和小寶顧晞對窗外的飛速掠過的風景充滿了好奇,暫時忘記了旅途的疲憊。林晚抱着小寶,看着窗外逐漸從起伏的山巒過渡到平坦的田野,再到遠處隱隱出現的、如同鋼鐵叢林般的城市輪廓,心中百感交集。

江城,到了。

走出江城火車站,喧囂的聲浪、渾濁的空氣、刺鼻的汽車尾氣以及高樓大廈反射的刺眼陽光,瞬間將她們淹沒。巨大的城市仿佛一頭高速運轉的鋼鐵巨獸,冷漠地吞吐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背着行囊、抱着孩子、穿着靛藍苗布衣衫的林晚和阿婆,在這光怪陸離的都市背景板下,顯得格格不入,如同誤入異域的旅人。

小寶顧晞被這巨大的噪音和陌生感嚇得哇哇大哭,大寶顧宸也緊緊抓着林晚的衣角,小臉上滿是緊張。

“別怕,寶貝,我們到家了。” 林晚低聲安撫着孩子,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快速掃視着周圍的環境:行色匆匆的路人、吆喝攬客的出租車司機、舉着牌子拉客住店的小旅館人員…混亂,嘈雜,但也充滿了機會。

按照林晚之前的計劃,她們沒有去繁華的市中心,而是輾轉乘坐擁擠的公交車,來到了位於江城老城區邊緣、靠近城鄉結合部的“梧桐裏”。這裏的建築大多是幾十年前的老舊紅磚房或灰撲撲的水泥筒子樓,街道狹窄,電線杆如同蜘蛛網般雜亂,空氣中彌漫着油煙、潮溼和廉價香水混合的氣味。環境雖然破舊,但勝在房租便宜,人員流動性大,魚龍混雜也意味着相對容易隱藏。

林晚的目標是梧桐裏深處一棟不起眼的、帶着一個小小院落的紅磚平房。院子不大,牆皮斑駁脫落,角落裏堆着些廢棄雜物,但勝在獨門獨戶,相對安靜,且院門臨着一條僻靜的小巷。

房東是個六十多歲、頭發花白、戴着老花鏡的幹瘦老頭,姓王。他叼着煙卷,眯着眼打量着風塵仆仆、帶着老人和兩個嬰兒的林晚(化名“安然”),又看了看她們簡陋的行李,眼神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市儈和挑剔。

“就是你們要租?帶倆這麼小的娃?還有老人?” 老王頭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地說,“我這房子地段好,清淨,要不是看你們帶着孩子不容易…這價錢…”

林晚沒說話,直接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用報紙裹好的小紙包,塞到老王頭手裏。入手沉甸甸的。

老王頭掂量了一下,又悄悄捏了捏,臉上挑剔的神色瞬間緩和了不少,甚至擠出一絲笑容:“咳…帶娃是吵了點…不過嘛,看你們也是老實人。行吧!押一付三!合同籤了,鑰匙給你!水電自己交啊!” 他麻利地掏出鑰匙和一份手寫的簡陋合同。

林晚快速掃了一眼合同,確認無誤,籤下“安然”的名字。拿到鑰匙的那一刻,她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終於,在江城有了一個落腳點。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一股混合着黴味和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小小的院落大約十來個平方,水泥地開裂,牆角長着頑強的雜草。一棟低矮的紅磚平房,門窗老舊,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塵。屋內更是簡陋:一間不大的堂屋兼廚房,地面是坑窪的水泥地,牆壁灰撲撲的;兩間小小的臥室,只有光禿禿的木板床;一個狹小的、散發着異味的水泥隔間是廁所。

家徒四壁,冰冷破敗。這就是她們母子三人和阿婆在江城的新家。

小寶顧晞看着這陌生的、灰暗的環境,小嘴一癟,又想哭。阿婆連忙拍哄着,渾濁的眼睛裏也難掩失落。只有大寶顧宸,好奇地看着牆角縫隙裏一株蔫頭耷腦的、不知名的小草。

林晚放下行李,拄着藤杖,走到院中。她深吸了一口帶着城市塵埃的空氣,目光掃過破敗的院落和房屋,眼神中沒有抱怨,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和破土重生的決心。

“阿婆,收拾一下,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堅定的力量。

接下來的幾天,是繁重而瑣碎的安家過程。林晚的腳傷尚未痊愈,但她一刻也沒閒着。用李哲給的錢購置了最基礎的家具:兩張結實的二手木床,一張舊桌子,幾把凳子,一口鐵鍋,簡單的碗筷。阿婆發揮了她勤勞的本色,用買來的廉價白灰重新粉刷了牆壁,把窗戶玻璃擦得透亮,將小小的廚房和廁所收拾得幹幹淨淨,雖然簡陋,卻總算有了點煙火氣。

林晚的重點在院中。她拒絕了阿婆幫忙,自己忍着腳踝的隱痛,仔細清理了院角的雜草和垃圾,翻鬆了一小片大約兩米見方的、陽光最好的土地。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貼身收藏的那幾包“普通”靈植種子——幾種生命力頑強、在秘境廢墟外圍也能生長、對靈氣濃度要求相對較低的草藥。

在倒出種子的時候,林晚驚覺發現竹筒裏滾露出幾顆枯血藤的種子碎末,“也許是天意...,以後運用得當,也是一劑良藥",林晚心裏只能這麼想!

她按照在苗寨試驗的經驗,仔細地將種子播撒下去,覆蓋上一層薄土。沒有用任何化肥農藥,只澆灌了普通的清水。這些種子是她在江城立足的重要資本之一,也是驗證秘境植物在現實世界適應性的關鍵。

做完這一切,林晚拄着藤杖站在小院中。夕陽的餘暉給破敗的紅磚牆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阿婆在廚房裏生起了爐子,嫋嫋炊煙升起,帶來了飯菜的香氣。堂屋裏傳來大寶顧宸和小寶顧晞咿咿呀呀的玩鬧聲。

一種久違的、屬於“家”的平靜感,悄然彌漫開來。雖然破敗,雖然艱難,但這裏隔絕了顧家的陰影,遠離了深山的詭異。這是她們母子三人全新的起點。

然而,平靜只是表象。生活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林晚心頭。李哲給的錢雖然不少,但坐吃山空絕非長久之計。她必須盡快找到穩定的收入來源,養活兩個孩子和阿婆。

“青囊客”的名號,是她目前唯一能依仗的資本。

幾天後,當小院初步有了家的模樣,林晚用一塊普通的硬紙板,請阿婆用毛筆端正地寫下了四個字:“安氏草堂”。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響亮的招牌,她只是將這塊簡陋的紙板,用細繩掛在了小院那扇斑駁脫漆的木門內側。

低調,不起眼。如同她選擇的這個角落。

開業無聲無息。梧桐裏是典型的底層聚居區,居民多爲外來務工人員、小商販和本地收入不高的老人。頭疼腦熱、腰酸背痛是常見病,大多習慣去街口的社區診所或者幹脆自己買點止痛片對付。

林晚的“安氏草堂”一連幾天都無人問津。偶爾有好奇的鄰居探頭張望,看到院子裏抱着孩子的年輕女人(林晚)和年老的阿婆,也只是搖搖頭走開。一個帶着倆孩子的女人,一個老婆子,能懂什麼醫術?

林晚並不着急。她白天在院子裏照料那些剛發芽的草藥幼苗,整理阿婆教她的苗藥筆記,結合前世模糊的醫藥知識和歸墟秘境中那些靈植的特性,默默地做着準備。晚上,等孩子們睡了,她就拿出那根沉寂的骨梭,在搖曳的燭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臨摹着上面那些玄奧的符紋,感受着其中蘊含的意境。對“寧”、“愈”、“固”等幾個基礎符紋的理解,在反復的體悟中愈發深刻。

阿婆看着林晚沉靜的樣子,雖然心中焦急,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盡心盡力地照顧着兩個孩子。

轉機出現在“安氏草堂”掛牌的第五天下午。

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虛浮的腳步聲,伴隨着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有人…有人在嗎?安…安大夫?” 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帶着濃重的本地口音和難以掩飾的痛苦,在院門口響起。

林晚正在給剛冒出一星點綠意的草藥幼苗澆水,聞聲抬起頭。只見院門口站着一位穿着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身形佝僂、臉色蠟黃的老漢。他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後腰,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身體因爲劇痛而微微顫抖着,幾乎站立不穩。他旁邊還跟着一個同樣穿着工裝、滿臉焦急的中年漢子,看樣子是他兒子。

“爸!您慢點!安大夫!快!快看看我爸!他這老腰疼又犯了!疼得受不了了!” 中年漢子焦急地喊道,扶着父親就要往院子裏走。

林晚放下水瓢,拄着藤杖迎了上去:“進來吧。扶到這邊椅子上。” 她指了指堂屋門口阿婆剛搬出來曬太陽的一把舊竹椅。

老漢被兒子攙扶着坐下,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倒吸冷氣。

“老毛病了!幾十年了!” 中年漢子急急地說道,“以前疼起來貼個膏藥還能頂一陣,這次不知道咋回事,疼得鑽心!去街口診所看了,那大夫就給開了點止疼片,吃了也不頂用!剛在巷口聽老張頭說您這兒掛牌了,就…就過來碰碰運氣…” 他的語氣帶着明顯的懷疑和死馬當活馬醫的無奈。

林晚沒有多問,示意阿婆端來一碗清水。她走到老漢身邊,蹲下身(腳踝的傷讓她蹲下的動作有些緩慢),仔細查看他的腰部。隔着薄薄的工裝,能明顯看到腰肌部位僵硬緊繃得像塊石頭,局部皮膚溫度偏高。

“是痹症(風溼痹痛),寒氣入骨,經絡不通,加上舊傷淤堵,這次是急性發作。” 林晚的聲音平靜,帶着一種令人信服的篤定。她輕輕按壓老漢的腰椎兩側,對方立刻發出殺豬般的痛呼。

“那…那咋辦?” 中年漢子更急了。

林晚站起身,走進屋內。很快,她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用蠟密封的竹罐走了出來。打開蠟封,一股濃鬱而獨特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清冽中帶着一絲草木的苦澀,又隱隱透着一股令人心神安寧的溫潤氣息。

這是她根據阿婆傳授的苗藥方子改良的“祛痹膏”。主藥是苗疆常見的祛風除溼草藥,但她加入了極其微量的、在秘境廢墟外圍采集的一種名爲“溫陽草”的普通靈植曬幹的碎葉,並且在整個熬制過程中,將骨梭上領悟的“溫通”、“舒絡”符紋意境融入其中。雖然無法引動能量,但這意境的存在,讓藥膏的藥效遠超普通配伍。

林晚用竹片刮出適量深褐色的藥膏,均勻地塗抹在老漢疼痛的腰部區域。藥膏觸體溫熱,帶着一股奇異的滲透力。

“忍着點,有點燙。” 林晚提醒道。

“燙?沒事!再燙也比這鑽心的疼強!” 老漢咬着牙說道。

林晚不再言語,雙手覆在塗了藥膏的部位,開始用阿婆教她的獨特手法推拿按摩。她的手指帶着一種奇特的韻律和力道,時而揉按,時而點壓,沿着僵硬的肌肉和經絡走向緩緩推動。每一次按壓,都精準地落在關鍵的穴位和經絡節點上。

老漢起初痛得齜牙咧嘴,但漸漸地,他緊鎖的眉頭竟然慢慢舒展開了!蠟黃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舒坦神色!

“咦?熱…熱乎乎的…好像…好像有股熱氣在裏頭鑽…” 老漢驚奇地喃喃自語,“疼…好像…好像鬆了點?沒那麼鑽心了?”

旁邊的中年漢子看得目瞪口呆!他爸這腰疼是老毛病,每次發作都疼得死去活來,多少膏藥推拿都試過,見效甚微。眼前這個年輕女人,就抹了點自己熬的藥膏,推拿了這麼一會兒,他爸居然說鬆快了?

林晚持續推拿了約莫一刻鍾。隨着她的動作,老漢腰部原本如同頑石般的僵硬肌肉,竟然真的開始一點點軟化、鬆弛下來!皮膚下的淤結仿佛被那股溫熱的氣息和恰到好處的力道揉開、化散。老漢臉上的痛苦之色幾乎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輕鬆,甚至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推拿結束。林晚收回手,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現在的身體狀態,做這種精細的推拿還是頗耗心神。

“感覺怎麼樣?” 她問道。

“神了!真神了!” 老漢扶着腰,小心翼翼地嚐試着站起來,雖然動作依舊有些僵硬緩慢,但臉上滿是驚喜,“不鑽心地疼了!就是還有點酸脹!輕鬆多了!幾十年了,頭一回這麼痛快!” 他激動地活動了一下腰肢,雖然不敢做大動作,但那種輕鬆感是實實在在的。

“藥膏帶回去,早晚各塗一次,在疼痛的地方揉開,不用塗太多。” 林晚將剩下的藥膏竹罐遞給老漢,“三天內不要幹重活,不要受涼。三天後如果還酸脹,可以再來一次推拿。”

“謝謝!謝謝安大夫!太謝謝您了!” 老漢和他兒子千恩萬謝。中年漢子連忙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零錢:“安大夫,多少錢?”

林晚看了一眼那些零錢,淡淡道:“第一次,不收錢。藥膏是自制的,成本不高。有效果再說。”

“這…這怎麼好意思!” 父子倆更加感激,幾乎要鞠躬了。

“回去吧,好好休息。” 林晚擺擺手。

父子倆攙扶着,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小院。老漢那輕鬆了不少的走路姿態,就是最好的活廣告。

這神奇的一幕,被巷口幾個探頭探腦看熱鬧的鄰居看得清清楚楚。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就在梧桐裏這片不大的地方傳開了。

“聽說了嗎?新搬來那個帶倆孩子的安大夫,神了!”

“老劉頭那老腰,多少年治不好,疼得打滾!安大夫給抹了點藥膏,推拿幾下,當場就不疼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親眼看見老劉頭自己走着出來的!臉上都笑開花了!”

“藥膏還不收錢?真有這麼好心?”

懷疑、好奇、觀望…各種情緒在街坊鄰居間流轉。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安氏草堂”這個默默無聞的小招牌,第一次真正進入了梧桐裏居民的視線。

第二天下午,院門再次被敲響。這次來的是一個捂着腮幫子、半邊臉腫得像饅頭、疼得直哼哼的中年婦女。

“安…安大夫…牙疼…疼死我了…診所開了消炎藥…不管用啊…” 婦女口齒不清地哀求道。

林晚看了看她紅腫的牙齦,是典型的胃火上炎引起的風火牙痛。她取了一點自制的“清火散”(主料是金銀花、黃連等普通清熱藥,加入微量秘境清心草粉末,融入“清”、“涼”符紋意境),讓婦女用溫水調勻含漱。

幾分鍾後,婦女驚喜地發現,那折磨得她坐立不安的劇烈疼痛,竟然真的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般,迅速消退了大半!雖然還有些不適,但已經可以忍受了!

“神藥!真是神藥!” 婦女激動不已,非要留下錢,被林晚婉拒,只收了一點象征性的藥材費。

第三天,一個抱着啼哭不止嬰兒的年輕媽媽找上門,說孩子拉肚子兩天了,吃了藥也不見好。林晚檢查了一下,是常見的消化不良。她用一點炒焦的米磨成粉(焦米湯),又加入極其微量的、曬幹的秘境寧神草花蕊粉末,調成糊糊喂給孩子。那蘊含着“寧”、“和”符紋意境的米糊,不僅安撫了孩子焦躁的腸胃,更神奇地讓孩子很快停止了哭鬧,沉沉睡去。拉肚子的症狀也在當天下午明顯好轉。

“安氏草堂”門口,開始偶爾有人駐足詢問。

林晚的“生意”極其清淡,收費也低廉得幾乎等於義診。但她看診精準,用藥(主要是她自制的幾種膏、散、糊)效果顯著且溫和,尤其是對老人常見的腰腿痛、失眠、小孩的腹瀉、夜啼等,往往有奇效。她那沉靜的氣質、幹淨利落的手法,以及面對病痛時那種天然的鎮定和安撫力量,讓每一個上門求診的人,都莫名地感到安心。

林晚知道,她在這座陌生城市的第一步,已經穩穩地踩了下去。

這天傍晚,送走最後一個來看失眠的老太太。林晚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就着夕陽最後的光線,整理着白天看診的記錄。阿婆在廚房裏煮着簡單的飯菜,飯菜的香氣飄散在小小的院落裏。大寶顧宸和小寶顧晞在堂屋的草席上咿咿呀呀地玩着林晚用碎布縫制的布偶。

突然,一直安靜玩着布老虎的大寶顧宸,無意識地將小手按在了草席旁邊一株從牆縫裏頑強鑽出來、卻因爲缺水而蔫頭耷腦的野草葉片上。

林晚的目光恰好掃過。

只見那株蔫巴巴的野草,被大寶小手觸碰到的葉片,竟然極其微弱地、卻無比清晰地……向上挺立了一絲!雖然僅僅是一瞬,快得如同錯覺,但林晚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這絕非錯覺!在苗寨竹樓旁,大寶就曾讓蔫了的野菊花精神過一瞬!如今,在這江城的小院裏,他的異能再次顯現!雖然依舊是無意識、被動觸發,且效果微弱短暫,但這頻率和可控性……似乎在增強?!

林晚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繼續整理着筆記,但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孩子們的異能隨着成長在自然覺醒,這在大山深處已是隱患,在這人口密集、眼線衆多的城市裏……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她必須更快地掌握骨梭符紋的力量!至少要掌握一種能遮蔽或幹擾異能波動的符紋!否則……

林晚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院角那片剛剛冒出星星點點嫩芽的藥田。在夕陽的餘暉下,其中一株幼苗的葉片邊緣,似乎縈繞着一絲極其微弱的、常人無法察覺的……淡青色光暈?那是秘境靈植特有的微弱靈氣?還是……

她站起身,拄着藤杖,一步步走向那片藥田,眼神凝重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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