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顧老太太處，一堆丫鬟婆子圍着祖孫二人嘰嘰喳喳。
“哎呦~我這苦命的乖孫呦~”
“親娘不在身邊，可是苦了我們明昭了~”
顧老太太窩在榻上，費力的抱着小胖子，長籲短嘆。
“靈玉那小子，也太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了，平時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這般不會辦事兒。”
“他難道不知道，王婆子是我院裏的嗎？平常也不往我的院裏來，真是一點兒也不孝順。”
“不像我們明昭，惹人喜愛。”
顧老太太自顧自的說着，一點兒也沒看到下人們古怪的臉色。
顧之晏臉色難看的站在門口，聽了個全場。
靈玉那孩子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日日聞雞起舞，不肯荒廢一點兒時間，他有目共睹，怎麼在母親這裏成了不孝的表現？
當今以孝治國，不孝，這對一個想要考取功名的學子來說，是多麼重要的聲譽。
他一直以來不就如此嗎？一路照顧自己科考的母親怎麼可能不知道！
沒想到母親平日裏，竟然會因此來攻訐靈玉，爲長不慈啊，怨不得靈玉不親近你。
顧之晏木着臉，看着屋內顧明昭那胖到下不了地的身體，又想到初現風姿的顧靈玉，嘴角抽了抽。
見顧老太太還在不斷的給小胖子喂着奶，厭煩心頓起。
好歹也是自己的子嗣，怎的被養成了這樣。
顧之晏絲毫沒有自覺，庶子不受父親待見，奴仆都是鑽營之輩，整個府裏也只有顧老太太能讓其享受小主子待遇。
爲了不讓自己的眼睛受罪，顧之晏直接甩袖離開。
老族長今天下午就會到，本來還想提前知會母親一聲，讓對方好有個準備。
這下看來倒是不必了，隨她去吧。
一切阻礙他顧家前進的，要提前扼殺在搖籃裏。
下午，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停在了顧府門前。
門房被提前知會過，見是老家那邊的來客，立馬將人迎了進去。
“爺爺，這就是顧三叔家呀，真大、真氣派！”
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頗爲結實的小少年，扶着一名老者，左顧右盼，眼睛裏滿是驚嘆和好奇。
“小十一，莫要東張西望，這次，爺爺可是爲你找了個好差事。”
名叫十一的少年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爺爺，爺爺只有父親一個子嗣，但他父親爭氣，生了他兄弟姐妹十一個，自己是最小的。
本來人本來要打算送自己去讀書的，就像顧三叔一樣，取得功名，光耀門楣，但沒想到後面就沒消息了，他也還納悶呢。
怎麼突然說是要給自己找差事了，要找不應該是他上面的哥哥姐姐們嗎？
顧老族長看着最小的孫子嘆了口氣，這娃娃自小就悍勇，吃的...非常多。
一頓能有三四個成年男子的飯量，隨着年歲漸長，飯量還在增加。
實話實說，家裏孩子又多，就算族裏出了個縣令，有其幫扶，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別看對方現在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模樣，其實也就是虛歲爲七的孩童，但卻有四五個成年男子的力量。
就算如此，家裏也實在揭不開鍋了！
好在他早年走南闖北，聽聞的奇聞異事也不少，知道自家孫子的神異之處。
如果能受到好的培養，那絕對是一飛沖天。
但要是一直落在他們那個小山村裏，那才真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白搭。
思及至此，顧老組族長慢悠悠道：“這個差事能讓你頓頓吃肉，餐餐飽腹。”
十一一聽，頓時眼睛都直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爺爺，眼裏似是有綠光迸射。
就是這種眼神！
顧老族長心肝顫了顫，近一年來，自己小孫子每次吃不飽，就拿這種餓狼一般的眼神看着家裏人。
搞得家裏人心惶惶，睡都睡不踏實，就算在夜裏睡着，也會突然想到那雙綠油油的眼睛。
滲人的緊，尤其是經過大災飢荒的老人，他和她老伴，年齡大了實在受不住。
正好顧之晏遞了信回來，顧老族長才算是將家裏這個燙手山芋給好好的安頓了出去。
十一才不管自己爺爺豐富的內心活動呢，他只知道，他能吃飽了！
暢想中，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爺爺到底是個什麼差事呀，只要能吃飽飯，我都行！”
“行，你就一會兒跟着我，不要說話。”
進了前廳，兩人喝着茶等了一會兒。
就見一名身姿傾長，俊美儒雅的中年男子，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
“老族叔，好久不見，族裏可都安好。”
顧老族長立馬迎了上去，一時也有些激動，“都安好，一切都好。”
十一就在旁邊，看着兩人互相謙讓，相互寒暄，好一會兒，才進入正題。
有些無聊的看着天空偶爾劃過的鳥雀，口水忍不住泛濫，但見兩個大人還在談論正事兒，只能眼神發虛的默默忍耐。
從小到現在，這種胃部飢餓的灼燒感，是他每天的日常。
所以他可以打包票，論忍耐他都可以考取個狀元當當。
“好，三郎，你母親的事就放心交給我，按照族規，我顧家婦，在丈夫去世後，本應侍奉公婆。”
“你祖父去年才仙逝，你也親自回去治過喪，現還獨留你祖母一人，受族中照顧。”
“按理來說，你母親應該在你祖母膝下，爲你父盡孝，但因爲婆媳二人關系不合，你呢又偏向你母親，所以你母親才能在你府中頤養天年。”
“既然你現在想通了，那你母親我就領回去，你祖母這段時間身體也不如以往，是該讓你母親回去盡盡孝，也好圓了你父親生前的遺願。”
顧老族長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一臉的泰然自若。
十一聽了個全程，注意力被拉回了一點兒，但沒聽懂啥意思，又開始自顧自的發呆。
顧之晏立馬明白了老族長的意思，挑了挑眉。
他就說母親爲何最怵這個族長了，手段確實足夠惡心人，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一下。
他幼時，母親就受制於祖母，時常受對方磋磨，而父親又是個愚孝的，所以只能放任不管。
孝之一字，重之又重，祖母確實沒有個親近的人照看，他覺得母親確實應該回去，照顧祖母頤養天年。
想到這兒，顧之晏心中好受了不少，祖母作爲長輩，母親就算受些委屈也是應該的。
正好，爲了安母親的心，將顧明昭也送回老家，給母親祖母做個伴，也省得放在自己眼前煩心。
見顧之晏眉頭舒展，現在的心情應該很不錯，顧老族長隱晦的掃了旁邊的孫子一眼，笑盈盈的開口。
“三郎，我有一孫，年七歲，力可達十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