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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出海島範圍的那一刻,夏時宜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輕輕閉上了眼睛。
海風帶着鹹溼的氣息從車窗縫隙鑽進來,
那個承載了她二十多年愛戀與傷痛的地方,終於被遠遠拋在了身後。
陸靳宸將車內溫度調至適宜,又放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
他們最終選擇定居在一座邊緣的南方城市。
這裏四季如春,很美。
陸靳宸陪她找了一處帶小院的公寓。
“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們慢慢來。”
陸靳宸幫她把行李箱放進臥室,又遞來一杯溫蜂蜜水。
那些被狼咬傷的疤痕還有心底難以磨滅的創傷,都需要時間慢慢撫平。、
起初的日子裏,她常常會在清晨被噩夢驚醒,夢裏總是回蕩着地下室裏狼的嘶吼聲,還有陳思洲冷漠的眼神。
她會在凌晨夜裏看着天邊漸漸亮起的晨光,直到情緒慢慢平復。
而陸靳宸每天早上都會敲開她的院門,手裏提着剛買的熱豆漿和油條,笑着說:“路過早餐店,想着你可能沒吃早飯。”
這樣的溫柔,像一縷暖陽,悄悄照進了夏時宜緊閉的心扉。
她開始嚐試着走出過去的陰影,重新拾起自己曾經熱愛的設計。
其實在大學時,她除了主修金融,還輔修了服裝設計,那套被蘇孟晚糟蹋的婚紗,不過是她衆多設計稿裏的其中一件。
只是後來爲了迎合陳思洲,爲了打理夏家的瑣事,她漸漸放下了這份熱愛。
如今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沒有了家族的束縛,她終於有機會重新追逐自己的夢想。
陸靳宸得知她想創辦設計工作室時,比她還要興奮。
“我認識幾個做裝修的朋友,他們手藝很好,價格也公道,要不要讓他們來看看場地?”
他第二天就帶着夏時宜去看了幾處商鋪,最終選定了市中心一間帶閣樓的店面。
裝修的日子裏,陸靳宸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幫忙。
夏時宜想在展廳的牆面做一面照片牆,用來展示客戶的婚紗實拍圖,陸靳宸便連夜幫她挑選相框,還親手將相框一個個掛好,直到凌晨才離開。
“陸靳宸,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夏時宜看着他眼底的紅血絲,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陸靳宸卻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又親昵:“看着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也覺得開心。再說了,以後我可是你的首席客戶,當然要多上心。”
夏時宜愣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手裏的設計稿,卻沒看到陸靳宸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意。
夏時宜第一次見到陸靳宸,是在大二那年的校級學術論壇上。
彼時她剛結束一場關於傳承與創新的發言,下 台時腳步有些急,不小心在台階上絆了一下,手裏抱着的資料散落一地。
周圍傳來幾聲低低的笑。
她臉頰發燙,蹲下身慌亂地去撿,指尖卻先一步觸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那人正幫她把散落的紙張一張張理整齊。
“夏同學,小心點。”
夏時宜抬頭,撞進一雙沉靜的眼眸裏。
陸靳宸是隔壁經管學院的研究生學長,比她高兩級,在學術圈小有名氣,她之前在不少講座上見過他,卻從未說過話。
“謝謝學長。” 她接過理好的資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溫熱的觸感讓她心跳漏了一拍,連忙低下頭道謝。
陸靳宸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只是幫她扶了扶懷裏的資料,看着她站穩後才轉身離開。
那時候的夏時宜,滿心都是陳思洲,沒太在意這場短暫的相遇,卻不知道,從那天起,有個人的目光,開始悄悄追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