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陽光很刺眼,曲連傑也在高爾夫球場的貴賓房間裏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他一看,好幾個未接,有3個是曲父打來的,還有一些事公司的高管。
一看手表,已經11點了,他突然想起,原本今天10點約好了客戶。這下完了,昨天喝得太多,斷片了,誤了大事。他趕緊起床,穿好衣服,穿上皮鞋準備出門的時候,腳尖踢到門口的一個禮盒,他定睛一看,是他昨天準備送給樊勝美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這會兒這禮盒還在這裏,這證明昨天他想要的事沒成。不過現在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他必須趕緊回公司。
“曲總,您總算來了。安拓項目的任總已經在會議室等了足足1個小時了,您要是再不出現,這個項目的後續合作怕恐怕懸了。”楊秘書看到曲連傑下車後,趕緊前來迎接,領着他火速前往會議室。
“任總,您喝口水,再等等,哦,再看會兒報紙,我保證曲總一會兒就到,一會兒就到。”曲氏集團的副總藍承天守在會議室,拼命堵住幾次要離開的任總,一個勁兒的安撫和勸說。
“不行了,我接下來還有其他安排。你們這麼不守時的公司,我不敢相信,你們接下項目後會幹出什麼來。”任總在會議室裏實在坐不住,生氣地開始罵人。
“任總,我是曲連傑,來晚了,哎,您別走,您別走啊。”曲連傑換好衣服,大老遠就看到了會議室走廊上的一群人,見到這樣的情景,趕緊上前挽留。一群人好一頓折騰,終於都重新坐回了辦公室。
而樊勝美這邊,是一陣欣喜若狂。既能賺錢又能泡崽,這麼好的工作,傻子才不幹。邱瑩瑩跟劉經理約了下午2點見面。樊勝美梳洗幹淨,給自己和邱瑩瑩都畫了美美的妝,兩人一齊出現在了咖啡店。
“經理,我把樊姐帶來了,就是您要見的,視頻裏那個女孩兒。” 邱瑩瑩進了辦公室,立刻給經理介紹起樊勝美。
“您好,我叫樊勝美。”樊勝美立刻打招呼,臉上還洋溢着微笑。
“哦,樊小姐,您好。我是這家咖啡店的經理,劉國強,幸會,幸會。”劉經理看到樊勝美,立刻伸出手與她握了握,看了看四周,覺得這氣氛有些嚴肅,想找個輕鬆的環境,“要不,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起請你們喝一杯,咱們邊喝邊談?”
“額,劉經理,不用這麼麻煩了,我看您這咖啡店就是最好的休閒場所,談事情最好的地方了。”樊勝美不想出去了,她的時間不多,只想快點切入主題。
“哦,對。小邱啊,那你趕緊下樓打兩杯綠山咖啡上來。”劉經理趕緊指揮邱瑩瑩下去準備喝的。
“好嘞。”邱瑩瑩應聲離開,不一會兒就端着兩杯熱騰騰的咖啡上來。
“謝謝,”樊勝美接過咖啡,看着劉經理的臉色,是時候進入主題,“劉經理,聽說,你喜歡我幫邱瑩瑩策劃的那個廣告樣片。喔,這是我的榮幸,接下來,我還能幫你們做點兒什麼嗎?”
劉經理本來也在想着如何開口,一聽樊勝美直接提了出來,簡直喜出望外,“哎喲,樊小姐,您太客氣了。我剛才看到小邱發來的信息,您已經答應了當我們的廣告女主角了,這才是我們的榮幸啊。”
“哪裏,哪裏,能遇得到伯樂,那是人生之幸。”樊勝美不忘恭維。
“只是,小邱選的這個男演員,怎麼是個外國人呀,”劉經理打開微信,摸着嘴角,看着這模特的照片,有些不懂,“我們這咖啡和咖啡機是面向中國人。選個亞洲面孔,更好一些吧。”
“哎,不不不。”樊勝美一聽,立刻心裏一緊,接着就發揮了資深HR的那套溝通技巧,“就選這個好。據我了解,您這個店,賣的是進口產品,又美式咖啡,又有意式咖啡機,而且品質上等,價格偏高於國產品牌。咱們在廣告宣傳上,就一定要要展現出國際化,提升檔次,讓消費者認可品質,接受價格差異,但又要本土化,讓消費者感到親切感。所以廣告模特,一個中國的,一個外國的,剛剛好。”
“聽樊小姐這麼一說,有道理啊。”劉經理聽樊勝美說得有模有樣,覺得確實也是這麼回事,便摸着下巴,點了點頭,“樊小姐,這個項目,我交給小邱負責了,可小邱畢竟還年輕,但這細節策劃,還得麻煩您多看看,幫幫小邱啊。”
“啊,好的,沒問題。”樊勝美趕緊點頭同意。
“那咱們給您的報酬,您看您接受一個什麼樣的水平呢?”劉經理想着有這位樊小姐的加盟,廣告質量應該是沒問題了,只要價格不太高,一切就可以開工。
“嗯,說什麼價格嘛,我就是幫幫我的好朋友小邱,也就當是跟劉經理交個朋友,不用那麼商業化。”樊勝美擺擺手,她知道,她又不是專業的模特,這種事情,如果談價錢,沒有專業的經紀公司抬價,根本談不到什麼。說低了,不合適,說高了,估計這劉經理就該找別的專業模特了。所以她幹脆什麼都不要,讓劉經理欠她一個人情。
“哎呀,那怎麼好意思啊,樊小姐,我是個本分的生意人,做事情那都是貨真價實的,怎麼能占你便宜。”劉經理很不好意思,但基於各種預算,眼前這樊小姐,確實是最好的人選。
“沒事的,劉經理,如果你非要感謝我的話,那您有保險需要的時候就來找我吧,我也是個保險代理。”樊勝美趁熱打鐵,想着這咖啡店也有衆多分店,員工不少,如果能做得下這單生意,那也能賺不少錢。
“哎呀,樊小姐啊,我們生意歸生意。這保險的事情,我們咖啡店就是些服務員,就沒有什麼保險的需要了吧。”劉經理一聽,這樊小姐又是外企HR,又是保險代理,還能策劃廣告,真不簡單啊。但根據他的經驗,這保險公司的銷售,能說會道,爲了賣保險,非纏着你不可,這兩件事可不能攪合在一起。
“哦,我就是說說。劉經理如果不需要的話,也沒關系的。小邱的忙,我依舊會幫。”樊勝美見劉經理警惕性很高,似乎對保險不感興趣,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好的,好的。”劉經理見樊勝美沒有糾纏,便鬆了口氣,“樊小姐,我實話實說啊,咱們這個行業啊,員工能上個五險一金的企業都是少的了,這商業保險,我看同行還幾乎沒有給員工買過,我們真沒有這個需求。不過,我身邊的朋友如果又需要的,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嗯,行。一切都聽劉總的。”樊勝美依舊微笑,心想不急在這一時,劉經理這樣的人,身邊的朋友也都會有一定的身份和資源,跟他打交道,讓他欠你個人情,比什麼都劃算。
咖啡店裏還有些別的事情,邱瑩瑩被劉經理留了下來,樊勝美跟邱瑩瑩道別後,先回了家。今天雖然保險沒談成,但樊勝美的心情依舊不錯,一路哼着歌回到歡樂頌小區,剛走出22樓的電梯門,被突然迎面而來的安迪嚇了一跳。
“安迪,你打算出門嗎?”樊勝美問道。
“樊小妹,我是在等你回來,來我家坐坐吧。”安迪看着樊勝美回來,示意她進自己的屋。
“怎麼了,安迪?”樊勝美一臉驚訝,“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兩人進了2201,安迪鄭重地拿出一個信封,遞到樊勝美面前,“我聽說了你家裏的事情,希望可以幫到你。”
這天中午,樊勝美那一通詭異的大笑,還有對着電話怒吼咆哮的事情。在吃完了雞湯那會兒,邱瑩瑩腦子裏就已經過去了,可在關雎兒那裏,卻依然有些毛骨悚然,她感覺樊姐變了,變得有些可怕,變得讓她摸不着頭腦,可當着樊勝美的面又不敢說什麼,於是在下午樊勝美和邱瑩瑩離開後,趁安迪在家,便把自己聽到的一切都跟安迪說了一遍。
“你都知道了?”樊勝美秒懂安迪的意思,因爲上一世,安迪也是這樣,拿着信封,在KTV門口對她說了同樣的話。
“今天下午,小關告訴我了一些事情。我知道你家裏肯定是出事了。”安迪看着樊勝美,眼裏全是關切。
“安迪。”樊勝美鼻子一酸,不顧一切,上前抱住了安迪,“對不起。”
安迪被樊勝美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向後縮了縮,但看到樊勝美此時已淚流滿面,也沒好意思推開,便伸出手,拍了拍樊勝美的後背,“怎麼了?你家裏的事別怕,我可以幫你解決的。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啊?”
但樊勝美此時的這句對不起,是因爲她想起了上一世,在夜場KTV的門口,安迪一直在等她,給她錢,要帶她回家,而她卻滿口回絕了安迪,覺得是她瞧不起自己。當時她的腦子裏,想的全是曲連傑,她以爲曲連傑真的會愛她,保護她,能夠幫她擺平家裏的一切。是她太愚蠢,她怎麼就這麼高估了自己在男人眼裏的地位,以爲男人真的會像童話裏的王子,爲了愛情,駕着馬車來解救灰姑娘。像曲連傑這樣的商二代,比女人現實得多,利益算盤打得比誰都精,他們的婚姻就是一門生意,是利益交換。她這樣的白窮美能給他們帶來的也就是個美色,只是他們的玩具而已,撐死也被當個地下情人,根本就不在他們結婚考慮範圍。他們不怕你撈錢,就怕你認真。白窮美的真愛,在他們眼裏簡直就是個笑話。而她的身邊明明有對她好的人,她卻根本看不清,硬生生的把對自己好的人逼遠了,卻跟那些一直傷害自己的人糾纏。
“安迪,你一直都對我很好,是我以前不懂得感恩。”樊勝美鬆開了安迪,擦了擦眼淚,說出了自己從沒對任何人說過的話。確實啊,“感恩”這個詞,她上一世從沒對任何人說過,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因爲她眼裏,自己的人生永遠充斥着各種委屈和不公。
“樊小妹,我也感覺你變了。”安迪笑了,一向嚴肅認真的安迪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變得比以前更通透。”
“那是當然,怎麼着我也是個大美女,現在是美貌與智慧並存。”樊勝美除了美貌以外,難得被人誇贊,有人誇自然開心,更何況誇她的人是這麼優秀的安迪,“不過安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錢我不能要。”
看着安迪有些疑惑,樊勝美繼續說道,“因爲,我家的事情,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從畢業到現在,我每個月都給家裏匯的錢,這些錢都被我父母貼補給我哥。我哥的房子從首付到貸款幾乎都是我在出,他們一家子的開銷,也都是我在供着。可我越給他們錢,他們就會要得越多,我媽甚至覺得我在上海工資高,賺錢容易,這錢我給他們就是理所應當。所以我明白了,這樣一味的給錢,不是辦法。”
“那你打算怎麼辦?”安迪認真地看着樊勝美。
樊勝美躲開了安迪的目光,“怎麼辦?我就當個他們眼裏的混蛋唄。以後,我只給父母基本的生活費,家裏其他的事我通通不管了,讓他們誰惹的禍,誰自己想辦法去解決,大不了以後我不回家,就當沒有那個家,過好我自己的日子就行。”
安迪剛對樊勝美的通透有些贊賞,但此刻又覺得她有些極端,“你真的要這麼做?”
樊勝美扭頭看回來,“真的,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家。他們雖然跟我有血緣關系,但他們從小對我,根本沒有一點兒愛,真的還不如22樓的姐妹們。”
“好吧,樊小妹,你有什麼打算,我都支持你。不過你有時候也別想得太極端。總之,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助,還可以來找我。”安迪心想,可能是因爲還有些信息她不了解吧,總之樊小妹自己的生活能過得明白,那就相信她自己的選擇。
“謝謝你,安迪。”樊勝美心想安迪對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又怎麼能一直連錢都伸手去問安迪要,但轉念一想,安迪的人脈也許能有幫助,於是說道,“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嗯,等你有空了,可不可以幫我問問魏兄,他的公司是否有需要買保險?只是問問就好,不需要的話,也沒有關系的。”
“哦,沒問題啊,下次我問問他。”安迪一聽,滿是欣喜,樊小妹果然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滿腦子想的都是做生意。
樊勝美臨走時不忘再次感謝安迪。回到2202,樊勝美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思。她此時在想,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她這一世一定要善待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因爲她明白了,這世間其實好人好事很多,愛她的人也有很多,像小蚯蚓,關關,還有安迪。她們不是親人,卻也能讓她感受到親人的愛。上一世她總是把精力和時間和金錢都放在那傷害自己的人身上,以爲自己能改變別人,才總是讓自己深陷泥潭。明知道樊家人對她只有壓榨,卻自欺欺人的以爲樊家人會因爲她的付出而感動,明知道曲連傑是個紈絝,卻自欺欺人的以爲他會改變,會愛她,會欣賞她,到頭來都只是自己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