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華這就是公開替王銳站台了。
中午排隊打飯的時候，王銳明顯感覺多了很多異樣的目光。
王銳知道，被蔣勇那一嗓子吆喝下，自己想競選廠長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但他不在乎，排隊買了飯之後，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似乎是爲了避嫌，原本他坐的地方總會有不少年輕男工人坐在附近，爲的就是跟宋幼薇坐的近一點，看能不能找到說話的機會。
但這一次，王銳坐的地方，幾乎成了空白。
相比起王銳這邊的冷清，耿傳志坐的地方圍滿了人。
耿傳志還從外面的飯店叫了幾個菜進來，一大群人邊吃邊聊，很是熱鬧。
唯一沒有避嫌的只有宋幼薇。
她端着飯盒過來，大大方方坐在了王銳身邊，她今天帶的是剁辣椒蘿卜條，她把菜分給王銳一半，眼睛四處看了看，這才低聲問道：“銳叔，你知道他們在背後說你什麼嗎？”
“無非就是不自量力，異想天開這類的。”王銳無奈的道：“有些人知道自己沒希望競選上，但是也見不得別人好，更何況我還這麼年輕，更容易遭受妒忌。”
“就是這樣的，主要是老耿的那幫人在後面說你的不是，他們偷偷摸摸的在後面搞串聯，說是蘇廠長要退休了，想要破格扶你上馬，真是胡說八道！”宋幼薇氣呼呼的道：“銳叔，你放心，我已經跟幾個玩得好的說過了，我們都會去給你拉票！”
“沒必要。”王銳搖了搖頭，嚐了嚐蘿卜條，轉移了話題：“味道挺不錯啊，這也是你自己做的？”
“當然是我啊。”宋幼薇點了點頭：“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嘛！”
“你可不是窮人啊！”王銳笑着道：“誰不知道你家有海外關系啊，資本家隨便寄點錢過來，那都是一筆巨款。”
“你別人聽人亂說，是我堂姐的外公在M國，實際跟我家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純粹就是遭受池魚之殃。”宋幼薇連忙說道：“再說了，她外公在M國也不是資本家，頂多算那邊的中產階級。”
王銳恍然，接着問道：“你跟你堂姐關系怎麼樣？”
“挺好的，我們年齡差不多，跟親姐妹沒什麼區別。”宋幼薇好奇的道：“怎麼了？”
王銳猶豫了一下，說道：“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宋幼薇點了點頭。
王銳連忙說道：“麻煩你幫我問問你堂姐，看她國外親戚認不認識搞服裝設計的人，不一定要那些很有實力的，普通設計師，甚至是學生都可以。”
“做什麼？”宋幼薇略一思索，很是奇怪的道：“你該不會是想我們廠自己生產服裝，讓那邊出設計圖吧？”
“你真的太聰明了！”
“這……不好吧？”宋幼薇遲疑了一下：“我們和西方的審美和接受能力不一樣，他們那邊流行的服裝，在我們國內並不一定賣得動啊。”
“沒關系，只要她們給我們出幾套西服的設計圖就行，當然，最好還能幫我們在那邊注個冊一個品牌。。”王銳連忙說道：“至於服裝設計，采用不采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啊，我只是需要能夠和那邊扯上一點關系。”
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宋幼薇只是簡單的想了想，頓時就明白了王銳的想法，立刻說道：“你的意思是有了這個商標，還有設計圖，不管生產出來是什麼樣子，都可以對外號稱是M國品牌，M國設計師設計的對吧！”
“你真是太聰明了。”王銳真的越看宋幼薇就越覺得她不簡單，笑着道：“現在改革開放，國人對國外的什麼都好奇得很，什麼玩意，只要能扯上個洋字，就會身價倍增，讓人趨之若鶩。”
接下來，王銳又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下。
他想在國外注冊一個羅曼服飾的商標，這名字一聽，就是很西式的那種。
這年頭，國門才剛剛開放，國內絕大部分人根本搞不清真正的品牌，無論什麼東西，只要跟洋字沾點邊，就會大受追捧。
就比如上輩子的什麼老人頭，鱷魚牌，花花公子……這類擦邊火起來的牌子數不勝數。
甚至到三四十年之後，還有些人傻傻分辨不清。
對於八一廠這種小廠來說，要想大幅度改變目前的狀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劍走偏鋒了。
“銳叔，你真的是個天才。”宋幼薇看向王銳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但接着，又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都是爲了廠裏着想，但是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先把精力放在拉票上面。”
“這個廠長的位置我並不是很在乎。能選上自然好，選不上也無所謂。”王銳一笑道：“這套方案要是八一廠用不着，我留着自己用啊。指不定我哪天就下海，自己去單幹了。”
蘇振華今天跟他說了那話之後，王銳知道自己的廠長位置已經穩了。
退一萬步來說，真的被耿傳志擠下去了，過幾年政策穩定了，王銳手裏拿着這一套牌子，還愁找不到用武之地？
“也是，現在很多人下海，不一定非得待廠裏才有出息，”宋幼薇點點頭：“我下了班就去找她！”
“那就太感謝了。”王銳連忙說道：“還有就是要麻煩一下你表姐，看看能不能盡量找個設計費便宜一點的，不管八一廠還是我自己，太貴的設計費肯定是承擔不起的。”
“我辦事，你放心！”宋幼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臉燦爛的笑容，露出兩個好看的小酒窩。
那純真中帶着點憨厚的笑容，看得王銳都愣了一愣。
宋幼薇羞澀的一笑，臉上浮現起兩朵紅暈，忙低下頭扒飯。
……
上午，張秀珍去單位請了個假，坐着公交車往棉紡廠趕。
棉紡廠是國營大廠，員工大幾千人，爲了防止敵特破壞，有嚴格的出入登記制度。
張秀珍來到廠門口，正準備去登記時，竟然碰到了好幾個機械廠的家屬。
這些人手裏都提着麥乳精、維磷補汁一類的禮品。
這些人張秀珍雖然大都不怎麼熟悉，但同住一個家屬院，還是認識的，便湊上去寒暄了一番。
原來是機械廠另一個在棉紡廠弟子生了孩子，他們這些人跟那個女孩父母關系不錯，約好一起來看望產婦和孩子的。
棉紡廠新的婚房還沒建好，那女孩暫時住在廠區內的單身宿舍。
雙方寒暄幾句之後，又一起和張秀珍去門衛處登記。
門衛處此時圍了已經圍了不少人在登記。
張秀珍湊過去一看，發現除了他們這些機械廠人之外，其他都是帶着自己的另一半來廠裏辦理招工入職手續的。
張秀珍等了一會，還沒輪到她的時候，結果排在她前面登記的人眼睛不經意間一掃，在登記本上掃到了夏玲的名字。
立刻好奇的朝張秀珍問道：“秀珍，你家妹子不是和王師傅家的兒子在談對象嗎？”
“是啊。”張秀珍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沒事，這有人也叫夏玲，帶配偶入職，我還以爲是你家妹子呢……”
張秀珍也好奇的踮起腳看了一眼：
登記人：李春生。
擔保人：夏玲。
事由：配偶入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