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戒律堂,是處理家族內部紛爭、執行族規的地方。堂前廣場由青石鋪就,堂內黑柱紅梁,氣氛莊嚴肅穆,尋常族人非有要事,絕不敢靠近。
然而今日,這份寧靜被徹底打破了。
瓢潑大雨中,石磊高大的身影,拖着三個半死不活的人,一步一步,踏上了戒律堂的台階。他每走一步,都在溼滑的青石板上留下一個混着泥水的腳印。他身後,蘇靈兒雖然渾身溼透,發絲凌亂,但小臉緊繃,眼神中再無半分怯懦。
“什麼人!竟敢擅闖戒律堂!”
守衛在門口的兩名護衛厲聲喝道,立刻上前阻攔。
石磊停下腳步,將手中的三人往地上一扔,如同扔掉三袋垃圾。他從懷中取出一塊象征着蘇家嫡系身份的令牌——這是蘇夜闌被廢之前的東西,此刻交給了他。
“嫡系護衛石磊,有要事稟報!蘇家管事蘇貴,欲殺人奪寶,殘害同族,人贓並獲,特押送至此,請戒律堂長老發落!”
他的聲音灌注了靈力,如同一道驚雷,滾滾傳開不僅響徹戒律堂,更是傳遍了附近大半個蘇家府邸!
兩名守衛看到那塊令牌,又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省的蘇貴三人,頓時大驚失色,不敢再攔,一人迅速跑進堂內通報。
很快,蘇家戒律堂被驚動的消息,如風一般傳遍了全族。
無數族人紛紛冒雨前來圍在戒律堂廣場外,議論紛紛。
“那不是石磊嗎?那個笨牛,他哪來的膽子?”
“地上那個是煉丹房的蘇貴管事!他可是二長老的人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竟然鬧到了戒律堂!”
人群中,剛剛換了一身幹爽衣服的蘇雲飛,看着眼前這一幕,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他立刻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爺爺——二長老蘇長青。
戒律堂內,負責值守的三長老蘇明哲,一個須發皆白、面容古板的老者聽完通報後皺着眉頭走了出來。
當他看到地上蘇貴的慘狀,以及石磊那一身與傳聞中淬體五重截然不符的沉穩氣勢時,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石磊,你說的可是實情?”蘇明哲沉聲問道。
“稟三長老,句句屬實!人證物證俱在!”石-磊說着側開身露出了身後的蘇靈兒。
蘇靈兒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氣,上前一步,將那株還帶着泥土的凝魂草呈上:“三長老,弟子蘇靈兒,在後山廢料坑偶得此株凝魂草。蘇貴管事心生貪念,不僅強搶,還要殺人滅口,幸得石磊大哥相救。請長老爲我做主!”
凝魂草!
三長老蘇明哲瞳孔一縮,他身爲煉丹愛好者,自然認得此物。他伸手接過,仔細端詳片刻,確認無誤後,看向地上蘇貴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爲了區區一株二階靈藥,就敢在家族內行凶殺人,簡直膽大包天!
就在他準備下令將蘇貴等人弄醒審問時,一個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從堂外傳來。
“慢着!”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二長老蘇長青,在一衆心腹的簇擁下,面沉如水地走了過來。他所過之處,圍觀的族人紛紛噤聲,敬畏地讓開一條道路。
“二長老。”蘇明哲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蘇家高層都知道,他與蘇長青一向不睦。
蘇長青沒有理他,而是徑直走到石磊面前,一股築基後期的強大威壓,如山洪般向着石磊和蘇靈兒傾瀉而去!
蘇靈兒在這股威壓下,瞬間俏臉煞白,雙腿發軟,幾乎要跪倒在地。
然而,石磊卻如中流砥柱般,向前踏出半步,將她護在身後。他體內《磐石不滅訣》功法自行運轉,周身氣血翻涌,一股厚重如大地的氣息升騰而起,硬生生扛住了蘇長青的威壓!
雖然他的臉色也有些漲紅,身體微微顫抖,但他的腰杆,卻挺得筆直!
“嗯?”蘇長青眼中閃過一絲訝色。
一個區區淬體境的護衛,竟然能擋住他的威壓?這小子,有古怪!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輩!”蘇長青收回威壓,冷冷地盯着石磊,“你以下犯上,重傷家族管事,還敢在此顛倒黑白,污蔑好人!我看真正該被押入戒律堂審問的是你們兩個!”
他一開口,便直接將罪名扣在了石磊和蘇靈兒頭上!
“二長老!”蘇靈兒又急又氣,“明明是他……”
“你閉嘴!”蘇長青厲聲喝斷,“一個旁系的小丫頭,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蘇貴爲我蘇家盡心盡力多年,豈容你這等黃毛丫頭污蔑!”
好一個顛倒黑白!
圍觀的族人中,不少人雖然心中不忿,卻敢怒不敢言。二長老在蘇家的權勢,無人敢於挑戰。
三長老蘇明哲眉頭緊鎖,冷聲道:“長青兄,此事尚未審問,你如此偏袒,未免有失公允吧?”
“公允?”蘇長青冷笑一聲,“我的人,我自然信得過!我看分明是這兩個小輩,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故意栽贓陷害,想要擾亂我蘇家安寧!”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掃過石磊和蘇靈兒,最後意有所指地說道:“一個小小的護衛,一個怯懦的丫頭,突然變得如此膽大包天,背後要是沒人撐腰,誰信?”
所有人都聽懂了。
他這是在暗指柴房裏的那個廢物——蘇夜闌!
“來人!”蘇長青大手一揮,直接下令,“將這兩個目無尊長、誣告生事的小畜生給我拿下!打入水牢,嚴刑拷問!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是!”
他身後的幾名心腹護衛,個個都是淬體七八重的好手,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三長老蘇明哲臉色一變,剛要出手阻攔,卻被蘇長青身上散發出的更強氣勢牢牢鎖定。
石磊眼神一凝,將蘇靈兒護在身後,準備拼死一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平靜中帶着一絲慵懶,卻又清晰無比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的聲音,從戒律堂外悠悠傳來。
“二長老好大的官威。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屈打成招。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蘇家,已經改姓蘇,名長青了呢?”
衆人駭然回頭。
只見大雨中,一個身穿陳舊白衣的少年,撐着一把油紙傘,正緩步而來。
他身形單薄,面色略顯蒼白,但一雙眸子,卻亮如寒星,深不見底。雨水順着傘沿滑落,形成一道道水簾,卻絲毫無法遮掩他那卓然出塵的氣質。
正是本該被關在柴房,斷水斷糧,奄奄一息的——蘇夜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