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歐雅若幾乎沒有合眼。
她在黑暗中睜着眼睛,腦海裏反復推演着各種應對方案,每一個都伴隨着巨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恐懼、憤怒、決絕,種種情緒在她心中交織、碰撞。
最終,在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她做出了決定。她不能妥協,也不能完全依賴那個危險的“反威脅”計劃。她需要更穩妥、更徹底的方式。
第二天,她請了半天假,沒有去公司。她聯系了之前雇用的那個私家偵探,給出了更高的酬金,要求他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摸清歐耀明最近所有的活動軌跡、接觸的人,尤其是他賭博和借貸的具體地點、對象,盡可能收集到實質性的證據。
“必要的時候,”歐雅若對着電話,聲音冷得像冰,“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讓他吃點苦頭,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只要不鬧出大事,後果我來承擔。”
掛斷電話,她坐在寂靜的公寓裏,看着窗外逐漸蘇醒的城市,心中一片荒涼。她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道路,用她最厭惡的方式,去對抗她最恐懼的陰影。
下午,她回到公司,刻意繞開了正門。她不知道歐耀明是否還在那裏蹲守,但她暫時不想面對。
然而,該來的總會來。臨近下班時,她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心頭一緊,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
果然是歐耀明,語氣充滿了不耐煩和怒氣:“歐雅若!你耍我是不是?錢呢?老子在樓下等了你一中午!”
“錢我沒有。”歐雅若的聲音異常平靜,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冷漠,“而且,我警告你,歐耀明,如果你再敢靠近E.Shine或者我住的地方一步,你之前偷稅漏稅、還有去年在‘豪爵’賭場打傷人的事情,我不保證會不會突然出現在相關部門的桌子上。”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了一下,隨即是歐耀明氣急敗壞的咆哮:“你……你他媽敢查我?!你從哪裏知道的?!”
“你以爲我還是以前那個任你拿捏的小女孩嗎?”歐雅若冷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威懾力,“記住我的話,消失。否則,我們就魚死網破。看看是你先毀了我,還是我先讓你把牢底坐穿!”
她再次掛斷電話,並拉黑了這個號碼。做完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心髒狂跳,手心裏全是冷汗。她在賭,賭歐耀明對她的忌憚,賭他不敢真的和她同歸於盡。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歐耀明沒有再出現,也沒有新的騷擾電話。私家偵探那邊傳來消息,說歐耀明似乎被震懾住了,這兩天行蹤低調了很多。
歐雅若稍稍鬆了口氣,但懸着的心並未完全放下。她知道,歐耀明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暫時的安靜不代表危機解除。
她盡量表現得一切如常,但眼底的疲憊和偶爾的走神,還是泄露了她的狀態。她發現,仲天駿看她的眼神,帶着愈發濃重的擔憂。他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想問她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讓秘書給她送了幾次安神的茶飲。
他的沉默和體貼,像無聲的譴責,讓她更加愧疚。她多麼想將所有的委屈和恐懼向他傾訴,多麼想依靠他寬闊的肩膀……可是,她不能。
她必須獨自承受這一切。這是她的罪,她的孽,理應由她獨自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