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嫿比周茵茵還好看，以前我們怎麼沒發現。”顧景明不自覺感慨出口。
張懷欽審美正常，他也認同地點頭。
“不過是中人之姿，上京城裏比她好看的女子還少嗎？”被施嫿冷待，陸燕昭不願承認他見到施嫿有過一瞬的動容。
尤其見顧景明和張懷欽對施嫿一臉的遐想，他胸腔裏涌起沉悶，很不舒服。
別人說這話，張懷欽和顧景明一定在心裏輕嗤：這人愛裝。
陸燕昭這麼說，張懷欽和顧景明對視：
陸世子的眼光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國子監本來就不大，一點風吹草動，消息很快便能傳開。
課下已經來了好幾撥人，在這間講堂後門偷看施嫿。
前幾日還在嘲諷她，而今所有的嘲諷都變成了驚嘆。
“怎麼這麼多人？”施嫿低估了自己究竟有多好看。
“過幾天他們就習慣了。”薛靈珊手肘支在桌上撐着腦袋，直勾勾盯着施嫿，她都還沒看夠呢。
很快下一堂課開始。
薛靈珊慢悠悠轉頭，看到走進講堂的不是岑夫子，而是……祭酒？
隨着祭酒迎着一人進講堂，薛靈珊的手肘沒撐住，腦袋從手心一滑，瞬間打起精神。
“怎麼是蕭相……”
講堂立時鴉雀無聲，所有人屏住呼吸。
施嫿一下回想起前日蕭相坐在她身邊，重重的壓迫感仿佛又回到她身上。
祭酒對蕭相笑臉相迎，轉過身面對滿堂弟子垮下臉來，“平日裏讓你們端正品行，課上聚精會神，認真做功課，蕭相親自視察，結果令陛下甚爲不滿，這次陛下親自下令，督促國子監對弟子嚴加管束。”
祭酒這話一出，滿堂弟子都清楚，條條件件列的是誰的“罪證”。
蕭相前日來，逮到了施嫿所有的劣跡。
“……”施嫿就說她課上說悄悄話，功課做得爛，怎麼會沒有懲罰。
“本相以後每月會來國子監三次，親自授課，檢查課業。”蕭容鄢語氣雖平和，但只要他人站在那裏就代表了威懾。
一個月三次？！還有檢查課業？
無論是一國左相的身份，還是曾經的少年天才、後輩楷模，能得蕭相親自授課，一些對子孫寄予厚望的士族家長定然笑不攏嘴。
但對於施嫿這樣的學業墊底王來說，簡直要命了。
士族子弟必須入國子監是先帝的聖命，卻並沒要求人人出師後都能成爲國之棟梁。
出師後想要入仕還要經過吏部考選，施嫿原以爲混完最後一年她就自由了。
哪成想她還要先經歷痛苦。
今日便是蕭相本月來國子監授的第一堂課，由於不是在上朝，他身上穿着常服，清雅儒範，更像年輕夫子。
施嫿如坐針氈，聽不進去課就算了，蕭相上課沒有一個弟子敢亂動，整間講堂安靜到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樣。
蕭相上的是一日之中的最後一堂課，不用考慮耽誤下一堂課上課。
下學施嫿沒機會跑，被留了下來。
原因是她課業墊底，需要特殊盤問。
“本相剛才說爲臣之道在於什麼？”蕭容鄢仍坐在講座上，白衣勝雪，墨發冠玉。
不是吧，當堂考問？
施嫿上了快十年學，還沒被夫子當堂考問過……
“在於……”在於施嫿根本一個字沒聽進去。
施嫿偷偷去瞧空蕩蕩的講堂，薛靈珊和翟子聞趴在後門的門板上，丟給她一個愛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無奈先溜了。
周茵茵和杜嬋娟跟施嫿在同一間講堂上課，見施嫿因課業被留下，在門外幸災樂禍。
施嫿瞥到討厭的人，瞪了她們一眼，而後開始神遊天外。
蕭容鄢良久沒等來她回話，輕咳了一聲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書本有這麼晦澀難懂？”外面人走完，講堂只剩她和他，蕭容鄢聲音並不嚴厲，不像反問語氣，倒像字面意思。
施嫿心跳加速，好緊張。
“不……不難懂。”
蕭容鄢身邊有一張軟墊，平時有弟子向夫子請教，便會跪坐在這張軟墊上。
此刻施嫿跪坐的姿勢不端正，與他的距離很近。
課上蕭容鄢就發現她換了一副裝扮，整個人清新昳麗，比上一次見她仿佛一夜之間長大。
“爲何不在課業上用心？”蕭容鄢用夫子的口吻問，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施嫿在心裏大喘一口氣，又小喘兩口氣。
蕭相親自問話，她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今日怕是過不了關了。
上次他檢查她的功課，記得她的名字，那他一定知道她是施霽川的妹妹，她哥施霽川跟定國公府世子蕭玄朗是多年好友，而蕭相又是蕭世子的親兄長。
之前有幾次她哥跟蕭世子見面，她跟在哥哥身後，路上偶遇蕭相，蕭世子還跟蕭相打過招呼。
當朝權相是威嚴，但她總歸沾點親，帶點故。
施嫿鼓起勇氣，實話實說，“弟子無鴻鵠之志，不追求功名利祿，所以沒有在課業上奮進的動力。”
當着夫子的面說這話，她是想氣死夫子。
“本朝女子亦可爲女官，你出師後就不想做女官？”蕭容鄢不是真夫子，清楚自己的私心，把她留下不是爲了爲難她，只是關心她。
陛下日理萬機並無閒暇過問國子監事宜，不過是他自親來國子監視察，又自請來國子監授課，目的是以正當的理由出現在她面前。
“額……”蕭相沒斥責她，施嫿爲了過關實話說到底了，“我家裏爹爹和兄長都在做官，無需多我一個，爹爹和娘親說過會養我一輩子，等他們老了讓我哥養我。”
施嫿可是把娘親說過的話記進心裏去了。
所以在學堂裏逍遙自在，無憂無慮，可能正因太閒了，才會去把追逐陸燕昭當成消遣。
聞言蕭容鄢褪去師長的姿態，目光裏沾染上別的東西。
“將來你要嫁人，你爹娘和兄長如何養你一輩子？”
該是夫君養你一輩子。
“我娘說將來我不想嫁人就不嫁。”施嫿小聲。
這話在她小時候就聽娘親說過。
“這可不行。”蕭容鄢無意識吐出。
“嗯？”
施嫿聲音小到像是自言自語，蕭相能聽見就算耳力好了，竟還斬釘截鐵否定了她那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