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然後宅中的女人,論起受寵程度,除了許子宜就是高媚了。
高媚又是通房丫鬟出身,在安王府經營多年根基深厚,連二管事都是她的人。
只可惜,這堂堂王府中的二管事,卻不是個精明之輩。
原本他也擔心池扶楹進門後會拿回管家權,可這幾日楚朝然未對新婚的正妃表現出什麼喜愛,玉瑤閣衆人又習慣了做小伏低,他便猖狂了起來。
從前,姬妾們就算不是爲了拉攏,只不想得罪,也經常會給管家們使些銀錢。
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將主意打到主母的院子中。
因此,在二管事來打過幾次秋風後,池扶楹幹脆提議由其代替自己去給各院送賞賜,每次九畹還會拿出大約一成的財物給他。
如此重利,這人卻不覺有詐,只想着王妃是怕了他了,每次都樂滋滋的前往。
“王爺,”見楚朝然許久未回應,池扶楹繼續,“想來是二管事粗心記錯了數目,或是春靄院的管事侍女忘記告知高妹妹。”
“但臣妾實在無辜,還請您明鑑。”
楚朝然感到理虧,終於開始重視起了池扶楹的辯解。
核對了各類單據,確實有琥珀的畫押。
又喚來了大管事詢問,二管事對峙,最終他嘆了口氣,上前扶起池扶楹,“愛妃受委屈了。”
池扶楹起身溫和道:“臣妾無妨的,只是可要請鄭院使來看看大姑娘?”
楚朝然看着窗外濃墨的夜色,搖頭道:“總歸不是急症,不必再勞煩了,明日本王親自去請他老人家前來。”
二人又就着孩子聊了幾句,池扶楹才提議,“夜深了,王爺還是早些歇息,莫熬壞了身子,只……”
楚朝然見其欲言又止,忙問:“愛妃想說什麼?”
“臣妾只求您今夜莫要留宿春靄院,”池扶楹帶着祈求的眼神看向楚朝然,“府中人多口雜,雖說今日之因是我與高妹妹受人蒙蔽,可您若宿在了這裏,難免會有人猜測是臣妾欺辱了高妹妹,才讓您對妹妹多加安慰。”
“所以,臣妾只求您一晚,還請王爺垂憐。”說着又要拜下去。
楚朝然第一次看到池扶楹示弱的神情,美人垂淚眉目含情,心念一動,連將人扶住,“今日是王妃受委屈了,本王合該陪着王妃的。”
他瞥了眼跪了一地的衆人,又對面前之人道:“王府內宅本應由王妃作主,今日之事愛妃處置了便好。”
“王爺,臣妾無權無分的如何能做這個主,”池扶楹故作灑脫,“此事歸根結底是高妹妹受人蒙騙,不如讓妹妹決定。”
“哪能這般?”楚朝然有些不贊成,但看着她堅定的目光,無奈同意,“罷了,依你。”
沒等高媚鬆一口氣,池扶楹認真的提醒,“高妹妹,辛苦你仔細想想,是二管事行事粗心未交代清楚,還是丫鬟欺上瞞下?”
“千萬莫弄錯了,平白污蔑了好人。”
知道這是讓自己二選一,高媚看着楚朝然越來越不耐煩的臉色,只能咬牙道:“二管事行事向來粗心,定是他的錯,與琥珀無關。”
池扶楹滿意的笑了。
接下來一切便順理成章了,二管事被免職處置。
楚朝然又一錘定音,既已有王妃,一切依照老祖宗定下的規矩行事。
至此,池扶楹順利的接下了王府內宅的管家權。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安王竟跟來了玉瑤閣。
“早些歇息,”楚朝然拉過池扶楹的手,“夜已經深了。”
池扶楹由他拉着,卻溫柔的勸解,“王爺,近子時了,明日尚有早朝,您需得寅時三刻起。”
“便是立刻歇下,也不過還有兩個時辰好眠。”
“若您明日短了精神,不說臣妾心疼,怕連聖上也要憂心的。”
看着池扶楹臉上的關切,楚朝然心中暖了暖,“都聽王妃的。”
如此,伺候安王歇息下後,二人只宿在了一張床上,並無其他事情發生。
寅時三刻,外面依舊漆黑一片,但玉瑤閣衆人早已忙碌了起來。
將安王伺候出府,池扶楹再無睡意,在九畹與錦籜的伺候下梳妝。
“恭喜姑娘,拿到了管家權。”看着池扶楹心情不錯,錦籜開口道。
池扶楹看着鏡中的自己,“確有些意外之喜。”
錦籜繼續,“本想着借此機會卸掉高夫人一臂,沒曾想她竟舍了二管事,只不知其中是否還有些隱情。”
輕捻荷包,池扶楹思索開口,“琥珀是高媚的心腹,失了她整個春靄院怕都要出問題。”
“而二管事連咱們院都敢欺負,可見是個見錢眼開、目光短淺的主,估計他們間早有嫌隙了。”
當然,池扶楹選擇調轉矛頭指向二管事,也是因爲大管事前幾日拜訪了玉瑤閣。
談了什麼沒什麼好說的,都是明面上的。
只是通過大管事的暗示,池扶楹了解到,那人亦不希望再有什麼二管事。
王府中,大管事負責王爺的外朝事宜。
而二管事,雖明面上是協助王妃處理內宅事務,但弄不好便會將手伸向外院。
王妃管事卻不然,畢竟內宅女眷,按照老祖宗的規矩,不得幹政。
錦籜了然,“姑娘英明,只是您昨日又拒絕了王爺,無礙嗎?”
“可不是我拒絕的,人也留了,時間不方便罷了。”池扶楹輕笑,“耽誤時間的是他的高夫人,與我何幹?”
“錦籜你要知道,對於男人,若即若離才爲最佳。”
“如何保持好其中的度,便是一份能耐了。”
池扶楹又感慨道:“我剛得了管家權,不缺什麼了,只還想要一份面子。”
九畹在一旁聽罷輕聲道:“姑娘放心,這面子想必不會遠的。”
“自然,”池扶楹點頭,心中若有所思。
前些日子她又去拜見了皇後,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與安王的關系。
安王年紀小,幾乎是被皇上和皇後養大的。
長嫂如母,相信皇後娘娘會教導他如何給正妻體面的。
而這一天,確實沒有很遠。
三日後的清晨,玉瑤閣來了一群穿戴喜氣的丫鬟嬤嬤,爲首的大丫鬟道:“娘娘,王爺命奴婢等人來給您這邊布置上,王爺下朝後就來。”
玉瑤閣入目又是一片血色,在紅綢的映照下,一身姿挺拔的男子出現在了院落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