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塑料袋裏面水霧蒙蒙，不難看出已經裝了很久。
陳序淮失神一瞬。
給他的？只給他嗎？
陳序淮想拒絕她。
對上少女那雙明亮的眼，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愣什麼神？”祝歡疑惑的在他面前揮了揮手，“怎麼了？”
“……沒什麼。”陳序淮艱難道，“我不要。”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只是不想收你的東西，和你又有什麼牽扯。
省得再做怨偶。
陳序淮自己倒是不要緊，唯恐害她難過。
祝歡撇撇嘴：“你就是討厭我唄。”
她的發絲柔順的垂在胸口。
這個年紀的女孩被校規束縛，頭發都整整齊齊束起。
縱觀全班，只她特立獨行。
陳序淮想，她的特權不止這些。
大小姐有向任何人撒嬌的權利。
偏她還意識不到這點，嗓音軟軟的，把快哄我三個字寫在臉上。
料定了會有人吃這一套一樣。
陳序淮心裏發癢，想回避，想離開。但他想的事情總是不能如願以償。
身體因爲一動不動地直起而僵硬。
祝歡湊到跟前，質問他：“你怎麼不說話？”
這就無話可說了嗎？好失望，她以爲他們永遠有話說。
“……沒有。”
“沒有什麼？”
“我沒有討厭你。”
“這不得了。快點收下我的包子。”
兜兜轉轉還是扯回了包子身上，祝歡大咧咧地喊他趁熱吃，已經忘記自己剛剛找到的責怪包子涼了的借口。
陳序淮的思緒有些混亂。
她是故意的嗎？故意給他送食物。爲什麼？
因爲昨天看到他的窘迫，現在來施舍了？
陳序淮幾乎搖白旗投降，他還是太自信了，他根本不懂十七歲的祝歡想要做什麼。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慮。
祝歡哥倆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對自己人一直這麼好。”
自己人。
已經被列入自己人的範圍了。
這一肯定的發現讓陳序淮如芒在背。
他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祝歡這麼看重他？他都改變了些什麼？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兩個包子很快被消滅。
祝歡欣慰地點點頭，很好，老耿還沒來。
她不是很想騎在班主任頭上挑釁其權威，祝歡決定此後在學校夾着尾巴做人，和老師們互敬互愛。
早讀課開始前。
王嘉茗收全班的數學練習冊，最後收到了她們這裏。
祝歡一頭霧水：“什麼練習冊？”
“昨天給你發了，”王嘉茗道，“作業留了。”
完了。
剛說好不挑戰班主任權威，轉頭就交不上作業。
祝歡真恨上自己了，在國際部養成的耍大牌好習慣讓她幾乎一整個高中都沒寫過作業。
成績自然也是一坨大的。
祝歡想掙扎，翻了翻書包，只倒出來一堆小零食。
……這是誰給她放的啊！
巧克力、曲奇餅、散稱小包裝糖果，甚至還有一盒百醇。
想幹啥。
她在學校的人設是饕餮嗎。
祝歡和王嘉茗面面相覷。
“沒事。”善解人意的大班長率先開口安慰她，“你剛來，老師應該不會責怪你的。我一會兒直接和他說收齊了。”
你人真好。祝歡感動哭了。
王嘉茗卻沒問陳序淮要，直接轉身走了。
“欸？”祝歡叫住她，“等一下，爲什麼不收我同桌的啊？”
“這個啊……”
四下張望，王嘉茗注意到有幾個目光不善的人盯着這邊。
陳序淮十分淡定，老老實實看他的化學教輔。
王嘉茗於是拉着祝歡借一步說話。
兩人出去站在門口，王嘉茗神神秘秘道。
“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收陳序淮作業嗎？其實不止是我，所有課代表都不會主動找他要。”
“爲什麼？”
祝歡又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你們孤立他嗎？”
“去你的，”王嘉茗秀氣的臉上露出看傻子的眼神，“別把我們想得那麼壞啊，起碼我還是挺有正義感的。”
一開始大家是正常收陳序淮作業的。
後來逐漸發現，這家夥並不是每天都寫。
和盲盒一樣。
有的時候寫得好好的，有的時候一整頁空白習題直接交上去。
老師們爲此把他叫到過辦公室幾次。
然後老耿突然不讓收他作業了。
甚至誰逼着他交，還會私底下敲打。
王嘉茗停頓了片刻：“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居然還賣起關子了。
祝歡上哪兒知道？她又沒有視奸這個班的一切。
“求你快說。”
“既然你都求我了。”
王嘉茗講述起因經過結果。
很少有人知道，陳序淮其實在外面做點小生意，給人家修車。
去年寒假，王嘉茗還在離學校很近的便利店裏看見他了。
他正在卸貨，來來回去一口氣搬了二十來箱各種牌子的礦泉水。
“他有的時候忙到沒空寫作業，老耿說他家裏困難，我也不清楚到底多困難才會讓一個高中生去幹活。”
“反正，就是這樣。你之前對周昊動手，給我們出了口惡氣，而且人看着也面善，又和陳序淮坐同桌了，我才透這底給你。一般人我都不會告訴他們的。”
祝歡懵懵呼呼點點頭：“那你眼光怪好的。”
“就聽見我誇你了是吧？”
“那倒不是，我覺得你人也挺好的。”
祝歡眨眨眼，長睫毛忽閃忽閃的，“你等我一下。”
她回去了一趟，再出來拿着一盒酸酸乳塞給王嘉茗。
“給我的？”
這輩子沒收過女生投喂的王嘉茗頓時美了。
“下次給我抄抄作業唄，”祝歡有賣乖的嫌疑，“我看不懂那些。”
“那還說啥了，作業送你了。”
王嘉茗心情大好，抱着一摞練習冊去了辦公室。
扔在老耿辦公桌上，她說收齊了。
“是嗎？”老耿大喜，這新同學這麼老實？
他數了一遍。
“我們不是五十四個同學嗎？怎麼只有五十二本？”
王嘉茗心說當然是有一對沒交，面上不動聲色：“你數錯了。”
“我是教數學的怎麼會輸錯？”
“你就是數錯了！”
“王嘉茗，你怎麼嚷老師呢！”
“下回你自己收！”
那還是算了，老耿只好承認自己數錯了。
王嘉茗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班師回朝。
進門簡單掃了一眼，她還是不自覺看向祝歡的方向。
已經開始早讀了，祝歡面前攤了本書，眼神空洞像是要死了。
旁邊的同桌貌似還在寫習題，但餘光分明瞄了祝歡好久。
終於祝歡忍不住了，嘟嘟囔囔抱怨了些什麼。
王嘉茗就看到驚悚一幕。
陳序淮的嘴角居然扯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盡管只有一瞬間，還是被膽大心細的班長捕捉到。
王嘉茗摸着下巴。
總覺得這兩個人有點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