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熹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陶藝館,陶藝室有休息室。
有時候她不想回家就在陶藝館過夜。
她沾床就睡,睡了一整天。
一直睡到下午四點的陽光變得柔和,才悠悠轉醒。
渾身像是被重型卡車反復碾過,每一寸骨頭都是酸軟的。
某個難以啓齒的地方更是存在感鮮明地提醒着她昨天的瘋狂。
她掙扎着爬起來,簡單洗漱了一下。
看着鏡子裏那個眼底下帶着淡淡青黑,一臉倦容的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
溫熹步伐幾乎是飄着出休息室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着淡淡的青黑。
走路時腿腳明顯有些發軟,每一步都透着深深的倦意。
她把自己摔進收銀台後面的懶人沙發裏,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幹了。
姜醒正在整理架子上新燒制好的杯碟。
聽到動靜回頭。
看到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手裏的杯子差點滑脫。
姜醒快步走過來,彎腰湊近她,像看什麼稀有物種。
“我的老天爺…熹熹?你怎麼在這?從哪冒出來的?我還以爲你這會兒應該還在哪個溫柔鄉裏醉生夢死呢!”
溫熹連眼皮都懶得完全睜開,只是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哼哼。
姜醒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她旁邊,用手肘碰了碰她,壓低聲音,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八卦和好奇。
“三日之期到了?戰況如何?把那位高嶺之花,拿下了沒?”
溫熹終於掀開眼皮,懶洋洋地瞥了姜醒一眼,那眼神裏充滿了生無可戀。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沙啞。
“翻車了。”
姜醒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更加湊近,聲音壓得更低,帶着難以置信。
“翻車?什麼意思?是他…不行?還是你沒搞定?”
溫熹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猛地坐直了一些。
但因爲動作太大牽扯到酸軟的肌肉,立刻嘶了一聲,又癱了回去。
她擺擺手,語氣帶着一絲崩潰。
“不是他不行…”
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最終自暴自棄地說。
“是他太行了,我受不了。”
姜醒愣了一下,隨即臉上迅速浮現出一種“我懂”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笑容越來越大,最後幾乎要憋不住笑出聲。
她促狹地用肩膀撞了一下溫熹。
“哦…所以就把你給弄成這副樣子了?”
她故意拉長了語調,目光在溫熹萎靡不振的臉上和明顯不適的坐姿上掃過。
“我說你怎麼跑這兒來睡了一天,合着是昨天‘操勞’過度了?”
溫熹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重新趴回桌子上。
把臉埋進臂彎裏,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帶着濃濃的委屈和控訴。
“何止是過度,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她抬起頭,眼神哀怨。
“那男人根本就是個禽獸!表面上一副清心寡欲冰山樣,實際上重欲得要命!簡直不是人!”
她說着,又憤憤地捶了一下桌子,結果因爲手臂酸軟,那力道輕得像是在撫摸。
姜醒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拍着她的肩膀。
溫熹送給她一個白眼,重新癱倒,有氣無力地喃喃。
“以後誰再跟我說他禁欲我跟誰急。”
“不說了,我再去睡會兒。”
“去吧去吧。”
溫熹剛掙扎着從懶人沙發上爬起來,準備挪回休息室繼續補覺,手機就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
她皺着眉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動着爸爸兩個字,頓時感覺頭更疼了。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按了接聽鍵,聲音還帶着沒睡醒的沙啞和疲憊。
“喂,爸。”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溫衡帶着明顯不悅的命令語氣。
音量不小,連旁邊的姜醒都隱約能聽到些。
“你還知道接電話?這麼多天不着家,野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吧!”
溫熹把手機拿遠了些,揉了揉被震得發麻的耳朵,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我告訴你,明天就是你二十五歲生日了!別給我在外面瞎混!司家肯定會派人過來,你給我趕緊滾回來!好好準備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語氣敷衍到了極點,拖着長音。
“知——道——了——”
不等溫衡再說什麼,她直接掐斷了電話。
隨手把手機扔回包裏,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新癱回懶人沙發,把臉埋進去發出一聲哀嚎。
“煩死了。”
她爸就是個利己主義者,事業心重,但他還算是清醒的。
正因爲這樣所以才沒被那兩母女哄的團團轉。
姜醒看着她這副樣子,挑了挑眉,給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你家老爺子催命了?明天你生日?司家真的來要人了?”
溫熹抬起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眉眼間是化不開的煩躁和抵觸。
“是啊,接受現實吧。”
她放下杯子,眼神有些放空。
她甩了甩頭,似乎想把這些煩心事都甩出去,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不管了,天塌下來我也要先睡覺,除非着火,否則別叫我。”
說完,她拖着依舊酸軟的身體,一步一挪地再次鑽回了休息室。
將自己摔進了那張不算寬敞的小床。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現在,她急需用睡眠來修復過度消耗的元氣。
次日一早,溫家宅子客廳。
司行野端坐在主位沙發上,一身高定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
神情是慣常的冷漠清淺,周身散發着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
西褲筆直沒有一絲褶皺,雙腿交疊着盯着門外。
面前的茶幾上,擺放着包裝精美的草莓蛋糕和絲絨首飾盒。
是他給溫熹帶的生日禮物。
溫衡坐在側首,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緊張與討好。
“司少,聽聞司老先生身體硬朗,近來可好?”
他挑了個最穩妥的話題開場。
司行野端坐在主位沙發上,聞言,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溫衡臉上,只是淡淡地頷首。
“伯父不必客氣,叫我行野就好,祖父安好,有勞伯父掛心。”
他的聲音平穩無波,聽不出什麼情緒。
“那就好,那就好。”
溫衡連忙點頭,又尋找着話題。
“最近天氣倒是不錯,比往年這個時候要暖和些。”
“嗯。”
司行野的回應依舊簡潔,他修長的手指隨意搭在膝蓋上,指尖無意識地輕點了一下。
他的視線掠過桌上那份孤零零的草莓蛋糕和絲絨禮盒,眸色微沉。
溫衡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額角有些冒汗,正想再開口。
司行野卻主動問道,聲音裏聽不出什麼波瀾。
“溫小姐…平日也習慣晚起?”
這話問得隨意,溫衡卻心裏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