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個身影猛地從側面撲過來。
是那個笑起來眯眯眼的八路軍戰士——小胖。
剛才在隊伍裏，阿誠見過他。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胖乎乎的，笑起來很憨厚。
此刻他整個人撲向阿誠。
一把將阿誠推開。
“砰——！”
槍響了。
小胖身體猛地一震。
胸口炸開一團血霧。
鮮血濺在阿誠臉上。
溫熱的。
黏稠的。
小胖往後倒去。
重重摔在地上。
揚起一片塵土。
“啊——！”
阿誠發出一聲驚叫。
周圍的八路軍戰士瞬間反應過來。
兩個人沖上去，把那個日軍按倒在地，奪下手槍。
“砰砰砰——！”
幾聲槍響。
那個日軍徹底不動了。
阿誠跪在小胖身邊。
“小胖！小胖！！”
他伸手想要去扶。
但手顫抖得厲害。
小胖躺在地上。
胸口血流如注。
染紅了破舊的軍裝。
他睜大眼睛，看着天空。
嘴唇微微顫動，艱難地說：
“沒……沒事吧……”
聲音很輕。
很虛弱。
“沒事！我沒事！”阿誠聲音都變了調，“你別說話！堅持住！”
小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很勉強。
但依然憨厚。
“那就……好……”
他的頭慢慢歪向一邊。
眼睛失去了焦距。
手無力地垂下。
沒了氣息。
阿誠呆呆地看着他。
腦子一片空白。
手機掉在地上。
鏡頭還在拍攝。
對着小胖的“屍體”。
對着阿誠臉上的血跡。
對着他震驚、恐懼、茫然的表情。
直播間徹底炸了：
“臥槽！！！”
“死了？！”
“這也太真實了吧！！”
“那血……我的天……”
“演得太像了！”
“主播臉上的血……”
“不對，這不是演的吧？！”
“主播傻了……”
“我也看傻了……”
阿誠跪在地上。
看着小胖胸口汩汩流出的鮮血。
看着他睜大的眼睛。
看着他臉上那個僵住的笑容。
那一瞬間。
他腦海中閃過剛才的畫面。
小胖在隊伍裏憨笑。
小胖沖鋒時賣力地喊着“沖啊”。
小胖剛才還在跟戰友分享繳獲的罐頭。
說這罐頭看起來不錯。
說回去要跟家裏人分着吃。
現在。
他倒在自己面前。
爲了救自己。
一動不動。
阿誠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憤怒、害怕、後悔、自責，各種情緒像潮水一樣涌上來。
“爲什麼……”他聲音發抖，“爲什麼……”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混着臉上的血。
滴在地上。
李鐵柱走過來，蹲下身。
他伸手，輕輕合上了小胖的眼睛。
動作很輕。
很溫柔。
“小胖是個好同志。”他低聲說，“戰場上，隨時都會有犧牲。他是爲了救你。記住他。”
李鐵柱抬起頭，看着阿誠。
眼神復雜。
有悲傷，有堅定。
“這就是戰爭。不是過家家，不是演戲。每一顆子彈，都可能帶走一條命。”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
“小胖用命換了你的命。別讓他白死。”
阿誠抬起頭。
淚眼模糊中，他看到李鐵柱的臉。
三個大學生站在不遠處，臉色慘白。
剛才的興奮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震驚。
王老板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軍事愛好者雙手捂着嘴，身體在發抖。
那對情侶緊緊抱在一起，女生已經哭出聲來。
阿誠跪在地上。
渾身顫抖。
腦子裏一片混亂。
耳邊還回響着那聲槍響。
還有小胖最後說的話。
“沒……沒事吧……”
那麼關心。
那麼溫柔。
明明自己中了槍。
明明自己快死了。
還在問別人有沒有事。
阿誠閉上眼睛。
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就在這悲痛的氣氛中。
張富貴緩緩走了過來。
他摘下軍帽，放在胸前。
低頭看着地上的小胖。
眼眶微紅。
嘴唇緊抿。
沉默了幾秒。
整個山谷都安靜下來。
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張富貴深吸一口氣。
聲音低沉而有力：
“同志們……”
他頓了頓，看向周圍的八路軍戰士：
“戰鬥結束了。”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地上的小胖，聲音更加沉重：
“小胖……是個好同志，好戰士。他年紀輕輕，本該有大好的前程。本該回家娶媳婦，過安穩日子。”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
“但是，他選擇了參軍。選擇了爲國家，爲人民，拿起槍戰鬥。”
張富貴抬起頭，看着天空：
“今天，他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同志的命。這份情，這份義，我們永遠不會忘。”
說完。
他向小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周圍的八路軍戰士們也紛紛立正。
齊刷刷地敬禮。
氣氛悲壯而肅穆。
阿誠跪在地上。
淚流滿面。
心如刀絞。
三個大學生低着頭。
有人在抹眼淚。
王老板張着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軍事愛好者握緊拳頭，渾身顫抖。
那對情侶緊緊抱在一起，女生已經哭得說不出話。
直播間也安靜得可怕。
無數觀衆盯着屏幕。
有人在擦眼淚。
有人握緊了手機。
有人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富貴放下手。
嘆了口氣。
然後轉過身，看着十個遊客。
臉上的悲傷慢慢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緩緩說道：
“好了……”
聲音恢復了平靜：
“副本通關。”
什麼？
阿誠愣了一下。
張富貴揮了揮手：
“你們可以出去了。我們演員要整理場地和道具了。”
演員？
道具？
阿誠腦子嗡的一聲。
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三個大學生也愣住了。
王老板張大嘴巴。
軍事愛好者瞪大眼睛。
那對情侶面面相覷。
“等等……”阿誠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聲音還在發抖，“演員？道具？你說什麼？”
話音剛落。
“哎喲——”
地上的小胖突然動了。
他睜開眼睛。
翻了個身。
一骨碌爬起來。
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響。
然後憨笑着撓撓頭：
“哎呀，演累了。剛才趴地上裝死，憋氣憋得我差點真斷氣。”
他伸了個懶腰：
“腰都麻了。”
阿誠：“…………”
整個人石化了。
三個大學生：“……”
王老板：“……”
軍事愛好者：“……”
所有遊客都傻了。
呆呆地看着活蹦亂跳的小胖。
再看看他胸口那一大片“血跡”。
小胖注意到大家的目光。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軍裝。
笑道：
“哦，這個啊。道具血漿。仿真的。”
他用手抹了一把胸口：
“不過確實挺逼真的。你看，手感都像真的。”
說着，他把沾滿“血”的手伸向阿誠。
阿誠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小胖哈哈一笑。
拉開軍裝的扣子。
裏面是一件黑色的防護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