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莞迎這一刻終於明白周壹不愛跟人說話是對的，就他這說話邏輯，一般人真是招架不住。
好在這時服務員救了她一命，把咖啡和蛋糕送了過來，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巧克力慕斯蛋糕簡直熱量炸彈，謝莞迎是一口都不會碰的，只抱着那杯熱拿鐵小口小口地喝。
“怎麼不吃蛋糕？不喜歡巧克力味的？”
“不是，蛋糕熱量太高了，會長胖，不能吃。”
“你已經很瘦了，偶爾吃一個沒關系吧？”
謝莞迎堅定地搖頭拒絕：“不行，這個月底要走紅毯的，吃胖了上鏡不好看。”
“你這腿能走紅毯？”
搖頭改點頭。
周壹平常也不吃這種太甜膩的蛋糕，健身減脂也不能吃高熱量的食物，所以最後兩份蛋糕都沒動，打包回去給小朱吃了。
窗外小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綠燈亮起，各式各樣的汽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五顏六色的雨傘在昏暗的路燈下繪成抽象畫。
咖啡店的一隅，相鄰而坐的兩人連背影都能引得店員頻頻側目，偏這兩人毫無察覺，悠閒地喝着咖啡聊天。
“周老師，你爲什麼想做歌手？”
“你呢，爲什麼想做演員？”
“我先問你的，你先說。”
“歌手……”周壹低頭思索，手指細細地摸着咖啡杯，良久重新找回聲音，“其實是我哥的夢想。但是他把實現夢想的機會讓給了我，所以我想替他實現夢想。”
“那你自己的夢想呢？”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該你回答了。”
“哦哦，我是因爲高二的時候年級裏組織表演話劇《雷雨》，我演了四鳳，老師同學都說我演得好，我自己也很喜歡表演，我爸媽就送我去學了表演，學了一年多就去參加藝考，最後考進了京華電影學院。”
“聽說你是表演專業第一。”
“對呀！厲害吧？”
周壹看她一臉得意地像是在跟他邀功，不由得笑笑，給出肯定：“嗯，很厲害。”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沒什麼夢想，音樂是隨性的，我在哪玩音樂都一樣。”
“那你唱歌這麼厲害應該也是專業第一吧？”
“嗯。其實我從小是學大提琴的，藝考前上了一個月聲樂課去考的京華音樂學院。”
“一個月？！那你更厲害！”謝莞迎震驚不是演的，她當年學了快兩年的表演，還犧牲了文化課的時間，才換來的專業第一，話又說回來，“那你怎麼不考器樂而是考聲樂？”
玻璃窗外的雨珠緩緩滑落，手裏的咖啡漸漸轉了涼。
“我媽說在國內大學學器樂沒前途，不如出國。但是我不想出國，所以臨時改成了聲樂。”
“有道理。”謝莞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如果當時沒有改成聲樂，而是出國學器樂去了，說不定你就不能18歲寫出《sour》然後橫空出世了，說不定現在也就不是頂流男明星了，而是什麼音樂家也說不定。”
周壹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靜靜地看她眉飛色舞，“嗯。”
“誒對了，說到《sour》，咱們兩個還挺有緣分的呢，我18歲演的第一部電影也叫《酸》，只不過等它上映的時候我都19了，那時候你都建立個人音樂工作室了吧。”
“嗯。你當時怎麼想着去演一個聾人女孩？”
“這個啊，說來話長。我藝考那天，麗姐，也就是我現在的經紀人，看中了我要跟我籤約。但是我當時還沒成年，她就要我先好好準備高考，等我成年了就來找我籤約。我當時還以爲她是什麼大騙子呢，結果9號高考完，10號我生日當天她就帶着兩個合同來了，一個是經紀合同，一個就是這個電影的女主角的合同。稀裏糊塗地就把合同籤了，稀裏糊塗地就演了兩個多月電影。不過電影上映的時候口碑還不錯。誒你知道我演的是聾人女孩？你看了這部電影？”
“嗯，你還記得煙雨酒樓的老板於瑨嗎？他女朋友當時是我們樂隊的鼓手。那天是她非要拉着我們去看的電影，後來她就成了你的粉絲。”
“那我還挺招女孩子喜歡的嘛！”謝莞迎嘻嘻地笑。
“嗯，你很招人喜歡。”
“周老師，我們聊天這十幾分鍾裏你已經說了無數個‘嗯’了！”
謝莞迎只是佯裝生氣，可周壹的眸色是真的暗了下去，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倏忽間如同黑雲壓城。
“謝莞迎。”
“嗯？！”突如其來喊她全名，不會真是生氣了吧？
“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嗎？”
“當然……了？”
周壹緩緩湊近，雙眼直直地盯着她的，似是想從那雙清澈剔透的眸子裏找出些什麼不曾言說的……
“那你爲什麼不肯叫我的名字？”
“啊？”謝莞迎懵了，反復回想，好像的確沒有直接叫過他的名字，都是直接稱呼他爲“周老師”以示尊重。
“我不喜歡‘周老師’這個稱呼，很客套。我們做朋友，你不要這樣叫，好不好？”
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因爲他的語氣過於溫柔，又或許是因爲他的話語與他的身份過分不符，謝莞迎總感覺周壹雖是低垂着眼看她，但眼神裏帶了點祈求的意味。
“好。”謝莞迎眨巴眼，輕輕點了點頭。
“那叫一聲來聽聽？”
謝莞迎睜大了雙眼，因爲她此刻真實地看到，他剛剛眼裏的祈求一瞬間蕩然無存，雙眼微微眯起，面上無笑，眼底狡黠，像是看着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小羊羔。
“周……壹。”
周壹在聽到自己名字從謝莞迎唇齒間流出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喜形於色，嘴角肆意咧開，露出潔白整齊的上排牙齒，顴骨與嘴角間形成括弧，臥蠶飽滿，眼裏像閃着光。
“嗯，我在。”
見她還懵懵地看着他笑，沒忍住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笑意更深。
“你好乖啊……”
“喂！”
和他相識這幾天，謝莞迎還從沒見到周壹笑得這麼開心過，笑得肩膀都在顫。謝莞迎氣不過，一巴掌拍在周壹左後肩上。
“啊——嘶……”周壹立刻收了笑容，抬手捂住左肩，皺眉。
“啊？我沒使勁啊？很痛嗎？”謝莞迎急得手忙腳亂，舌頭都打結。
“逗你的，壓根沒感覺。”
謝莞迎：……
“走吧，雨停了，送你回家。”周壹率先起身，笑着看謝莞迎的一臉無語。
……
下過雨後的空氣裏混着泥土的氣味，花壇裏的月季花瓣上還留下了晶瑩剔透的雨滴，在月夜裏顯得更加嬌豔欲滴。
踩在溼漉漉的馬路上，深呼吸一口，腳步都變得輕盈。
車上，謝莞迎還穿着周壹的外套，但周壹的短袖已經幹得差不多了。
“周壹，我一直以爲你挺高冷的。結果你這麼幼稚！”謝莞迎抱着雙臂，氣鼓鼓的。
“高冷麼？我不是經常對你笑？”
謝莞迎淺淺回憶了一下，好像除了第一次見面，倆人還不熟，沒說過幾句話以外，之後的每次見面，確實還挺……開朗的。
“那你這麼幼稚是怎麼回事？”
“我那是看你太可愛了，想逗逗你。我一成熟男人，怎麼可能幼稚。”
“切，就你還成熟男人，幼稚鬼還差不多！”
“那你喜歡成熟的男人還是幼稚的？”
“當然成熟的了！誰會喜歡一個幼稚鬼！”
“哦。”
話題終止於此，一路安靜到車停穩在她家樓下。
“回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周壹扶謝莞迎下了車，叮囑道。
“嗯，你也是。”
兩人道別完，周壹站在車邊看着謝莞迎拄着拐往樓道裏走。
沒走兩步，謝莞迎突然停下，轉過身來：“哦衣服……”
周壹了然，應道：“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
“不喜歡！洗好了下次還給你！”謝莞迎嘴硬。
“行，那下次見。”周壹懶懶地笑着跟她揮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