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躊躇,“回大人,是世子。”
裴斫年聽到這話,只道一句“照顧好你家姑娘”,便抬步出了院門。
彼時裴言聿正在床榻之間與小妾顛鸞倒鳳,聽聞六叔親至,不明所以,還是穿戴整齊,拜見裴言聿。
只是裴斫年並沒有給裴言聿見禮敘舊的機會,他抬腳踹向裴言聿,裴言聿被踹飛一丈遠,撞向身後的圈椅,疼的呲牙咧嘴。
裴斫年執起鞭子,又沖裴言聿身上揮去,裴言聿疼的連連求饒,“六叔,別打了,六叔。”
裴斫年一連打了數鞭,打得裴言聿渾身血跡,才堪堪停手,隨意扔了鞭子,執起青竹錦帕矜貴地擦了擦手,淡淡道,“本官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胡作非爲。你聽不明白是嗎?那今日我告訴你,沈婉是我的女人,我不容許有旁人欺她辱她,亦或是覬覦她。而你,竟敢打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嗯?”
從前考慮到沈婉的名譽,裴斫年不曾將話說得那麼明白,如今既已決定娶她,自然不必再遮遮掩掩。
裴言聿心驚膽顫,哭着跪到裴斫年腳邊,扯起他腿上的衣袍,“六叔,我真的不知道沈婉是您的女人,我知錯了。”
裴斫年冷笑,“順國公世子之位你不必做了,明日我會上書,罷了你的世子之位。”
留下這句話,裴斫年闊步離去。
夜晚的家宴終究沒有辦成,順國公府的仆婢們都聽說了六爺鞭笞世子的事,無不膽寒,更明白了這位裴首輔到底是何等角色。
雷霆手段,怒目金剛。
世子被鞭笞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蒹葭院。
知春正得意地與沈婉描述,裴大人是何等怒上心頭,世子又是如何跪地求饒的。
沈婉一下子被逗樂了,“大人真的踹了裴言聿,又拿鞭子抽他?”
知春點點頭,“當時下人們都看見了,如今府裏傳的沸沸揚揚,說世子不知道什麼事惹了大人不快,他們都不知道,大人這是在爲姑娘出氣呢。”
沈婉嗔怪,“瞎說什麼呢!”
主仆正談笑着,沈婉胃裏又是一陣翻涌,幹嘔起來。
知春嚇壞了,忙遞來茶盞,“姑娘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時常幹嘔?”
沈婉搖搖頭,“我也不知,想來是這幾日算賬累着了。”
“不如請個大夫給姑娘看看?”
沈婉擺手,“不必多事。”
翌日。
連着下了幾日的雪漸漸停了,只風還是刺骨的冷,吹的人發顫。
沈婉一大早帶着知春去給老夫人請安。
甫一進門,就看見國公夫人王氏在老夫人面前掩面哭泣,“母親,你說說,聿哥兒即便再做錯了什麼事,六弟也不該那般處罰他啊,昨個我見到聿哥兒時,滿身是血,我這心疼得,如同刀割。”
親孫子被打得滿身是血,老夫人當然也心疼。
可裴斫年鞭笞裴言聿,又有誰敢置喙?
老夫人想到裴斫年的真實身份,又是一陣嘆息。
裴斫年如今厭了裴言聿,可如何是好?
想到平日裏王氏對裴言聿的百般寵溺,老夫人怒從心頭起,“住嘴!慈母多敗兒,若不是你平日裏縱容聿哥兒,聿哥兒又怎會做下錯事,惹得他六叔不快。”
王氏想到兒子告訴自己的話,紅着眼眶道,“母親,我昨日聽聿哥兒說,六弟之所以罰他,是因爲聿哥兒喜歡沈婉,結果沈婉早就勾搭上了六弟,六弟爲了給這小賤人出氣,這才打了聿哥兒。沈婉這賤胚子,勾得國公府的爺們一個個對她癡迷萬分,如今還鬧得家宅不寧,實在是個禍水,母親,您要爲聿哥兒作主啊。”
王氏已經顧不得體面了,哪怕沈婉如今也立於屋內,王氏並不在意她是否聽到。
老夫人抬手拍向桌案,“胡說些什麼!”
王氏起身,跪在地上,泣涕連連,“母親,是真的。姝姐兒的丫鬟親眼看到一個多月前,沈婉那小賤人身上穿着男子的衣衫,從韞竹院出來。”
老夫人心頭直跳,韞竹院是誰的院子,衆人心知肚明。
若沈婉真是裴斫年的女人,那就不是她們能隨意置喙的了。
而王氏這個蠢笨的東西,竟還在此大放厥詞!
老夫人淡淡將目光掃向堂下立着的沈婉,問道,“婉姐兒,此事你作何解釋?”
封建禮教,對女子的苛責實在太過。於沈婉而言,今日絕不能承認。
否則,單單未婚失貞、不知廉恥的罪名,就能將沈婉壓垮。
貞潔一事,若將它看得重了,它便重如泰山。若將它看的輕了,它便輕如鴻毛。
只是這個時代,注定對女子的束縛太多。
沈婉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在此周旋,適應這個時代,而不是妄圖改變這些封建陋習。
世人眼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一人之力,終難敵世人眼光。
正想着如何應對,男人走進來的腳步聲響起。
只見裴斫年走至沈婉身前,看到沈婉無事,才將目光移走,厲聲道,
“大嫂,你所言差矣。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追求沈婉。我對她珍之愛之,並欲娶之,何來她勾引之說。你們大抵還不清楚沈婉的性子,她性情清高,若是想讓她折下腰脊,諂媚逢迎,怕是她永遠都不可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