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的話語在大廳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林默的靈魂上。
“轉生之軀？”林默握緊劍柄，手背上的藍色紋路如呼吸般明滅，“我不是任何人的轉世。我是林默，一個……穿越者。”
“穿越者？”灰袍人微微側頭，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啊，這個詞很準確。你的靈魂確實來自另一個宇宙，一具本不該存在的容器。但載體是載體，神格是神格。”
他站起身，灰袍下擺拖過黑水晶地面，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林默這才注意到，灰袍人沒有影子——不，是整個大廳都沒有影子，所有光線都被某種力量吞噬了。
“讓我看看。”灰袍人走到林默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懸浮在星隕之刃上方三寸處。
劍身劇烈震顫，發出近乎哀鳴的嗡響。林默想要後退，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不是被束縛，而是某種更高層級的威壓讓他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安靜。”灰袍人輕聲說。
劍立刻靜止了。
“有趣。”灰袍人的手指緩緩移動，隔空描摹着劍身的紋路，“墨爾斯大人在碎裂神格時，將核心意識封印在最主要的五塊碎片中。你這一塊，承載的是‘死亡權柄’——掌控亡靈、開啓冥域、號令亡者的權能。另外四塊，分別承載‘終結權柄’、‘腐朽權柄’、‘遺忘權柄’和……‘重生權柄’。”
他收回手，看向林默：“而你，一個來自異界的靈魂，居然能承受死亡權柄的侵蝕，甚至開始融合。這說明要麼你的靈魂本質特殊，要麼……”
灰袍人的眼睛突然變成純黑色，沒有眼白，只有無盡的深淵。
“……你本來就是爲此而生。”
威壓驟增！林默感到骨骼在咯吱作響，內髒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死亡視界自動激發，但這次看到的不是能量流動，而是——規則！
無數黑色絲線從灰袍人身上延伸出來，連接着整個冥都城，連接着地下無盡的屍骨，連接着天空中永恒黃昏的法則。這個灰袍人不是亡者，也不是生者，他是冥都規則的一部分，是死亡法則在這片區域的具現化！
“你是……冥都的意志？”林默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意志？不，我只是一個管家。”灰袍人恢復正常眼睛，威壓稍減，“你可以叫我守墓人。我的職責是看守這座城，等待主人歸來。”
他轉身走回王座，重新坐下：“但現在情況有變。北方的獸神正在蘇醒，奧林匹斯的那幫僞神已經降臨。而墨爾斯大人的碎片……不止你在收集。”
林默活動了一下恢復自由的身體：“獸神？和死亡神格有關？”
“獸神阿魯多，執掌野蠻、狩獵和獸群的神明。在上古神戰中，他是墨爾斯大人的盟友。”守墓人翻開手中的人皮書，“但神戰末期，他背叛了。因爲他發現，墨爾斯大人研究的‘重生權柄’可能觸及神明的禁忌——讓死者真正復活，而非成爲亡靈。”
“這有什麼禁忌？”
“神明之所以不朽，是因爲法則規定‘神不可死’。但如果死者能復活，那‘死亡’本身就成了可以跨越的狀態。”守墓人的聲音低沉，“這意味着，連神明都可能……真正隕落。所以宙斯、赫拉、阿波羅，所有既得利益者，聯手圍殺了墨爾斯大人。”
大廳陷入沉默。林默消化着這些信息，腦海中破碎的記憶開始重組：冰冷的王座、斬落的星辰、還有背叛時那道從背後刺來的金光……
“但我不是墨爾斯。”林默堅定地說，“我只是被這把劍帶來的倒黴蛋。如果你想找轉世，找錯人了。”
守墓人笑了：“你以爲轉世是什麼？完整的記憶復蘇？不，神明的轉世是權柄的繼承，是法則的選擇。你握住了星隕之刃，承受了死亡神力，甚至學會了死亡召喚——每一步都是權柄在向你靠攏。現在你身體裏流淌的，已經是半神之血。”
他指了指林默手背的紋路：“等這紋路蔓延到心髒，等你的眼睛完全變成死亡之瞳，等你的心跳徹底停止……你就是新的死亡之神。不管你願不願意。”
林默感到一陣寒意。不是恐懼，而是某種……宿命感。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麼？留在這裏，等轉化完成？”
“留在這裏你會死。”守墓人合上書，“冥都的死亡濃度太高，活人——哪怕半活人——待久了也會被徹底同化。你需要戰鬥，需要在生死邊緣激發潛力，需要……收集其他碎片。”
他站起身，走到大廳一側的牆壁前。牆壁上浮現出一幅光影地圖，正是歐亞大陸的全貌。地圖上有五個光點在閃爍：一個在冥都（林默），一個在北方凍原深處（猩紅如血），一個在西方精靈森林（翠綠如葉），一個在東方沙漠（金黃如沙），最後一個……在王都正下方（純白如骨）。
“北方的是獸神阿魯多，他囚禁着‘終結權柄’的碎片，試圖用獸人血祭強行融合。西方的是精靈族聖物‘生命古樹’，內部封印着‘重生權柄’碎片——諷刺吧？最代表生命的古樹，封印着死亡神格中最特殊的部分。東方沙漠的是‘腐朽權柄’，被某個古代法老制成木乃伊核心，埋在金字塔深處。”
守墓人指向王都下方那個白色光點：“而這個，是‘遺忘權柄’。它最危險，因爲它能抹除存在本身。三百年前，它被一個人類英雄獲得，那英雄用最後的力量將自己和碎片一起封印在王都地底。但現在，封印鬆動了。”
“奧林匹斯的神明知道這些嗎？”
“當然知道。但他們不敢直接取走碎片——神格碎片會本能排斥異種神力，強行奪取只會引發爆炸，足以摧毀半個大陸。”守墓人轉身，深深看着林默，“只有你，已經開始融合死亡權柄的你，才能安全接觸其他碎片。”
林默沉默良久：“如果我拒絕呢？”
“那你會在三個月內徹底亡靈化，失去所有生者記憶，成爲冥都裏又一個遊蕩的死亡領主。”守墓人的話冷酷而直接，“而且星隕之刃會離開你，尋找下一個容器。你的朋友、家人，所有和你有牽連的人，都會被奧林匹斯神系標記、清理——他們不會允許任何與墨爾斯有關的存在活着。”
沒有選擇。
從來都沒有。
林默深吸一口氣——雖然這動作在冥都毫無意義，這裏的空氣不供給生命，只承載死亡。
“我需要變強。現在的我，連地獄使者都打不過，更別說神明。”
守墓人點頭：“所以，第一課。”
他打了個響指。
大廳地面突然塌陷！林默猝不及防，墜入黑暗。墜落的過程很長，長到他有時間凝聚死亡之力護體。當終於落地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黑色的水域邊緣。
水域廣闊無邊，水面平靜如鏡，倒映着冥都永恒黃昏的天空。但仔細看，水不是液體，而是……濃縮的死亡能量，黏稠如油。
“冥都黑水。”守墓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懸浮在半空，“死亡神力的原始形態。跳進去，如果你能活着出來，你就有資格開始真正的試煉。”
林默看着漆黑的水面。死亡視界中，這黑水是純粹的黑暗，連能量流動都看不到，仿佛能吞噬一切。
“會怎樣？”
“黑水會溶解你的肉體，淬煉你的靈魂，重塑你的死亡之軀。”守墓人說，“但如果你意志不夠堅定，你會失去自我，成爲黑水的一部分。給你十秒考慮。十、九——”
林默縱身躍入。
冰冷。不是溫度的冷，而是存在層面的冷。黑水從四面八方涌來，滲透皮膚、肌肉、骨骼、內髒。林默感到身體在溶解，像糖塊投入水中，一點點化開。
劇痛！比千刀萬剮更甚！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每一個細胞都在崩解。他想尖叫，但黑水灌入口鼻，連聲音都被吞噬。
意識開始模糊。過往的記憶如走馬燈閃現：實驗室的白光、穿越時的混沌、莉莉安的笑臉、雷蒙缺牙的笑容、艾琳好奇的眼神、托馬斯鏡片後的狡黠……
要死了嗎？
不。
丹田處，那輪青色氣旋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生命能量如最後的堡壘，死死守住心髒和大腦。星隕之刃在手中震顫，劍身紋路大亮，開始瘋狂吸收黑水中的死亡神力！
吸收、轉化、反哺。
林默的身體在黑水中重組。骨骼鍍上黑色金屬光澤，肌肉纖維被死亡能量強化，皮膚表面浮現出細密的暗藍色符文——那是死亡法則的直接刻印。
過程持續了不知多久。當林默重新“浮”出水面時，他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身高增長到近兩米，肌肉線條如雕刻般完美。皮膚蒼白如骨，但皮下隱隱有暗藍色流光轉動。左眼徹底變成純黑，右眼維持原色但瞳孔深處有星點藍光。黑色長發披散，發梢無風自動。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奔涌。死亡視界升級了——現在他能看到能量流動的軌跡，能看到規則的細微波紋，甚至能隱約看到……命運的絲線。
“第一階段完成。”守墓人降落在他面前，“現在，測試一下。”
他揮手，黑水水面泛起漣漪。十個身影從水中升起——是死亡騎士！和宮殿守衛一樣的黑甲骨面，但氣息更強，手中長戟纏繞的冥火呈深紫色。
“擊敗他們，或者被他們撕碎。”
話音未落，十名死亡騎士同時沖鋒！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長戟刺出時封鎖了所有閃避角度！
林默沒有躲。他雙手握劍，星隕之刃第一次完全展露真正的形態——劍身延長到四尺，暗藍色褪去，變成純粹的漆黑，劍刃邊緣流轉着細碎的星光，仿佛截取了一段夜空。
“斬。”
輕描淡寫的一劍橫揮。
一道黑色月牙劍氣脫刃而出，無聲無息。所過之處，空間出現細密裂紋——不是破碎，而是被“死亡”概念暫時侵蝕，那片區域的一切存在都被判定爲“應死之物”。
十名死亡騎士的動作僵住。下一秒，他們的鎧甲、骨骼、魂火，從中間整齊地一分爲二，切口平滑如鏡。沒有爆炸，沒有慘叫，只是……消散，化作黑霧回歸黑水。
一劍，秒殺。
守墓人鼓掌：“很好。死亡權柄的初步應用‘終焉之斬’，你掌握了。但真正的戰鬥，現在才開始。”
黑水劇烈翻涌！一百個、一千個死亡騎士從中升起！不止騎士，還有骷髏法師、怨魂領主、骨龍殘骸！整個黑水水域變成了亡靈大軍的海！
“殺出去。”守墓人的聲音冷酷，“或者死在這裏。”
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感到興奮——不是恐懼，而是對戰鬥、對力量、對征服的渴望。死亡神力在影響他，但他保留着意識，保留着林默的核心。
這樣……也不錯。
他沖入亡靈海。
星隕之刃每一次揮斬都帶走數十亡靈。死亡召喚自動激發，被他斬殺的亡靈不會消散，而是化爲幽影環繞在他身側，反撲向同類。他越戰越強，每殺一個亡靈，就吸收一絲死亡之力，身上的符文就更亮一分。
戰鬥持續了數小時？數天？冥都沒有時間概念。
當最後一只骨龍被林默踩碎頭顱時，他站在堆積如山的亡靈殘骸頂端，渾身浴“血”——黑色的死亡能量如岩漿般在他體表流動、凝固，形成一套猙獰的黑骨戰甲。戰甲胸口處，一個暗藍色漩渦緩緩旋轉，那是死亡權柄的具現化。
守墓人再次出現，眼中終於有了贊許：“合格了。現在的你，可以稱之爲……死神使徒。”
林默從殘骸上躍下，落地無聲：“下一步？”
“實戰。”守墓人指向西方，“精靈森林邊緣，有一處古戰場，最近被獸人偵察隊發現。他們試圖挖掘戰場下的古代遺物。你的任務是清剿獸人，保護遺跡。順便……測試你的新力量。”
“遺跡裏有什麼？”
“一個老朋友。”守墓人神秘一笑，“如果他還記得你的話。”
林默點頭，轉身走向黑水岸邊。每走一步，身上的黑骨戰甲就融入體內，最終恢復成普通的旅行裝束——只是皮膚下的符文隱約可見。
“對了。”守墓人在他身後說，“你現在身上的死亡氣息太濃，生者會本能排斥你。想回人間的話，需要這個——”
他拋來一枚骨制項鏈，項鏈墜子是一顆閉着的眼睛。
“閉眼墜。戴上它，可以隱藏你的死亡本質，除非神明親臨，否則誰也看不穿。”
林默戴上項鏈。刹那間，所有外溢的死亡氣息全部內斂，皮膚恢復正常顏色，連左眼的純黑都變回暗藍色。他又變回了那個看起來只是有點冷漠的人類少年。
但內在，已經天翻地覆。
“一個月內，我要聽到獸人偵察隊全滅的消息。”守墓人的聲音逐漸飄遠，“如果失敗了……就別回來了。”
林默沒有回答。他縱身躍起，這次不是墜入黑暗，而是沖向冥都上空那永恒黃昏的穹頂。
穿過一層無形的屏障後，他回到了人間。
正是深夜，雙月高懸。林默站在一座小山崗上，俯瞰下方森林。死亡視界全開，方圓五十裏內所有生命反應盡收眼底。
西方三十裏，確實有一支獸人小隊，三十人左右，正在挖掘什麼。
北方天際，那團黑暗又擴大了一圈，已經遮蔽了十分之一的天空。
而高空之上，三道神明的氣息若隱若現，其中一道正朝這個方向掃視。
林默握緊星隕之刃，劍身傳來興奮的震顫。
獵殺，開始了。
他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夜色，撲向西方那支獸人小隊。
在不知多少時間的流去，林默經過數千次的戰鬥，神力已經是質的變化。
冥都城中，林默已經融合死神一些神格，戰力已達到半神級，地獄中的小死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