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在身後重重關閉的瞬間,追捕者的聲音被切斷成沉悶的嗡鳴。
林啓、沈槐和瘸子張在狹窄的應急通道裏狂奔。通道是舊時代檢修人員使用的,寬度僅容一人通過,牆壁上布滿粗糲的電纜和鏽蝕的管道。瘸子張的金屬義肢在鐵質網格地板上敲擊出急促的節奏,像某種倒計時。
“前面右轉!”瘸子張喊道,“有個維修豎井通向下層排水系統!”
他們剛拐過彎,身後就傳來爆破聲——不是炸門,是定向EMP。通道裏的應急燈瞬間熄滅,陷入絕對黑暗。林啓感到植入耳後的晶體傳來一陣高頻震顫,像被音叉敲擊。
“他們在用諧振武器!”沈槐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針對你的神經特征!”
“這邊!”瘸子張打開機械眼的內置照明,紅光切開黑暗,照出前方一個方形井口。
三人先後滑入豎井。井壁溼滑,下降五米後,落入齊膝深的冰冷積水。這裏是鏽帶的地下排水主幹道,拱形隧道有三米寬,水流緩慢,漂浮着垃圾和油污。
“順流走!”瘸子張指向下遊,“三公裏外有個舊泵站,從那裏可以上到地鐵隧道層!”
他們在污水中跋涉。隧道裏只有水流聲和自己的喘息。黑暗濃稠得像固體,瘸子張的紅光照明只能照亮前方幾米。
林啓用新感知探查四周。排水系統裏,神經織網的信號覆蓋極其微弱——水流和混凝土對電磁波的衰減太強。但相對的,這裏滋生着別的東西:舊時代殘留的意識殘影,那些在系統普及前死在這裏的無名者的恐懼、絕望、偶爾一閃而過的希望,像水底的沉渣,在意識層面緩慢發酵。
還有……別的。
一種規律的脈動,從水流下遊方向傳來。不是聲音,不是振動,而是某種意識的“心跳”。
“錨點。”林啓低聲說,“就在前面。它……還活着。”
“什麼意思‘活着’?”沈槐問。
“它有意識活動。很微弱,但持續。”林啓努力分辨那種脈動的特征,“不是人類。更像是……算法有了自我意識?或者某種混合體。”
瘸子張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隧道轉彎處,水面倒映出搖晃的光——不是他的紅光,是冷白色的手電光束。
還有人。
不止一隊。
“清道夫從前面包抄了。”瘸子張關掉照明,三人緊貼隧道牆壁,“他們知道目的地。”
“不止。”林啓的感知捕捉到了更復雜的意識光譜,“有兩撥人。清道夫在後面追,前面是……神經突擊隊?不,比那更……”
話音未落,轉彎處傳來打鬥聲。
金屬撞擊的脆響、肉體受擊的悶哼、還有某種高頻的電流嘶鳴。手電光束劇烈搖晃,在水面投出混亂的光影。
“他們在互相攻擊。”沈槐側耳傾聽,“內訌?”
“是第三方。”林啓明白了,“‘醒腦會’的人。阿隆和志明,他們先到了錨點位置,遭遇了封鎖部隊。”
“該死。”沈槐拔出槍,“得去幫他們。”
“等等。”瘸子張按住她,“聽。”
打鬥聲突然停止。
只剩水流聲。
然後是一個聲音——經過擴音設備放大,在隧道裏回蕩:
“林啓先生,我們知道你在這裏。出來談談。你的同伴還活着,暫時。”
周墨的聲音。
但不是從通訊設備傳來,而是直接通過隧道裏的老舊廣播系統播放的。這個排水系統裏居然還保留着半個世紀前的有線廣播線路。
“他在虛張聲勢。”沈槐低聲說,“如果真抓住了阿隆,他會直接拿他們當人質要挾。”
“不一定。”林啓的感知延伸到轉彎處,“那裏有……四個活着的意識。兩個是阿隆和志明的頻率,另外兩個陌生。但阿隆的頻率很弱,受傷了。”
他頓了頓:“還有一個意識,在地底下更深處。那不是人類。它在……觀察。”
“錨點?”沈槐問。
“可能。”
周墨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給你三分鍾。走到轉彎處,獨自一人。否則,我會讓隧道成爲這些叛亂者的墳墓。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排水系統有幾個防洪閘門,關閉後這裏會在半小時內灌滿水。”
這不是虛張聲勢。舊式排水系統確實有手動閘門,如果被遠程控制關閉上遊閘門同時打開下遊蓄水池……
“我去。”林啓說。
“不行!”沈槐抓住他的胳膊,“這是陷阱。他根本不想談判,只想抓你。”
“我知道。”林啓看着黑暗中的水流,“但阿隆和志明確實在那裏。而且……”他摸向耳後的晶體,“我感覺到,錨點在呼喚我。它需要我來激活什麼。周墨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不會立刻殺我。”
瘸子張沉默了幾秒,然後從工具包裏掏出一個小玩意兒:一枚紐扣大小的裝置。
“聲波共振彈。”他說,“貼在身上,開啓後會產生特定頻率的超聲波,能讓十米內的人失去平衡感。持續時間三十秒。夠你跑或者做點什麼。”
林啓接過裝置,貼在鎖骨下方。
“如果我十分鍾後沒回來,或者你們聽到槍聲,”他對兩人說,“就按原計劃去泵站,然後去錨點。那東西比我的命重要。”
“林啓——”沈槐還想說什麼。
但林啓已經轉身,走進黑暗。
轉過彎道。
前方二十米處,隧道拓寬成一個檢修平台。平台上有四個人:阿隆和志明被反綁跪地,額頭流血但意識清醒;兩名神經突擊隊員站在他們身後,槍口抵着後腦。
沒有周墨。
廣播喇叭掛在牆壁高處,指示燈閃爍。
“很好。”周墨的聲音從喇叭裏傳出,“停下,站在那裏。”
林啓停在距離平台十米處。他的感知全力展開:那兩個神經突擊隊員的意識光譜很奇怪——過於平靜,像是被深度鎮靜,但戰鬥本能又處於激活狀態。被改造過的狀態。
“你要什麼?”林啓問。
“你耳朵後面的東西。”周墨開門見山,“蘇漓留給你的晶體。把它交出來,我放你們所有人離開。”
“你以爲我會信?”
“你不需要信,只需要權衡。”喇叭裏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我剛剛調閱了隧道錨點的結構圖。有趣的設計——蘇漓在地下三十米深處,建造了一個微型粒子對撞環。不是物理研究用的,是用於打開局部時空缺口的。那個裝置需要兩個條件才能啓動:一是特定頻率的神經信號作爲鑰匙,二是大量的生物電能量作爲燃料。”
周墨頓了頓:“你猜,如果我把你的兩個同伴接上高壓電,用他們的生命能量強行啓動裝置,會發生什麼?”
阿隆猛地抬頭,想要說什麼,被身後的突擊隊員用槍托砸回地面。
林啓感到一股冰冷的憤怒。但更深處,晶體在發燙——不是生理的燙,是意識的共鳴。它在回應周墨的話。
“裝置會過載爆炸。”林啓說,“或者打開一個不穩定的缺口,把周圍一切吸入不可知的時空。蘇漓不會設計這麼粗糙的陷阱。”
“她確實沒有。”周墨的聲音裏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某種近似敬佩的感嘆,“她的設計很精妙:裝置需要的是‘自願的生命能量’。不是被強迫的,是主動奉獻的。所以她留下晶體給你——只有完全同步者,在完全自主的狀態下,才能提供那種頻率的神經信號。而能量……我猜,她計劃用自己的生命。”
檢修平台的地面突然開始發光。
不是燈光,是從混凝土裂縫裏滲出的淡紫色光暈。光暈形成復雜的幾何圖案,向平台中央匯聚。
錨點蘇醒了。
“它感應到你了。”周墨說,“現在,選擇。交出晶體,我讓裝置安全關閉,你們活。拒絕,我強迫啓動,你們大概率死,小概率被拋到時空亂流裏。”
林啓看着那些發光的圖案。在他的感知中,圖案在“說話”——不是語言,是直接的概念投射:門,通道,彼岸,回歸,代價。
還有蘇漓的意識殘影,站在光中,對他伸出手。
他明白了。
這不是陷阱。
是最後的測試。
“我選第三條路。”林啓說。
他按下鎖骨下的共振彈開關。
超聲波爆發。頻率超出人耳範圍,但神經突擊隊員的植入體敏感度極高,兩人同時痛苦地捂住耳朵,失去平衡。
林啓沖了過去。
不是沖向阿隆和志明,而是沖向平台中央的光暈匯聚點。
“阻止他!”周墨在喇叭裏大喊。
但太遲了。
林啓踏入光暈中心的瞬間,整個隧道開始震動。
不是地震,是某種更深的、空間層面的震顫。混凝土牆壁上出現龜裂紋,裂紋裏透出同樣的淡紫色光芒。水流開始逆向流動,向上飄起水珠,懸浮在半空。
兩個神經突擊隊員掙扎着舉槍,但沈槐和瘸子張從轉彎處沖出——他們根本沒離開。沈槐的子彈擊中一人的手臂,瘸子張的射網槍困住另一人。
阿隆和志明趁機掙脫,搶過武器。
但所有人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因爲時間本身在扭曲。
林啓站在光暈中心,感到晶體正在與腳下的裝置共鳴。大量的信息涌入意識:
——蘇漓十五年前參與過早期神經織網設計,她預見到了淨化派的崛起。
——她暗中改造了這個廢棄的粒子對撞設施,將它變成通往“彼岸”的物理通道。
——通道需要錨定三個坐標:起點(這裏)、終點(彼岸中的某個位置)、還有一個“引路人”的意識頻率。
——她自己本應是引路人,但事故提前發生,她被迫提前躍遷,只來得及留下晶體作爲備用鑰匙。
而現在,林啓成了引路人。
裝置完全激活。
平台中央的地面裂開,不是塌陷,是像花瓣一樣旋轉打開。下方露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圓形空洞,洞裏不是地下層,而是……星空。
不是地球的星空。是陌生的星座排列,顏色偏紫,中央有一個緩慢旋轉的漩渦。
通道打開了。
“關閉它!”周墨的聲音因電磁幹擾而失真,“你會毀了整片區域!”
“不。”林啓看着那個漩渦,“我在完成她沒做完的事。”
他轉身,對沈槐喊道:“帶他們走!去泵站,然後按計劃行動!我會在另一邊想辦法回來!”
“你瘋了!”沈槐想沖過來,但空間扭曲讓她像在膠水中移動,“那是未知領域!你可能永遠回不來!”
“她就在那邊。”林啓的聲音很平靜,“而且我需要答案——關於系統,關於‘彼岸’,關於人類意識的真相。”
他看向阿隆和志明:“告訴‘醒腦會’的所有人,繼續抵抗。如果我回不來,晶體融合的方法我留在了安全屋的服務器裏。密碼是蘇漓的生日倒序。”
“林啓——”沈槐還想說什麼,但隧道開始崩塌。
不是物理結構的崩塌,是現實穩定性的崩潰。牆壁變得半透明,能看到另一側的景象——模糊的城市輪廓,但建築樣式陌生。時間流速出現錯位,水流有的加速飛濺,有的凝固成水晶般的雕塑。
通道在擴大影響範圍。
林啓知道沒時間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這個被系統掌控但依然有人爲之戰鬥的世界——然後向後倒去。
落入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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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沒有終點。
或者說,終點在不斷變化。
林啓感到自己在穿過某種粘稠的介質,速度很慢,像在琥珀中下沉。周圍是流動的光和影,偶爾閃過一些畫面碎片:
——蘇漓在實驗室裏熬夜,頭發凌亂,眼睛卻發亮。
——測試中心那些晶體化志願者最後清醒的瞬間,他們眼中的釋然。
——洛音的妹妹在失去創造力前畫的最後一幅畫:一只鳥在籠子裏,但籠子的門開着。
——周墨年輕時的臉,在某個會議上與蘇漓爭論,表情認真而熱切。
然後他“着陸”了。
不是物理着陸,是意識的錨定。
他站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裏。沒有地面,沒有天空,沒有邊界,但能站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身影。
蘇漓。
但也不是蘇漓——至少不是完整的她。她的身體呈半透明狀,邊緣模糊,像全息投影信號不良。她的眼睛裏有星光流轉。
“林啓。”她的聲音直接出現在他意識裏,“你終於來了。”
“這是哪裏?”林啓問。他發現自己也能用意識直接溝通。
“‘彼岸’的淺層邊界。”蘇漓的影像走近,“更準確說,是現實與高維拓撲空間的交界處。時間在這裏沒有方向,所有可能性並存。”
她揮手,白色空間裏浮現出無數懸浮的畫面窗口。每個窗口都顯示着某個時間點、某個可能性中的場景:
——一個世界裏,神經織網從未被發明,人類在混亂中掙扎但也自由地創造。
——另一個世界裏,淨化派完全勝利,人類變成整齊劃一的生物機器。
——還有一個窗口,顯示着林啓自己,如果沒有遇到蘇漓,會在某個維修店裏平淡終老。
“這些都是……平行現實?”林啓問。
“是可能性。”蘇漓說,“‘彼岸’是所有意識的源頭和歸宿。每個意識所做的每個選擇,都會在這裏分支出一個新的可能性世界。但大多數世界最終會坍縮,只有少數能穩定存在。”
她指向其中一個窗口。畫面裏,是現實世界此刻的景象:慶典崩潰後的新京市,混亂正在蔓延,但人群中開始出現小規模的互助團體。沈槐和瘸子張在隧道裏與清道夫交火,洛音用她的設備破解系統的局部控制。
“我們的世界還活着。”蘇漓說,“但很脆弱。淨化派正在啓動‘收割協議’,他們要強行將所有不穩定的可能性坍縮成一個——他們控制的那個。”
“怎麼阻止?”
“需要共振。”蘇漓的影像開始變得不穩定,像信號受幹擾的電視畫面,“足夠多的意識,在‘彼岸’中形成共振波,就能加固現實世界的結構,讓它抵抗系統的強制坍縮。但需要引導者——完全同步者,能在兩個世界間建立穩定通道的人。”
“就是我。”
“是你現在。”蘇漓糾正,“但不止你。還有其他人,在其他可能性裏,也在戰鬥。我們需要連接起來。”
她抬手,白色空間中央出現一個發光的球體。球體表面有無數的光點在流動,每個光點代表一個意識——林啓看到了熟悉的頻率:陳遠(TC-01),還有其他幾個同頻者,甚至包括……那個隧道錨點的意識?
“那是‘裝置意識’。”蘇漓解釋,“我建造的物理通道,在‘彼岸’中產生了自我意識。它成了這裏的一個固定節點,可以穩定連接不同可能性世界。”
球體展開,變成一張立體的網絡圖。林啓看到,代表現實世界的節點正被一股黑色的能量潮汐包圍、侵蝕。而其他幾個可能性世界節點,也在各自的掙扎中。
“系統不只控制一個世界。”蘇漓的聲音變得虛弱,“淨化派在所有可能性裏都有滲透。他們在執行一個更大的計劃:將所有可能性坍縮、融合,創造一個‘絕對可控的超現實’。到那時,自由意志將徹底成爲歷史。”
林啓感到一陣寒意。他原以爲戰鬥只關乎一個城市、一個世界。
“我該做什麼?”
“回去。”蘇漓說,“帶着‘彼岸’的連接回到現實。用晶體作爲中繼器,建立更多同頻者與這裏的聯系。當足夠多的意識在‘彼岸’共振時,現實世界的結構會變得堅固,系統就難以強制坍縮它。”
“那你呢?你不回去嗎?”
蘇漓的影像苦笑——如果那能算苦笑的話。
“我的身體已經消散,意識在這裏的錨定也不穩定。如果我強行返回,可能會在途中解體,或者污染現實世界的神經場。”她停頓了一下,“但我會留在這裏,維持這個節點,引導其他可能性世界的抵抗者。”
白色空間開始震動。邊緣出現黑色的裂紋,像玻璃即將破碎。
“系統的反制開始了。”蘇漓看向那些裂紋,“他們在‘彼岸’中也有觸手。快走,通道還能維持一分鍾。”
她伸手,手指穿過林啓的意識體——沒有觸感,但傳遞了一股信息流:如何建立意識共振網絡,如何防御系統的‘彼岸攻擊’,還有……一個坐標。
不是地理坐標,是可能性坐標。
“如果這裏失守,去這個坐標。”蘇漓說,“那是一個還未被污染的可能性節點。但到達那裏的代價很大——你需要放棄在現實世界的部分錨定,可能會失去一些記憶,或者……一部分自我。”
“那你——”
“我會守到最後一刻。”蘇漓的影像開始消散成光點,“現在走!告訴所有還在戰鬥的人:回響需要錨點,而每一個自由的意識,都是抵抗的錨點!”
黑色裂紋蔓延到腳下。
林啓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出白色空間。
墜落再次開始,但這次是向上、向“現實”的方向。
在徹底離開前,他最後聽到蘇漓的聲音,很輕,像耳語:
“我愛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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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啓在隧道平台上醒來。
地面已經閉合,紫色光暈消失。只有混凝土裂縫證明剛才發生了什麼。
沈槐等人圍在他身邊,臉上混雜着擔憂和震驚。
“你消失了三分鍾。”沈槐說,“然後突然重新出現。發生了什麼?”
林啓坐起來,感到大腦裏多了很多東西:共振網絡的構建方法,防御協議,還有那個可能性坐標的印記。
以及一股深刻的、冰涼的悲傷。
蘇漓不在了。至少,不在能回來的地方了。
“我見到她了。”他簡單地說,然後站起來,“現在我們需要行動。系統在‘彼岸’中也有攻擊能力,他們試圖坍縮所有可能性。我們要建立意識共振網絡,加固現實世界。”
阿隆和志明對視一眼,顯然沒完全理解,但點了點頭。
“具體怎麼做?”瘸子張問。
林啓看向隧道深處:“先去錨點的物理位置。那裏有蘇漓留下的完整裝置,我可以把它改造成意識共振中繼器。然後——”
隧道另一頭傳來腳步聲。
很多腳步聲。
還有機械關節運動的嗡鳴。
“清道夫主力到了。”沈槐聽出了那些聲音的特征,“至少二十人,還有重型裝備。”
“時間不夠。”志明檢查彈藥,“我們最多能抵擋十分鍾。”
林啓閉眼,用新獲得的感知探查。確實,清道夫這次出動了真正的精英——意識光譜冰冷得像手術刀,裝備有“彼岸幹擾器”,專門針對從高維空間返回的異常者。
但他也感知到了別的東西。
在隧道更深處,那個裝置意識,正在蘇醒。
它不再是冰冷的機器。它在‘彼岸’中獲得了某種程度的自我,現在,它通過物理錨點,向現實世界投射着存在感。
林啓有了一個想法。
瘋狂,但可能有用。
“跟我來。”他轉身,不是往泵站方向,而是往隧道更深處,往地下三十米的裝置核心。
“那裏是死路!”瘸子張喊道。
“不。”林啓說,“那裏是我們的武器。”
他們奔跑。
身後,清道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前方,黑暗的隧道盡頭,開始亮起微弱的紫光。
裝置的意識,在等待引路人。
而林啓知道,這一次,他要引導的不僅是自己。
是所有人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