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訓第九天,距離比賽還有兩天。
“所以咱們的‘炸雞戰力提升計劃4.0版’就是……”林向陽看着眼前的場景,嘴角抽搐,“組團去炸雞店包場?”
“錯!是戰略采購!”劉波揮舞着手裏的VIP金卡,在“老王家炸雞”櫃台前擺出指揮官架勢,“根據我七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觀察,吳岩每周三晚上七點準時來這家店,點一份超級辣炸雞套餐,坐在靠窗第二個位置。”
趙磊推了推眼鏡,平板電腦上顯示着復雜的圖表:“我建立了吳岩的行爲模式分析模型。數據顯示,他在攝入高辣食物後的兩小時內,競技狀態會有3.7%的短暫提升,但四小時後會出現疲勞值峰值。如果我們能在比賽前六小時……”
“讓他吃不到炸雞!”劉波搶答,“心態爆炸!”
炸雞店老板老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大叔,一臉無奈地看着這群大學生:“同學們,你們已經連續三天包場這個時間段了……我們還要做生意啊。”
“老板,這是預付金!”劉波掏出一疊鈔票,“我們包到比賽結束!而且我們買得多啊!你看今天,四十份炸雞!”
訓練館裏,王猛教練看着堆成小山的炸雞盒,太陽穴突突直跳。
“所以……這就是你們的賽前準備?”王猛拿起一塊炸雞,金黃的脆皮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用炸雞撐死對手?”
“心理戰!”劉波義正詞嚴,“吳岩今天又白跑一趟,心態肯定崩了!我讓體大的眼線觀察了,他回去的時候,踢了垃圾桶三腳!”
楊林坐在旁邊,這次沒啃靈果,而是在吃炸雞——狐族小妖們盯梢時順便買的,他嚐了之後表示“人間美味,靈氣不足但調味驚豔”。
“其實吧。”楊林含糊地說,“你們這麼搞,吳震山那邊肯定有反應。我收到消息,他今天派人去城西那家炸雞店了,估計是想找替補方案。”
林向陽心裏一緊。
趙磊突然抬頭:“等等,今天是農歷七月十四。”
“怎麼了?”劉波問。
“明天是中元節。”趙磊調出手機日歷,“民間俗稱鬼節。老校區那邊,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學生組織夜探活動,因爲傳說……”
他頓了頓:“五十年前的明天,老校區籃球場死過人。七個學生,死因不明。”
訓練館裏突然安靜下來。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烏雲壓頂。
“我查過校史檔案。”趙磊的聲音很低,“那七個學生,死亡時間都是午夜零點。屍體沒有外傷,但表情極度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麼無法理解的東西。警方當年以‘集體癔症導致心髒驟停’結案,但檔案裏有一行被塗黑的小字——”
他抬起頭,眼鏡後的眼睛閃着異樣的光:“‘現場發現不明儀式痕跡,建議封存’。”
王猛教練站起身,走到窗邊:“趙磊同學,你最近是不是在研究這個?”
“……是。”趙磊承認,“我是歷史系的,這算我的研究方向。”
“研究可以。”王猛轉身,表情嚴肅,“但不要靠近。老校區那地方,管控局有備案,能量讀數一直不正常。尤其是這幾天,波動越來越強。”
劉波咽了口口水:“所以……真有鬼?”
“比鬼麻煩。”楊林擦了擦手,“五十年前,有人在那裏布陣失敗了。失敗的陣法就像沒關緊的水龍頭,會一直往外滲‘東西’。五十年一個周期,今年正好是能量峰值——有人想重啓那個陣。”
林向陽感覺胃裏的獸口漩渦緩慢旋轉起來,像是在預警。
“吳震山?”他問。
“或者他背後的人。”王猛說,“比賽那天是農歷七月十七,數字七。籃球場是當年的案發地,也是陣法核心。一場充滿激烈對抗和情緒能量的比賽,恰好是最好的……祭品培養皿。”
趙磊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想用全場觀衆和球員……完成五十年前沒完成的儀式?”
“七個核心祭品,四十九個輔助祭品。”楊林收起嬉笑表情,“對應北鬥七星和四十九星宿。如果讓他成功,老校區會變成陰煞之地,而他……能得到某種‘饋贈’。”
劉波愣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那咱們報警啊!讓警察把他抓起來!”
“證據呢?”王猛苦笑,“說他要搞封建迷信儀式?還是說他會召喚怪物?管控局只能監控,不能直接幹預,除非他先動手——而等他動手時,可能已經晚了。”
訓練館裏陷入沉默。
只有窗外的雷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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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宿舍。
趙磊的桌子上鋪滿了復印的老檔案,有些紙張已經脆得掉渣。
“我找到了當年七個學生的資料。”趙磊的聲音有些發抖,“他們不是隨機選的……是故意的。七個人的生辰八字,分別對應七種命格:破軍、貪狼、廉貞……”
他指着名單:“吳震山選的吳岩,生辰是‘七殺’命格,主殺伐。籃球賽的對抗,是爲了激發他命格中的煞氣。而其他球員和觀衆……是養料。”
林向陽看着那些泛黃的照片。七個年輕的臉,笑得燦爛,不知道幾個月後就會變成冰冷的屍體。
“趙磊。”林向陽認真地說,“別查了。這件事,讓我們來處理。”
趙磊抬起頭:“你們?你們是誰?林向陽,你到底……”
他沒有問完,但眼神裏的疑問已經很明顯。
你最近爲什麼力量暴增?爲什麼王猛教練對你特別訓練?爲什麼那個叫楊林的校外人員總來找你?爲什麼蘇靜學姐看你的眼神那麼復雜?
劉波在一旁打圓場:“哎呀,趙磊你就別管了!陽哥肯定有辦法!咱們專心研究炸雞戰術就好!”
“炸雞戰術救不了人。”趙磊突然說,“劉波,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危險?如果吳震山真的成功了,死的可能不止是球員,還有觀衆席上的幾百人!”
“所以我更得幫忙啊!”劉波急了,“我雖然不懂什麼陣法什麼命格,但我能跑腿能盯梢能買炸雞!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林向陽看着兩個室友。
一個聰明敏銳,已經觸摸到真相邊緣。
一個熱血單純,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想幫忙。
他想起蘇靜的話:“普通人卷入這種事,只有兩個結局——成爲祭品,或者成爲瘋子。”
“趙磊。”林向陽最終說,“明天晚上,你待在宿舍,哪都別去。劉波也是。”
“爲什麼?”劉波不服。
“因爲……”林向陽想了想,“明天鬼節,外面不安全。而且比賽後天就開始了,你們得養精蓄銳。”
趙磊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終低下頭:“……好。”
但他握筆的手,指節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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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凌晨一點。
林向陽被手機震動吵醒。是楊林的消息:
「趙磊溜出去了,往老校區方向。」
他心裏一沉,立刻翻身下床。
劉波睡得像死豬一樣,打着呼嚕。
林向陽輕手輕腳出門,在走廊裏碰到早已等在那裏的蘇靜。
“他果然去了。”蘇靜平靜地說,“聰明人最容易犯的錯誤——以爲憑自己的智慧就能掌控一切。”
“得攔住他。”林向陽說。
“已經有人去了。”蘇靜看向窗外,“王猛教練和管控局的外勤組。但吳震山那邊肯定也有布置。今晚是老校區能量峰值的前夜,陣法會初步激活,需要……探路石。”
林向陽心髒一緊:“趙磊他——”
“他自己選的路。”蘇靜轉身走向樓梯,“但我們可以試着改變結局。跟我來,有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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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校區,廢棄籃球場。
趙磊打着手電筒,踩過雜草叢生的地面。手電光在破舊的籃板、生鏽的籃筐上晃動,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手裏拿着一台便攜式能量檢測儀——這是他偷偷用實驗室零件組裝的,精度不高,但足夠檢測異常波動。
此刻,儀器的指針瘋狂抖動。
“就是這裏……”趙磊喃喃自語,蹲下身。
地面上,有隱約的紋路。不是畫上去的,更像是……從水泥地裏長出來的,暗紅色的脈絡,像血管一樣微微搏動。
他掏出手機拍照。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他看到了——
七個模糊的影子,站在球場的七個角落。
不是真人,是半透明的、扭曲的人形,保持着死前的姿態:雙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張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趙磊的手在抖,但他沒有跑。
他調出錄音功能,聲音發顫但清晰:“農歷七月十四,凌晨一點四十七分,老校區籃球場,檢測到高強度靈體殘留。目擊七個疑似五十年前死者亡魂,能量形態穩定,疑似被陣法束縛……”
“觀察得很仔細。”
吳震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趙磊猛地轉身。
吳震山站在球場入口,穿着黑色唐裝,手裏拿着一串暗紅色的念珠。他身後,站着兩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瞳孔是純黑色的。
“趙磊同學,歷史系高材生,校史研究小組的骨幹。”吳震山緩步走近,“我注意到你在查五十年前的舊案。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趙磊後退一步,背靠籃架:“你想重啓陣法,用活人獻祭。這是犯罪。”
“犯罪?”吳震山笑了,“人類的法律,管得了超凡之事嗎?五十年前那七個學生,他們的命格本該爲我所用,卻被一群蠢貨浪費了。五十年後,我找到了更好的祭品——七個覺醒者,或者即將覺醒的人。”
他的目光掃過趙磊:“比如你。雖然還沒覺醒,但你的‘洞察’命格,是很好的觀察者祭品。”
暗紅色的紋路突然從地面竄起,纏住趙磊的腳踝。
冰冷,滑膩,像活物。
趙磊想掙扎,但紋路越纏越緊,開始抽取他的體力。檢測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然後“啪”地一聲炸裂。
“放心,不會很痛。”吳震山微笑,“你會成爲陣法的眼睛,永遠看着這個世界——當然,是以靈魂的形態。”
“趙磊!!!”
林向陽的吼聲從遠處傳來。
他和蘇靜沖進球場,身後是王猛教練和三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外勤人員。
但已經晚了。
吳震山捏碎了一顆念珠。
暗紅色的光從七個角落同時爆發,七個亡魂發出無聲的尖嘯,撲向趙磊——
不是攻擊,是融合。
亡魂一個接一個撞進趙磊的身體,他的眼睛瞬間變成純黑,皮膚下浮現出七張扭曲的人臉,掙扎、嘶吼。
“七個殘魂,一個容器。”吳震山大笑,“五十年前的祭品,五十年後重生!儀式開始了!”
“打斷他!”王猛下令。
外勤人員開槍——不是子彈,是特制的能量針劑,能幹擾靈體。
但光柱在靠近吳震山時,被一層暗紅色的屏障擋住了。
“沒用的。”吳震山後退一步,身影開始模糊,“陣法已經激活,七個祭品歸位。明天,主祭品就位後,儀式就完成了。至於你們……”
他看向林向陽,笑容詭異:“饕餮血脈,可是上好的主祭料。我很期待,後天在球場上見到你。”
他消失了。
連同那兩個黑瞳男人。
球場中央,趙磊跪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七個亡魂在他體內掙扎,想要奪取控制權。
“趙磊!堅持住!”林向陽沖過去。
蘇靜攔住他:“別碰他!七個殘魂在爭奪身體,現在碰他,你的饕餮之力會刺激殘魂暴走!”
“那怎麼辦?!”
“淨化。”蘇靜從包裏掏出一疊符紙,咬破手指,用血快速畫符,“但需要時間,而且……他的靈魂可能已經受損。”
她將符紙貼在趙磊額頭、胸口、四肢。
趙磊的顫抖稍微減輕,但眼睛依然是純黑色,七張人臉在皮膚下蠕動。
王猛蹲下身檢查,臉色難看:“靈魂被污染了……得帶回管控局,用淨化艙至少治療三個月,還不一定能完全恢復。”
林向陽握緊拳頭。
他看着趙磊空洞的眼睛,想起這個總是推着眼鏡、認真研究數據、在宿舍裏默默幫忙的室友。
如果不是自己卷進這件事,趙磊不會好奇,不會來調查,不會……
“是我的錯。”林向陽說。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蘇靜站起身,看向天空,“更大的麻煩來了。”
暗紅色的紋路,從籃球場向四周蔓延,像血管一樣爬過地面、牆壁、樹木。
整個老校區,開始散發不祥的氣息。
更糟糕的是——
“着火了!”一名外勤人員指着遠處。
籃球場邊緣,幾堆枯葉不知何時燃起幽綠色的火焰。火勢迅速蔓延,點燃了雜草、廢棄的桌椅、破舊的門窗。
“他故意的。”王猛咬牙,“用火災掩蓋痕跡,同時用火焰加速陰煞之氣的釋放!快滅火!通知消防隊!”
但火勢蔓延得太快了。
幽綠色的火焰像有生命,沿着暗紅色紋路狂奔,瞬間吞噬了大半個籃球場。
“先救人!”林向陽背起趙磊。
一行人沖出球場時,身後傳來建築的倒塌聲。
廢棄的教學樓、老宿舍、籃球館……一棟接一棟燃起沖天大火。
火焰是綠色的,在夜空中妖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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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後,凌晨四點。
火勢被控制住,但老校區已成廢墟。
消防隊的報告初步判斷:“電路老化引發火災”,因爲現場發現了大量私拉的電線——那是之前一些學生夜探時拉的。
新聞快報:“理工大學老校區突發大火,幸無人員傷亡……”
但林向陽知道,有傷亡。
趙磊被秘密送往管控局的醫療中心,靈魂污染,昏迷不醒。
而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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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宿舍。
劉波紅着眼睛看手機新聞,一遍遍刷新:“趙磊……趙磊的電話打不通……他昨晚是不是去老校區了?新聞說那裏着火了……他會不會……”
林向陽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靜坐在旁邊,平靜地說:“趙磊同學昨晚協助警方調查一起案件,受了輕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是他讓我轉交給你們的。”
她遞過一張紙條。
是趙磊的字跡,很潦草,但能看清:
「劉波,別查了。林向陽,小心。替我贏。」
劉波盯着那張紙條,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這個書呆子……早就知道有危險……爲什麼不告訴我們……”
他猛地擦掉眼淚,抬頭看着林向陽:“陽哥,趙磊到底出什麼事了?火災不是意外,對不對?吳震山幹的,對不對?”
林向陽沉默。
劉波站起來:“我要去體大!我要找吳岩問清楚!他爸到底想幹什麼!”
“劉波,冷靜。”蘇靜說,“你現在去,就是送死。”
“那我怎麼辦?!”劉波吼道,“趙磊出事了!你們都知道真相,就瞞着我一個人!我還是不是你們兄弟?!”
他的聲音在顫抖,但眼神裏有一種林向陽從未見過的堅定。
“我也是這個宿舍的一員。”劉波一字一句地說,“趙磊查到的資料,我也看過。吳震山想用籃球賽搞祭祀,對不對?他想害人,對不對?那我們就不能讓他得逞!”
蘇靜靜靜地看着他,突然說:“劉波,如果給你力量,但代價是變成怪物,你願意嗎?”
劉波愣住。
“趙磊選擇用智慧去對抗,失敗了。”蘇靜說,“林向陽有血脈之力,但還不夠。我們需要更多變量。而你……”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暗紅色的鱗片,散發着古老而凶戾的氣息。
“這是上古妖獸‘百獸王’的殘骸。它能激活血脈深處的潛能,但結果不可控——你可能獲得力量,也可能被反噬,變成真正的怪物。”
林向陽震驚地看着蘇靜:“你從哪弄來的?!”
“觀測者的收藏之一。”蘇靜看着劉波,“選擇權在你。繼續當普通人,我們會盡量保護你。或者……賭一把,成爲戰力,但可能失去人性。”
劉波看着那枚鱗片。
他的手在抖。
他想起了趙磊眼鏡後的認真眼神,想起了林向陽訓練到虛脫的樣子,想起了自己那些可笑的“炸雞計劃”。
也許,炸雞救不了世界。
但力量……也許可以。
他伸出手,握住了鱗片。
熾熱、狂暴、古老的力量,順着掌心涌入體內。
“啊——!!!”
劉波的慘叫在宿舍裏回蕩。
他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
右手膨脹,變成覆蓋黑毛的熊掌。
左腿拉長,浮現豹紋。
背上裂開兩道口子,長出巴掌大的、滑稽的羽毛翅膀。
眼睛變成琥珀色的豎瞳。
半人半獸,像動物園裏跑出來的拼接怪。
劉波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愣住了三秒。
然後哭喪着臉:“這……這什麼啊……我怎麼這麼醜……”
蘇靜冷靜地記錄數據:“百獸擬態·不完全變身。隨機組合動物特征,每次形態不固定。持續時間約五分鍾,消耗體力和熱量。初步評估……戰力有限,但有成長空間。”
劉波試圖揮動熊掌,結果因爲左右不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我要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啊!”他欲哭無淚。
林向陽走過去,蹲下身,看着劉波的眼睛。
那雙琥珀色的豎瞳裏,有恐懼,有慌亂,但也有不肯熄滅的火。
“有用。”林向陽說,“你是我們的隊友。”
劉波愣了愣,突然笑了——雖然現在笑起來有點嚇人。
“那……那咱們三人組,算是正式成立了?”
“嗯。”林向陽伸出手,“我,你,還有……”
他看向蘇靜。
蘇靜合上筆記本:“觀測者不參與戰鬥。但我可以指導。”
她頓了頓:“以及,在必要的時候,提供場外支援。”
窗外,天色漸亮。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二十四小時。
而三人組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