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穩健盈”產品暫停認購的第三天,通達證券總部來人了。

不是尋常的季度審計,也不是走馬觀花式的巡查。兩輛黑色的商務車在清晨七點整準時停在大廈門前,車上下來四個人,清一色的深色西裝、不苟言笑的表情,手裏拎着統一制式的黑色公文包。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四十出頭,戴金絲邊眼鏡,胸口的工牌上印着燙金的“宏遠金融控股集團—風控審計委員會”字樣。

整個通達證券像被投入冰水的熱油鍋,瞬間炸開又迅速凝固。

陳默早上八點到公司時,前台的王姐臉色煞白地沖他使眼色,嘴巴無聲地動了動:“集團的人來了,在張經理辦公室。”

他點點頭,走向自己那個角落的隔間。走廊裏異常安靜,平時這個時間應該響起的電話鈴聲、鍵盤敲擊聲、同事間的玩笑聲,全都消失了。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正襟危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總經理辦公室緊閉的門——集團的人正在裏面。

九點整,內部通訊軟件彈出全公司通知:

“即日起,集團風控審計委員會進駐我司,對‘穩健盈’系列產品及相關業務流程進行全面審計。請各部門全力配合,相關人員保持通訊暢通。審計期間,嚴禁任何形式的數據刪除、篡改、銷毀。違者將按集團規定從嚴處理。——通達證券總經理辦公室”

這則通知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平靜的水面下引爆了無聲的沖擊波。

陳默刷新了一下系統權限——他的賬號依然只能訪問基礎數據,但多了一條記錄:“12月21日08:15,賬號CM9932查詢權限被臨時提升至‘風控審計支持級’,有效期至審計結束。”

他知道,這意味着集團的人已經看過他的報告,並且認可了他的發現。

但這並沒有帶來安全感,反而像被推上了火山口。

---

上午十點,陳默被第一次傳喚。

不是去會議室,而是直接被帶到數據中心——公司服務器機房的隔間。空調冷氣開得很足,機器風扇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集團來的四個人都在,爲首的金絲眼鏡男示意他坐下。

“陳默,我是集團風控審計委員會的趙志遠。”男人開口,聲音平穩但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你的報告我們詳細看了,有幾個問題需要你當面說明。”

“您請問。”陳默坐直身體。

“第一,報告第7頁,你提到‘穩健盈三號’持有的‘鑫隆地產債’違約概率模型,數據來源是哪裏?”

陳默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這是他自己花錢買的二手ThinkPad,裏面存着他所有的研究筆記。“數據來自三個方面:一是公開市場債券報價平台,我抓取了這只債券過去一年的價格序列和成交量;二是鑫隆地產近三年的年報和季報,重點分析了現金流、償債指標;三是行業研究報告,關於房地產企業信用風險的前瞻性分析。”

他調出數據圖表,一頁頁講解:“您看,這是鑫隆的現金短債比,從2020年的1.2降到今年的0.47。這是經營性現金流,連續五個季度爲負。這是債券二級市場表現,信用利差從年初的150BP擴大到現在的380BP,市場已經用腳投票。”

趙志遠仔細看着屏幕,偶爾問一兩個技術細節。另外三個人也在各自的電腦上記錄、核對。

“第二,”趙志遠繼續,“報告第12頁,你推斷公司通過‘資金池平滑淨值’。這個結論很嚴重,證據鏈完整嗎?”

陳默深吸一口氣:“直接證據我沒有——我沒有資金劃轉的審批權限。但間接證據鏈是完整的:一是淨值曲線的異常平滑度,我計算了產品成立以來的日波動率,只有0.02%,而同類型產品平均在0.15%-0.3%;二是持倉債券市場價格波動與淨值變動的背離,我做了相關性分析,相關系數只有0.17,理論上應該超過0.7;三是最關鍵的——”

他調出一張復雜的資金流向圖:“我調取了公司過去一年的資產負債表附注,發現有一個‘其他應收款—內部往來’科目,餘額在‘穩健盈’淨值回撤較大的幾個時點,恰好出現同向變動。比如今年6月15日,‘穩健盈三號’持倉債券單日市場價下跌1.2%,按權重計算淨值應下跌0.7%,但實際淨值上漲0.018%。而同一天,公司‘其他應收款’科目增加了820萬。”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只有服務器風扇的轟鳴。

趙志遠和另外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些分析,是你獨立完成的?”趙志遠問。

“是。”陳默說,“用了三個晚上,所有數據都來自公開渠道和公司內部可查詢的系統。我沒有越權訪問任何敏感信息。”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趙志遠看着他,“如果審計確認,這不僅是產品設計問題,是涉嫌欺詐,可能涉及刑事責任。”

陳默沉默了兩秒:“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如果不說,等債券真的違約,上千個客戶的養老錢可能血本無歸。我第一個客戶的朋友的母親,買了二十萬,那是她一輩子的積蓄。”

趙志遠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麼。“你可以回去了。保持通訊暢通,可能隨時需要你補充說明。”

---

接下來的三天,通達證券陷入了詭異的低氣壓。

集團審計組像精密的手術刀,一層層剖開公司的肌體。他們調取了服務器所有的操作日志、郵件往來、審批記錄;約談了產品設計團隊、風控合規人員、銷售負責人;甚至請來了外部律師和會計師。

陳默的工位成了“禁地”。

不是物理上的隔離,是人際上的冰凍。去茶水間倒水,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同事會瞬間散開;中午吃飯,沒人再問他“一起去嗎”;就連平時對他還算友善的王莉,也只在沒人的時候匆匆塞給他一袋餅幹,低聲說“小心點”。

他知道爲什麼。張經理這幾天像一頭困獸,在辦公室裏摔了兩次杯子,對着電話吼了無數次“憑什麼”。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場審計的導火索,是角落裏那個不起眼的實習生。

李奎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有一次在衛生間,李奎洗完手,對着鏡子裏的陳默冷笑:“小子,你以爲你贏了?告訴你,這行裏,舉報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張經理動不了你,自然有人動你。”

陳默沒接話,只是安靜地擦幹手,走出衛生間。

他知道李奎說得對。在這行,“告密者”是原罪。哪怕你告發的是犯罪,是欺詐,但只要動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你就是所有人的敵人。

但他睡不着,不完全是因爲被孤立。

他每天凌晨四點醒來,盯着出租屋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腦子裏反復回放那些數據模型。他又重新算了一遍——不止三只高風險債券,他順着“穩健盈”的持倉往下挖,發現整個系列產品都存在問題:四號產品投了大量城投債,而那個地方政府的財政自給率只有30%;五號產品號稱“科技成長”,實際重倉了幾只估值百倍市盈率、營收卻停滯不前的僞科技股。

這些產品加起來的規模超過五億,客戶數兩千多人。平均年齡五十九歲。

陳默算過最壞的情況:如果底層資產集中暴雷,產品淨值可能瞬間下跌30%以上。那意味着,一個投了三十萬養老錢的老人,一覺醒來發現賬上少了十萬。

十萬,可能是他三年的退休金,是他孫子的大學學費,是他和老伴計劃了很久的旅遊。

這些數字在深夜裏變得無比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不是爲了立功——一個實習生,立了功能怎樣?轉正?加薪?他知道這行不缺聰明人,缺的是能守住底線的人。而底線,往往是最不值錢的。

他也不是爲了報復張經理——雖然張經理截胡他的客戶、把他流放到後台,但那些個人恩怨,在系統性的風險面前,渺小得像塵埃。

他只是……無法假裝看不見。

就像你看見有人往井裏投毒,而那口井,成千上萬的人每天在打水喝。你可以選擇閉嘴,可以告訴自己“不關我事”,可以拿點封口費轉身離開。

但陳默做不到。

因爲他想起母親常說的話:“小默,咱們家窮,但志不短。人活在世上,要對得起良心。”

良心。這個詞在金融行業像個笑話。但陳默想試試,帶着良心,能不能在這行活下去。

哪怕活得很艱難。

---

第三天中午,陳默正啃着從家裏帶來的冷饅頭,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客戶D王建軍發來的微信:

“小陳,在嗎?我有個事想問你。”

陳默放下饅頭,擦了擦手,回道:“王先生您說。”

“我有個老同學,買了你們公司那個‘穩健盈’,買了五十萬。他這兩天看到新聞,說產品暫停銷售了,慌得不行,問我知不知道內情。”

陳默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住了。

他能說什麼?說“產品確實有問題,我正在舉報”?那等於泄露審計機密。說“別擔心,沒事”?那是撒謊。

他斟酌了很久,打字:

“王先生,關於‘穩健盈’,公司目前正在做內部審查。我無法透露具體情況,但建議您朋友關注公司官方公告。另外,任何投資都有風險,尤其是宣稱‘高收益低風險’的產品,更需要謹慎。”

他沒說“別擔心”,因爲不能保證。

他也沒說“趕緊贖回”,因爲那可能引發擠兌,讓情況更糟。

他只是說了事實——不完整的、克制的,但至少是真實的事實。

幾分鍾後,王建軍回復:

“明白了。你這麼說,我就知道大概了。我已經告訴我那同學,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小陳,謝謝你實話實說。這年頭,肯說實話的人不多了。”

緊接着又一條:

“對了,你別有壓力。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們信你。”

陳默看着這條消息,眼眶突然一熱。

他想起三個月前,王建軍第一次坐在他面前,眼神警惕,問“你不會也忽悠我吧”。三個月後,這個男人說“我們信你”。

這信任很重,重到讓他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值了。

他知道,他守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托付。是成千上萬個像王建軍、李建國、劉阿姨這樣的普通人,把辛苦攢下的錢托付給這個行業,托付給像他這樣的從業者。

這托付在權力的博弈中輕如塵埃,但在良心的天平上,重如泰山。

---

傍晚六點,審計的第三天,陳默被第二次傳喚。

這一次,地點是總經理辦公室。

他敲門進去時,房間裏已經坐滿了人:總經理、集團審計組的四個人、合規總監、還有——張經理。張經理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臉色鐵青,手指無意識地敲着膝蓋。

“陳默,坐。”總經理指了指空着的一把椅子。

陳默坐下,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張經理的眼神尤其冰冷,像淬了毒的針。

“審計初步結果出來了。”趙志遠開門見山,“陳默報告中所列問題,基本屬實。‘穩健盈’系列產品存在重大風險信息披露不實、淨值操縱、銷售誤導等問題。涉及產品規模五點三億,客戶兩千一百四十七人。”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空調出風口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更嚴重的是,”趙志遠頓了頓,“我們在審查銷售記錄時發現,有組織、有系統的話術培訓,要求客戶經理向中老年客戶重點推銷該系列,並刻意淡化風險。部分客戶經理——包括張偉經理本人——在明知產品風險的情況下,仍向風險承受能力不匹配的客戶進行推薦。”

張經理猛地站起來:“趙專員,這話要有證據!銷售材料是公司提供的,我們只是執行!再說了,哪個產品沒風險?客戶自己貪心想要高收益,虧了能怪我們?”

“張經理,”合規總監冷冷開口,“你去年三季度的績效郵件裏,明確寫道:‘穩健盈系列提成加倍,務必全力推動’。你部門的晨會記錄顯示,你多次強調‘老年客戶好說話,多推穩健盈’。需要我把錄音調出來嗎?”

張經理的臉色瞬間慘白。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重重坐回椅子上。

總經理揉了揉太陽穴,顯得疲憊不堪。“老張,你先出去吧。集團會有處理意見。”

張經理站起身,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陳默一眼。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憤怒,有不甘,有絕望,還有一絲……陳默說不清的東西,像是某種破碎後的空洞。

門關上了。

總經理轉向陳默:“陳默,你不是正式員工,也不是風控崗,按說不該插手產品的事。爲什麼這麼做?”

陳默深吸一口氣:“總經理,我入職第一天,公司牆上寫着‘客戶至上,風控爲本’。如果我只是個執行命令的螺絲釘,那這句話就只是口號。但我認爲,每個從業者都有責任讓它變成現實——即使這意味着要指出皇帝沒穿衣服。”

“你知不知道,”總經理的聲音很低,“你這份報告,會讓公司損失至少幾千萬的管理費收入?會讓多少同事的獎金泡湯?會讓張經理——一個幹了十五年的老員工——可能面臨吊銷執照甚至更嚴重的後果?”

“我知道。”陳默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寫這份報告,將來可能會有兩千多個家庭面臨財務災難。李建國,下崗工人,八萬塊養老錢;劉阿姨,兒子尿毒症,五萬塊救命錢;還有無數像他們一樣的普通人。他們的幾萬塊,比公司的幾千萬,分量更重。”

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從心底挖出來的:“我學金融的第一課,老師告訴我們,金融的本質是資源配置,是讓錢去到該去的地方,是服務實體經濟,是守護百姓財富。如果這個行業變成了割韭菜的遊戲,那我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辦公室裏久久無人說話。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城市的燈光一盞盞亮起。玻璃窗映出房間裏每個人的臉,模糊而凝重。

終於,趙志遠打破了沉默:“陳默,集團風控委員會需要你這樣的人。你願不願意調去集團總部,加入特別調查組?專門負責產品風險穿透和銷售合規審查。”

陳默愣住了。

總經理也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趙專員,你這挖牆腳挖到我這兒來了?”

“人才難得。”趙志遠很直接,“他這種既有前線經驗,又有分析能力,還有膽量說真話的年輕人,放在你們這兒做實習生,是浪費。”

陳默的大腦飛速運轉。集團總部、特別調查組、專業的風控崗位……這幾乎是所有金融畢業生夢寐以求的路徑。更高的平台,更規範的制度,更專業的團隊,還有——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做他相信的事:讓這個行業幹淨一點。

但他想起了什麼。

“趙專員,謝謝您的認可。”他斟酌着措辭,“但我有幾個問題。”

“你說。”

“第一,如果我去集團,我手上的客戶怎麼辦?他們信任的是我這個人,不是通達證券這個招牌。我不能一走了之。”

“第二,調查組的權限有多大?是真正能糾正問題,還是只做表面文章?”

“第三,”陳默抬起頭,直視趙志遠,“如果我去了集團,發現集團層面的產品也有類似問題,我還能不能說真話?會不會也被調去整理檔案?”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趙志遠笑了,那笑容裏有欣賞,也有無奈。

“第一個問題,你的客戶可以隨你轉到集團財富管理部,我們會安排專人對口服務,你也可以繼續遠程指導——只要你願意。”

“第二個問題,調查組直屬集團董事會,有獨立的審查權和上報權。我們這幾年清理了十七個有問題的產品,處理了四十多個違規人員。不敢說百分百幹淨,但至少,說真話不會死。”

“第三個問題,”趙志遠頓了頓,神情嚴肅,“我無法給你百分百的保證。這行水深,哪裏都有利益集團。但我可以告訴你,調查組成立五年,沒有一個成員因爲履職而被報復。相反,有三個因爲隱瞞問題被開除了。”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着衆人:“陳默,這個行業需要改變。但不是靠一個人,是靠一群人,靠制度,靠文化。你願意成爲改變的一部分嗎?”

陳默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這三個月的點點滴滴:第一次開戶的緊張,第一次提成的苦澀,第一次被客戶信任的溫暖,第一次發現問題的震驚,第一次舉報時的恐懼,第一次被孤立的心寒……

他也想起那些客戶的臉:李建國接過開戶回執時如釋重負的笑容,劉阿姨說“孩子謝謝你”時眼裏的淚光,王建軍說“我們信你”時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最後,他想起自己寫在“口碑檔案”扉頁上的那句話:“金融不是數字遊戲,是信任的托付。每一個賬戶背後,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願意。”陳默說,聲音不大,但清晰堅定,“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給我一個月時間,讓我把手上的客戶妥善交接,讓他們理解並接受這個變化。我不能像張經理截胡我的客戶那樣,一走了之。”

趙志遠轉過身,認真地看着他:“好。我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後,集團報到。”

---

走出總經理辦公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整個辦公區空蕩蕩的,只有幾盞應急燈還亮着。陳默回到自己的隔間,收拾東西。那個牛皮紙封面的“口碑檔案”靜靜躺在桌上,他輕輕撫摸封皮,然後打開。

翻到客戶D王建軍的那一頁,他在空白處工工整整地寫下:

“12月24日,集團審計確認‘穩健盈’風險。

客戶發消息詢問,我選擇有限度地坦誠。

他回復:‘我們信你。’

這四字,重如千鈞。

它讓我知道,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孤獨,所有的風險,都值得。

因爲信任,是這個行業最稀缺、也最珍貴的資產。

而我,想成爲配得上這份信任的人。”

他合上冊子,關掉電腦,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待了三個多月的角落。然後他起身,關燈,鎖門。

走出公司大樓時,夜風依舊寒冷,但陳默把圍巾裹緊,感覺心裏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回頭看了一眼。通達證券的招牌在夜色中亮着燈,但那光,和三個月前他第一次站在這裏時看到的光,已經不一樣了。

那時他覺得那光是另一個世界,冰冷,遙遠,高高在上。

現在他知道,光裏有陰影,有污垢,但也有像他這樣的人,在一點點擦拭,一點點點亮。

他掏出手機,給母親發了條消息:“媽,我可能要換工作了,去更好的平台。還是做金融,還是做對的事。您別擔心。”

母親很快回復:“媽不擔心。我兒子走的路,一定是正路。”

陳默笑了。

他收起手機,邁步走向地鐵站。腳步很穩,一步一步,踩在積了薄霜的人行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身後,城市燈火通明。

而他知道,有些光正在熄滅,有些光正在點亮。

而他,正走向那些新亮起的光。

暗流依舊洶涌,但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船。

接下來,是更廣闊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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