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去一段路,便聽見有小宮女哭泣的聲音。
安陵容原本並沒有當回事。底層宮女太監活的不易,受些委屈實屬常事。笑着搖搖頭原想離開,那小宮女的下一句話,讓她呆了呆,一時聽住了。
“她家境好,什麼也不缺,母親弟弟也不指着她那些月錢看病。做什麼還要來搶我的機會?
若不是她橫插一腳,這些恩賞本都該是我的……她就是故意的,只盯着我的東西搶!貴人的恩賞,姑姑的看重,什麼都要同我搶!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她才會滿意,才會放過我……”後邊便是些意味不明的哭泣聲。
“是誰在那邊!驚擾了娘娘,該當何罪!”
隨着寶鵑一聲呵斥,哭泣聲戛然而止。樹叢中一陣響動,聽動靜,是有人快速離開了。
安陵容晃過神,慢慢皺起眉頭。
曹琴默一直在旁邊笑盈盈的看着沒出聲。此時見安陵容回神,才撫着手爐,話中意有所指,“也是個可憐人。到底還是心地太良善之過。自己的東西不護好,只一味的退讓,以爲能讓人憐惜,旁人卻只會覺得無能。便是搭上性命又如何。
倒不如放手一搏,若能……”
曹琴默拖長聲音,見安陵容定定的看着她,才輕快的道,“憑她再會爭寵,再有什麼手段,也使不出來了。
何況這掌事姑姑,手下的人多了,才能挑挑揀揀的。若是沒了旁人,只這麼一個得用的可心人兒,只怕護着都還來不及,又哪裏舍得苛責呢?”
安陵容不說話,曹琴默卻心知她聽懂了。也不多說,隨口岔開話題。
進了延禧宮,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玉笛便帶人尋了過來。曹琴默也不急,慢慢的喝完了茶,又與安陵容看了一回玉笛收集的雪水,方才心滿意足的起身告辭。
曹琴默走後,寶鵑一邊收拾着茶盞,一邊對着安陵容感嘆道,“以往沒跟襄嬪娘娘打過交道,沒想到襄嬪娘娘還怪好心的,肯爲底下的小宮女抱不平。”
襄嬪好心?安陵容心中嗤笑。那個哭泣的小宮女,不用想便知是曹琴默安排的人。
今日請安時祺貴人言語冒犯,必是讓襄嬪給記恨上了。只是不願親自動手,才慫恿着她來出頭。
安陵容本不願理會,只是襄嬪有一句話說的對,若不處理了祺貴人,她只會一步步奪走她的東西。皇上的寵愛,皇後的倚重,還有…莞嬪的姐妹情誼。
她學着純元皇後的嗓音,苦練歌技,才得了皇上幾分青眼。祺貴人一入宮就恩寵不斷。
她在皇後面前伏低做小,不惜背叛莞嬪,替皇後做盡壞事,才得了幾分信任。祺貴人只在皇後面前撒嬌賣癡,便與她平起平坐。
她割腕取血,冒險陪莞嬪走了趟蓬萊洲才勉強暖熱了莞嬪的心。祺貴人一入宮就厚着臉皮住進了碎玉軒。
樁樁件件,叫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若是沒了祺貴人,皇後跟前便只有自己得用。即便一時不快,也只能爲她打算,替她周全。
她爲皇後忠心辦事,這些小事,皇後即便有不滿,也會很快過去的……
安陵容出神的望着窗外,默默盤算起來。
這邊,玉笛也在跟曹琴默抱怨,“娘娘身邊也不帶人,叫奴婢好找。問了一路人都說沒看見娘娘,可給奴婢嚇壞了。”
曹琴默笑着連連告饒,“好玉笛,是我的不是。你回去可別同她們說,不然都要來念叨我。
今日是碰見安貴人,說亭子裏風大,請我去她那坐坐。我不便拂了她的好意,才進去喝杯茶。你不必說,下次我也不會一個人亂走的。”
至於別的,曹琴默沒提。那小宮女的哭訴本也確有其事,她不過隨口感嘆一句罷了。至於安貴人聽了待要如何,與她又有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