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這無異於在顧家和溫家之間投下一顆炸彈，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他根本無法想象。
他承受不起這個後果。
這份沉默，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宋檸眼底最後一點光，也徹底黯了下去。
果然，他還是那個他。
永遠將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永遠在權衡利弊，永遠不會爲了她，行差踏錯一步。
“做不到，就別總是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她收回視線，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顧修澤，不要既要又要，很難看。”
病房的門就在這時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溫明珠踩着高跟鞋，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臉爲難的護工。她一進門，就將矛頭直指病床上的宋檸。
“你對媽媽說什麼了？她從醫院回去難過得晚飯都吃不下！”
宋檸像是沒聽見，也沒看見，拿起勺子，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着碗裏剩下的最後幾口粥。
徹底的無視，讓溫明珠準備好的一肚子質問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她站在原地，在顧修澤探究的目光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又惱怒。
這個賤人，她就是故意的！
溫明珠氣得指尖都在發抖，言語間也帶上了刺。
“呵，惹媽媽那麼傷心，你倒還有心情在這裏吃飯。”
溫明珠將餐板上的飯盒狠狠掃到地上，“吃什麼吃！”
寧檸一臉無所謂，好整以暇的靠在床頭看溫明珠發飈，那眼神像是在看戲。
溫明珠簡直要氣炸了。
顧修澤見狀，立刻皺起了眉，拉住在暴怒邊緣的溫明珠。
他擔心宋檸會因爲趙雅蘭的事，以後在溫家不好過，只能開口打圓場，替宋檸解釋。
“明珠，你別想多了，阿姨可能只是太擔心你姐姐的身體了。”
溫明珠看着顧修澤那副明顯在維護寧檸的姿態，心裏又酸又氣。
她不想讓宋檸看好戲，更不想在顧修澤面前落了下風，便強行壓下心裏的不滿，換上一副委屈又懂事的小女兒情狀。
“可能……可能是我沒想那麼多吧。”
“我也是太擔心媽媽了，才這樣。”
說完，她又看向顧修澤，半是撒嬌半是埋怨地嘟囔了一句。
“修澤哥，你好像總是向着姐姐說話，一點都不幫我。”
顧修澤被她問得一噎，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別多想，都是一家人。”
“是啊，都是一家人。”
溫明珠將“一家人”三個字咬得又輕又軟，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宣示主權。
她親昵地挽住顧修澤的胳膊，側過頭，仰起一張天真無害的臉。
“修澤哥，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婚呀？到時候，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呢。”
這句話，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向病床上的宋檸，也是在提醒顧修澤，誰才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顧修澤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能感覺到宋檸投來的目光，那目光裏沒有一點溫度。
在她的注視下，他怎麼可能回應溫明珠的話。
他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錯開話題。
“時間不早了，你姐姐需要休息，我還沒吃飯，陪我吃點東西。”
宋檸看着他們這副礙眼的模樣，胃裏一陣翻攪，連帶着剛吃下去的粥都似乎要涌上來。
她心煩意亂，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要休息了，你們出去。”
這毫不客氣的驅趕，讓溫明珠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顧修澤用力拽了一把，他不想再待下去，更怕她們兩個真的當着他的面吵起來。
“我們先走，你好好休息。”
顧修澤丟下這句話，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不情不願的溫明珠離開了病房。
世界頓時清靜，宋檸心裏悶得厲害，看着窗外發怔。
只是病房的門剛關上沒多久，又被人從外面推開，溫明珠去而復返，臉上那副溫婉可人的表情消失得一幹二淨。
她徑直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宋檸。
“宋檸，我警告你，離修澤哥遠一點。”
她心頭的那口氣那麼也咽不下去，在顧修澤那裏隨便找了個借口回來罵宋檸出氣。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一個殺人犯的女兒，還妄想攀上顧家？山雞永遠也變不成鳳凰，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宋檸像是沒聽見她的叫囂，神色平靜地抬起眼。
“給我下藥的人，是你吧？”
溫明珠臉上的得意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她甚至笑了起來，那笑容裏滿是傲慢和不屑。
她就是要毀了宋檸。
憑什麼一個拖油瓶，能得到修澤哥的另眼相看？
“是又怎麼樣？”
她湊近宋檸，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惡毒又張揚。
“就算你嚷嚷出去，你覺得會有人信你嗎？”
“這是一個只看重錢和地位的世界，你這種人，就只配爛在污泥裏，一輩子都別想翻身！”
宋檸的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水裏，冷得刺骨。
可她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反問。
“我和你，都是從媽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裏去？”
“呵。”
溫明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
“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她眼底閃着惡毒的光，“你猜，要是修澤哥和墨琛哥知道了真相，他們是會幫你這個外人出氣，還是會想盡辦法保住我這個溫家大小姐？”
宋檸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答案，不言而喻。
看着她慘白如紙的臉，溫明珠心底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
她滿意地直起身，踩着高跟鞋，姿態優雅地轉身離開。
溫明珠離開後，病房裏再次陷入死寂。
宋檸面無表情地躺回床上，拿起一旁的手機。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漫無目的地滑動着。
就在這時一條新聞推送彈了出來。
標題用加粗的黑體字，顯得觸目驚心。
【張氏集團宣告破產，董事長張富疑吸食違禁藥物後駕車，發生嚴重車禍，目前生死未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