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要留在這裏!”謝玥醒了,也懊惱極了。
她堂堂侯府大小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她哭:“娘,女兒和凌王哥哥都定下婚期了,女兒該回府準備婚事!”
裴鬱禾同樣心有不甘,但無法:“百善孝爲先,你若回府,傳出去該有損名聲了。”
又勸她:“你乖乖留在這裏,過幾天娘就讓善行大師告訴衆人,邪祟除了,不用你在這住四十九天。”
“夫人,不好了!”周嬤嬤推門進來。
她神色凝重道:“善行大師死了!”
“你說什麼?”裴玥禾站起來又坐下:“怎麼死的?”
周嬤嬤說:“小沙彌在禪房裏發現的他,說是坐化了。”
坐化了,便是成仙了。
一個成仙之人說的話,誰還敢去改?
謝玥是必定要在寺中待上七七四十九天了。
“怎會這麼巧?”裴鬱禾細細思索。
僧人坐化,是寺中大事,她插不進手。
連同送錯的珠串,一同斷了線索。
“會不會是大姑娘做的?”周嬤嬤問。
“不可能,她還沒有那個腦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裴鬱禾沒懷疑謝霧。
她吩咐周嬤嬤:"送信去給哥哥,讓他好好查查善行大師的死。"
算計不成,折了一枚棋子,困了自己女兒。
裴鬱禾胸悶得很。
半個時辰前。
小沙彌端着酒肉去寮房,路上,聽見外頭有女子呼救。
他將茶酒肉藏在背風處,小跑着去看。
只見雪,不見人。
“難道聽錯了?”小沙彌撓着頭折回,將酒肉端進寮房。
“師傅,吃的送來了?”
善行先是問他:“可有人看見?”
小沙彌搖頭:"我很小心。"
善行又責問“今日的佛珠你可有大意拿混?”
小沙彌搖頭:“不曾,都是按照師傅的吩咐。”
奇了怪了。
善行百思不得其解,喝了一口酒,丟了一個雞腿給小沙彌,後者接了歡喜的出門,蹲在門口啃起來。
等小沙彌再進去時,善行倒在蒲團上,身體僵硬,沒了氣息。
小沙彌聽說過有人喝多了酒醉死的,以爲師傅也是這樣。
看着散落在地的酒肉,小沙彌生怕師傅破戒被發現,連累自己也會被趕出寒山寺。
寺中僧人都是孤兒,小沙彌也不例外。
他一咬牙,迅速的收拾了屋子,將善行扶起坐好,擺出了一個安詳而去的姿勢。
“師傅坐化啦!師傅成仙啦!”
小沙彌的聲音回蕩在寒山寺。
謝霧踏雪回禪房。
手中的瓷瓶被她拋在深山當中。
附子本是藥,放在酒中卻成了毒,讓人死的悄然,查證困難。
“小靜,我爲你報仇了。”謝霧對着漫山雲霧說。
眼淚奪眶而出,她不允許自己軟弱,在掉下來前用力擦掉。
她不曾注意,她剛走,吊着冰晶的鬆枝後就走出兩人。
謝藺眸光深深,若有所思。
隨山捂着心口說:“想不到大姑娘這麼心狠,殺人眼都不眨一下。”
“誰說的,她明明哭了。”謝藺說。
“是爲善行大師哭的?”
“什麼大師,一個酒肉和尚罷了,她哭的另有其人。”
“誰?”
“你方才耳朵聾了?”
隨山沒聾,可小靜這個名字陌生的很。
他問:“公子認識?”
謝藺搖頭:“不認識,去查查。”
回府時,謝霧與三夫人陳氏三姑娘謝琴同坐一輛馬車。
裴鬱禾還留在寒山寺安頓謝玥。
山腳下謝家運了一馬車的東西來,謝琴看的藏不住嫉妒:“這是將整個侯府搬來了嗎?”
三夫人往謝霧的方向看,見謝霧也盯着馬車,起了挑撥的心思。
她故作爲謝霧不平:“都是侯府的姑娘,若是留在寺中祈福的是霧兒,恐沒這麼好的待遇。”
又說:“霧兒,你也別生氣,這繼母始終是比不得親生母親。”
謝琴幫腔:“大姐姐沒少受二姐姐的欺負,二伯母哪次不是偏幫二姐姐。”
母女兩人交換眼神,等着看謝霧委屈。
她雖性子軟綿,後頭還有個老夫人,告上幾狀也能讓老夫人對裴鬱禾的不滿加深。
再不濟,謝霧出不了頭,謝琴也多一份重視。
可謝霧就像看透了兩人的打算一樣,幽深的目光回視她們,讓兩人心頭一凜。
陳氏拂了拂鬢邊的散發,笑的尷尬:“這天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府吧。”
三人同坐一輛車。
陳氏母女的眼神不住往謝霧身上掃,回想今天發生的事,處處透着詭異。
但兩人的腦子與嘴同出一脈,不大靈光。
“三嬸,侯府大小事不少,你想幫母親分憂嗎?”
謝霧抬眸,兩人的眼神冷不防被撞上,紛紛裝作看向他處,謝琴以手扇風,卻說:“這天真冷啊。”
陳氏:“......”
她瞪完女兒,後知後覺謝霧說了什麼。
一雙小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
“三嬸,我不說第二遍。”
母女兩又對視一眼,陳氏看向冷淡平靜的謝霧,放低了聲音:"你母親強勢,府中大小事她牢牢抓在手中,我是個愚笨的人,就連老夫人跟前也沒有我說話的份。"
她不相信謝霧,怕謝霧向裴鬱禾告狀。
陳氏出身不高,父親原是忠勇侯手底下一個昭武校尉,在戰場上爲救忠勇侯傷了一條胳膊,忠勇侯便做主讓陳氏嫁給了謝向安。
在謝家,陳氏的確沒有說話的份。
可在謝霧看來,陳氏活在裴鬱禾的壓制下,她不爲自己打算也會爲謝琴打算。
手中一定是握着籌碼的,需要的是有人打出去。
“三嬸不要妄自菲薄,你父親是侯爺的恩人,侯府念着你的恩情,缺的只是祖母的歡心。”
“你有辦法?”
謝老夫人的歡心陳氏不是沒討過,可每次都討不對地方,反惹了謝老夫人不快。
即使謝老夫人想扶持一個人和裴鬱禾分權,也不會選蠢笨的陳氏。
謝霧正是看穿了這一點。
聰明的陳氏可以爲謝老夫人所用,可蠢笨的陳氏卻能爲她所用,讓她在侯府站穩腳跟培植自己的心腹。
“我給三嬸出一個主意。”謝霧說。
陳氏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謝霧說:“裴鬱禾給我下了藥才使我得了瘋病。”
“天呐!”陳氏母女倆捂着嘴巴,沒量到裴鬱禾如此狠毒,反倒有些同情謝霧。
謝霧將意圖擺明,待母女倆卸下防備才清幽幽道:“三嬸,我只是想報三年被困被欺的仇。”
陳氏母女倆被說動了。
她們也想做一回發號施令的人,嚐嚐掌家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