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除了高氏和小寶留在家中,其餘的人都上山了,這次因爲全家的成年人都來了,采金銀花的速度比小暖之前快了很多。
忙了快兩個時辰的時候,張氏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帶小暖提前回家給衆人準備午飯。
張氏怕肉不吃的話放壞了,決定把肉做了給大家吃,小暖拿出豬棒骨來道:“娘,這個煮湯好喝,就是最好把它劈開或者砍斷。”
“成,娘來給你砍。”張氏做慣了農活,力氣很大,拿起劈柴的斧頭“咔咔咔”幾聲把幾根棒骨都劈開了,露出裏面的骨髓。
小暖洗幹淨棒骨,拿出一個大瓦罐放到一邊的小灶上,點燃柴火,放入姜片和劈好的棒骨,加入足量的水開始慢慢用小火燉煮。
“小暖,娘用冬天曬的豆角幹燉五花肉怎麼樣?”小暖有點饞紅燒肉,便對張氏說道:“娘,我今天用個別的方法做這個五花肉怎麼樣?”
張氏猶豫了一下,最後想了想反正自己在呢,大不了再燉豆角幹,便道:“行,娘看着你做。”
小暖把五花肉洗幹淨,點燃大灶的柴火把大鐵鍋燒熱,鍋內先什麼都不放,將豬肉皮向下貼近鍋底,將零星的豬毛都燒掉,等豬皮燒至起泡,再把燒好的豬肉拿出來切成兩半,放入鍋內,倒入沒過豬肉的冷水,加入兩片姜,等熱水煮沸後,把浮沫撈出來,繼續煮兩分鍾,出鍋後把肉沖洗幹淨,切成麻將大小的方塊。
小暖把柴火抽出來幾根把火調小,在鍋裏倒入一點點油,放入一撮白糖,小暖本想用冰糖,可是家中沒有,現在糖也是個稀罕物呢。
慢慢用小火把糖熬化成焦紅色,然後放入肉塊迅速開始翻炒上色,再加入八角、桂皮、香葉、蔥和姜,繼續翻炒,最後加入一勺豆醬後添夠沒過豬肉的沸水,煮沸後蓋上鍋蓋慢慢燉煮。
這一套行雲流水讓張氏看直了眼:“小暖竟然是做菜的一把好手,娘之前竟然沒有發現!”
小暖嘿嘿一笑:“那不是之前沒有給我表現的機會嘛。”說完小暖又洗幹淨一個白蘿卜,削掉皮後切成小塊放到燉湯的瓦罐裏一起煮。
“娘,今天蒸個米飯吃吧,這個肉可下飯了。”北方小麥常見,稻子少見,因而面賤米貴,泉水鎮吃的米都是從南方沿着運河送過來的,幸好鎮上就有碼頭,因而大米的價格還是比靠近內陸的北方其他地區便宜不少,因而鎮上和村裏的人也經常吃米飯。
“行,今天做個大米小米兩摻的飯吧,娘一會再涼拌個野菜就行了。”說着張氏便麻利地淘好了米,打算等一會湯煮好了蒸飯。
又過了一陣子,小暖揭開鍋蓋瞧水還剩下三分之一了,便把之前抽出來的柴火又放回灶下,開始收汁,並在收汁的過程中不斷翻拌,再加入一點鹽調味,最後紅燒肉便出鍋了,出鍋的時候頓時香氣四溢,小寶忍不住跑到廚房問道:“二姐,做了什麼好吃的哇?”
“紅燒肉,等爺爺他們回來咱們就開飯!”小寶聽後便跑到家門口,巴巴地望着遠處等大家回家吃飯。
等小暖的湯煮好了,米飯蒸好了,張氏做的蒜泥拌馬齒莧也做好的時候,一家人從山上姍姍來遲。霍有貴第一個踏進家門,背上背着一大筐金銀花,霍山、霍磊、霍滿江和霍滿河也一人背着一大筐,李氏和霍嫣各背了一小筐。
“這麼多金銀花!”小暖驚呼:“今天炒制地完嗎?”
“不妨事,炒制不完就先用草席鋪開晾起來明兒個繼續炒制。”霍山道。小暖點點頭便喊衆人吃飯。
霍滿河一馬當先:“我在門口就聞到肉的香味了!饞死我了!”
大家忙了一整個上午太累了,又或許是小暖做的飯太香了,大家都吃的狼吞虎咽,霍有貴夾起一筷子紅燒肉,只見那塊肉軟乎乎油燦燦的,入口即化,鹹甜交織,肥而不膩,連連點頭:“我看咱家小暖做的肉都比鎮上酒樓的大廚還要好!”
“這棒骨湯也好喝呢。”李氏道:“沒想到這骨頭上沒一點肉了,煮湯也還是好喝的。”
吃過午飯大家來不及休息便又開始炒制金銀花,全家老少輪流上陣,幸好一直是用小火,不然小暖都擔心得廢掉一大堆柴火。
大家炒到日落西山也沒炒完,胳膊都累得抬不動了,就把家裏夏日鋪的草席統統拿出來,刷洗幹淨後把沒有炒制的金銀花均勻地鋪在上面晾着,草草的吃了口晚飯便都去睡覺了。
第二天小暖一覺睡到太陽高照,小暖爬起來發現家裏大人和哥哥姐姐都已經去地裏忙農活了,等她收拾好來到廚房,發現霍山一個人在炒制金銀花,旁邊堆着一大堆炒制完的。
霍山看見小暖進來了,沖她說道:“小暖,爹馬上就把剩下的炒完了!”
“哎,爹,你辛苦啦!”小暖湊到霍山身邊,霍山摸摸她的頭:“不辛苦,這點活算啥。”
等霍山把金銀花都炒制完後,爺倆拿着大布口袋,把炒制好的金銀花裝了滿滿三個口袋,“這次的多,估計得有個三十幾斤。”
小暖點點頭,心裏想着自家老爹一大早就起來一個人炒了這麼多金銀花,不如中午就把豬脊骨燉了吃了吧,可惜沒有羊脊骨,不然就可以吃羊蠍子火鍋了,嗨,自己在瞎想什麼呢,現在家裏也沒有銅鍋……
正在小暖神遊天外的時候,突然聽到大門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還伴隨着一個女聲在喊。
“爹,娘,是我回來了!”
霍山聽到有人喊門,對就小暖說:“是你姑姑回來了。”
於是便匆匆放下手中的口袋三步兩步走到門口把家門打開了,小暖跟在後面走出來,看到門外站着一個約三十歲出頭的婦人,她面容消瘦,神態溫婉但透露出一絲絲愁苦,瞧着有點憔悴。
婦人穿着一身洗的發白的靛青色棉布衣裙,頭上簪着一只素銀簪,左手拉着一個少女,少女一看就長相隨她,溫婉可人,上衣穿着鵝黃色的棉布氈圓領袍,下身是一條淡青色的棉布百褶裙,還繡着幾朵臘梅花,雖然衣服都六七成新的樣子,但是花兒卻繡的很精致。
婦人右手還拎着一大包油紙包好的點心,點心浸出了點點的油漬,發出甜甜的面粉和香油的味道。
這婦人是霍有貴和高氏唯一的女兒,名叫霍香,霍香自長成便是村裏有名的一枝花,她的相貌結合了霍有貴和高氏兩個人的優點,提親的人差點踏破霍家大門。
最後霍香嫁去了鎮上何家,丈夫名叫何川,何川七八年前考上了秀才,但此後再也未進一步。考上之前霍香還經常會回娘家走動走動,自從丈夫考上了秀才,霍香回娘家的次數便越來越少了,所以一開門發現是自己妹妹回來了,霍山還有點驚訝。
“大哥,”霍香沖霍山笑笑,又拽一下小女孩:“秀兒,叫舅舅呀。”
何秀兒有些靦腆,小聲地叫了一句:“舅舅。”又貼近霍香好奇地看着小暖。
“喲,這是小暖吧,都長成大姑娘了,秀兒,這是你小暖妹妹,比你小一歲。”霍香溫柔地說。
何秀兒點頭,撲閃着長睫毛:“小暖妹妹好。”
小暖笑眯眯地說:“秀兒姐姐好。”又沖着霍香笑道:“姑姑好,我去地裏找爺爺奶奶回來。”說完就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霍山搓搓手:“快進家門,快進家門。”邊說邊讓霍香母女兩個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