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空比起昨日的,稍顯灰霾。顧亦白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不等夜色低垂,就早早的來到了‘Smart’的倉庫中,等待着王長鬆的出現。
今天的她一改平日的妝容,輕薄的粉底下,她的面容中透出的盡是單純之色。那雙猶如小鹿一般純質的眼眸,少了深色眼影的映襯,倒更顯明亮。
她今日沒有長裙鋪地,或者衣着性感,她只是換上了簡單的黑色T恤,還有洗的發白的破洞牛仔褲。她將白色鴨舌帽的帽檐壓得很低,蹲在倉庫的一角,百無聊賴的點燃一支煙來。
她低頭看了看了手表,再有不到半小時,就是倉庫之中更新酒水的時候。王長鬆也勢必會拖着重重的板車,出現在大門前。
想到這裏,她不由向一個巨大的石柱後,輕輕的挪動了身體……
可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卻是,今日來搬運酒水和幹果的工人來的比以往要早一些,這些人之中,不僅沒有王長鬆的身影,還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來!
顧亦白趕緊熄滅了香煙,靜靜的聆聽着大門外的回廊中傳來的幾聲男聲:
“我說,哥們兒,像你這麼細皮嫩肉,風度翩翩的人應當是不缺錢的吧?怎麼想着來我們這裏搬貨了?”
“該不會是真的看上那個白焰了吧,那種女人,這裏多了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咋的,你還想着娶她回家當老婆啊!”
接着,就又是一陣刺耳而粗鄙的狂笑聲。顧亦白倒是沒有在意這些聽起來尖酸刻薄的話語,反正,她來‘Smart’這麼久了,也算是耳朵快要聽出了繭子來。
他的聲音中也帶着幾分輕挑之色,他沒有正面回答關於‘白焰’的一切問題,只是爽朗的笑了:“這不是不缺錢在家閒得發慌,就來體驗生活了唄。”
顧亦白聽着這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還有那緩緩而來的腳步聲,不由的抬手捂住了嘴巴,她左顧右盼着,好似,都有些慌亂無措了。
她趕緊將滿頭烏發都藏進了帽子之中,順手拿起了擱置在一旁的掃帚來,清掃着灰塵。
“這老年人就是腰不好,還好有你來頂班了,要不然這王叔突然請假,我們還不知道這一大批新品種的酒該搬到什麼時候呢!”
隨着這句略帶抱怨的話語,一名壯漢搬着幾箱沒有任何標識的酒踹開了倉庫的大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亦白悄咪咪的盯着那幾箱‘三無產品’被人堆放在了倒數第二排的貨架中央,職業使然,她顯而易見的會聯想到昨夜的那杯‘彼岸花之夜’來。
劉賢君發派的‘M計劃’,正是要求她查清楚Z市之中問題酒品所衍生的一切產業鏈。看來,‘Smart'’也必定是其中的一個小小的環節。
其實,劉賢君一早便懷疑這個大型娛樂酒吧會是藏匿‘違禁酒’的首要窩點,只是半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毀了所有證據,加之原企業法人王玥涵莫名失蹤,這實在成爲了一樁懸案……
“哎,真他媽累,你說,這箱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怎麼感覺比平時的酒箱都沉?”,一名男子向着張焰塵埋怨着,滿臉疑惑。
還未等張焰塵開口回應,就被另一位略顯年長的中年男子打斷了話題:“別那麼多廢話,只要發工資,炸彈都能給他搬回來!走走走,還有下一波呢!”
然而,張焰塵卻沒有隨着他們一起走出大門。他望着顧亦白的身影,不由的挑了挑眉毛。
他邁着大步走向了正在假裝掃地的顧亦白,接着,就掏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手:“這天氣可真熱。悶熱,悶熱的。”,他自言自語着,將手紙扔在了顧亦白面前。
顧亦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滿臉不屑的將紙巾隨手掃了起來,誰知,他卻又抽出一張來,擦了把臉,接着,便又故意丟到了顧亦白潔白的運動鞋上……
“你……”,顧亦白還是忍住不開了口,她抬頭望着他那滿臉得意的神情,不由努了努嘴。
“你好,我是新來的Flame。”,他吊兒郎當的一臉嬉笑,不由分說的握住了她的雙手:“美女,你呢?”
“你不是標標準準的富二代嗎?怎麼,也淪落到搬貨的份兒上了?”,顧亦白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嘲弄,她輕哼一聲,利落的甩開了他的手:“不是因爲情商不夠,沒有腦子,家族企業被你破產了吧!”
在她的印象中,張焰塵在警校時就是一個時常享受着被人‘追星捧月’般的校草,雖是邏輯思維縝密,但是卻情商低下,總是讓一衆女同學‘又愛又恨’。
“你連這都知道,不愧是你!”,他繼續癡笑着,幹擾着顧亦白的思緒,他又怎會不知道,顧亦白定要打開新送的酒來一探究竟。
“那我可得給你向主管引薦一下,跟着我一起推銷酒水,當個搬運工可不賺錢。”,顧亦白瞟了他一眼,口吻中盡是戲謔。
“哎呦,這個可幹不了,萬一,我變得跟你一樣自甘墮落,那不是就回不了頭了?”,張焰塵不經意的言語卻徹底刺激了顧亦白的底線。衆人都能這樣評說她,但是,張焰塵卻不能。
他注視着顧亦白眼中燃起的怒火,反倒,微微翹起了嘴角。他好似得到了答案一般,那就是,他深愛的顧亦白依舊沒有變過,也依舊對於他的每一句話都在乎到了骨子之中……
“反正,我顏值高,說不準,還能……”,“閉嘴!”,顧亦白冷冷的回絕了他的話,
可他還是要將令她心生厭倦的話語說到底:“怎麼,怕我搶你的生意?”
她卻一個反手,給了他重重的一耳光:“爲什麼,爲什麼你還要來糾纏我,滾,快滾吧!”
她強忍住淚水,可是他卻沒有心生惱恨,他只是平靜的撫摸了一下發燙的面頰,向着貨架而去:“走走走,幹活了,幹活了!”
箱子鋒利的的棱角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印痕來,顧亦白看着他手腳並用搬起酒箱的時刻,淚水還是忍不住溼了眼眶。
是啊,他到底爲了什麼,聰明伶俐的顧亦白也難以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