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翌日清晨,薄霧尚未散盡,凌越與靈溪已踏上前往山神廟的路。

經過昨夜的下毒事件,兩人愈發謹慎。凌越背上除了斷劍,還多了個小布包,裏面是蘇郎中備好的解毒藥丸和幾包刺鼻的草藥粉——據說能驅散毒蟲邪祟。靈溪則將長劍斜挎在腰間,便於隨時出鞘,白衣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道流動的光。

“陰羅教昨晚沒能得手,今日山神廟恐怕會有埋伏。”靈溪輕聲道,目光掃過竹林深處,那裏的陰影仿佛藏着無數雙眼睛。

凌越點頭:“越是如此,越要去。他們急於在月圓前削弱我們,必然會留下破綻。”他握緊斷劍,指腹摩挲着斷裂的茬口,三年前的磨礪讓他學會了在絕境中尋找生機。

兩人放慢腳步,幾乎是腳不沾地地穿梭在竹林裏。腐葉層下的枯枝被踩碎的輕響,都被他們刻意壓低,唯有風吹竹葉的“簌簌”聲,掩蓋着行蹤。

臨近山神廟時,靈溪忽然止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指向廟頂的橫梁。

凌越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橫梁的陰影裏,隱約有個黑色的輪廓,一動不動,若非晨光恰好掠過,幾乎難以察覺。

“是暗哨。”凌越低聲判斷,“看來他們果然布了眼線。”

靈溪指尖微動,三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悄然出現在指間——這是聽雨樓的“透骨針”,專破護身真氣。她屈指輕彈,銀針帶着破空的微響,直奔橫梁上的暗哨。

那暗哨顯然也是個好手,察覺到風聲,猛地翻身想躲,卻終究慢了一步,兩枚銀針精準地刺入他的肩井穴,剩下一枚擦着他的耳畔飛過,釘在木梁上。

“呃!”暗哨悶哼一聲,從橫梁上摔了下來,剛想呼救,就被疾沖而至的凌越一掌砍在頸後,瞬間昏死過去。

兩人迅速將暗哨拖到廟後的草叢裏,捆結實堵住嘴,動作幹淨利落,沒有驚動任何人。

“看來他們對山神廟很看重。”靈溪檢查着暗哨的傷口,“這人用的是陰羅教的‘影蹤步’,輕功不弱,卻只派來當暗哨,說明廟裏一定有貓膩。”

凌越推開虛掩的廟門,裏面依舊蛛網密布,神像殘骸散落一地,與前日所見並無二致。但他注意到,地上的灰塵裏,除了他們上次留下的腳印,還多了幾串新的足跡,通向神像倒塌處的暗門。

“他們在地窖裏動了手腳。”凌越眼神一凜,示意靈溪跟上,自己則握緊斷劍,率先走向暗門。

拉開暗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混雜着甜膩的異香撲面而來,比前日更加刺鼻。兩人對視一眼,點亮火折子,順着台階向下走。

地窖裏的景象讓他們瞳孔驟縮。

原本空蕩蕩的木籠裏,此刻竟塞滿了人!都是青石鎮的居民,男女老少皆有,大約二十餘人,個個面色慘白,雙目緊閉,呼吸微弱,脖頸處隱約可見針孔,顯然是被抽走了部分精血,卻又沒被立刻殺死。

“他們在養着這些人!”靈溪的聲音帶着怒意,“攝魂笛需要活人的精氣喂養,他們是想留着這些人,等到月圓之夜再……”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但兩人都明白——那將是一場屠殺。

凌越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斷劍的劍柄幾乎要被他捏碎。他看向那些昏迷的鎮民,其中有昨夜還在敲鼓助威的漢子,有給過他桂花糕的蘇婉鄰居……

“先救人。”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

兩人正想解開木籠,地窖深處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笛音,斷斷續續,像是有人在調試樂器,卻帶着一股詭異的韻律,鑽入腦海,讓人頭皮發麻。

“小心!”靈溪低喝,長劍出鞘,護住周身,“是攝魂笛!他們在裏面!”

笛音越來越清晰,不再是調試,而是成了一段完整的曲調,陰冷纏綿,仿佛有無數只冰冷的手在拉扯人的魂魄。木籠裏的鎮民們開始顫抖,眉頭緊鎖,像是在做噩夢。

凌越運轉內力,抵御着笛音的侵擾,同時朝着笛音傳來的隔間沖去。他記得那裏有個木板擋着,前日笛鬼就是從那裏逃跑的。

“砰!”他一腳踹開木板,隔間裏的景象再次讓他震驚。

隔間中央,擺着一個詭異的祭壇,上面插着七根黑色的蠟燭,燭火呈幽綠色,照亮了祭壇上的東西——竟是一具具孩童的骸骨!骸骨堆裏,插着那支泛着紅光的攝魂笛,笛身正隨着低沉的笛音微微震顫,吸收着周圍的血氣。

而在祭壇旁,站着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背對着他們,手中拿着另一支一模一樣的玉笛,正閉着眼睛吹奏。此人身材瘦小,顯然不是笛鬼。

“又是一個吹笛人!”靈溪迅速判斷,長劍直刺那人後心,“陰羅教果然不止一個會攝魂笛的!”

那黑袍人聽到風聲,猛地轉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竟是個老嫗!她眼中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白,看到刺來的長劍,竟不閃不避,只是將手中的玉笛橫在胸前。

“鐺!”長劍與玉笛相撞,靈溪只覺一股陰寒之力順着劍身傳來,讓她手臂一麻,長劍險些脫手。

“小女娃,敢壞老婆子的好事!”老嫗的聲音嘶啞如破鑼,手中的玉笛突然轉向,笛尖點向靈溪的眉心,速度快得驚人。

凌越見狀,斷劍橫掃,逼退老嫗的攻勢,同時對靈溪喊道:“她的笛音有問題,用劍招破音!”

破山劍講究以力破巧,劍勢剛猛,每一次揮出都帶着呼嘯的風聲,恰好能擾亂笛音的韻律。靈溪立刻會意,流風劍展開,劍光如網,配合着凌越的劍勢,將老嫗的笛音切割得支離破碎。

老嫗的笛音一亂,木籠裏的鎮民們顫抖得輕了些,連祭壇上的攝魂笛都停止了震顫,紅光黯淡下去。

“找死!”老嫗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猛地張口,從嘴裏噴出一口黑色的霧氣,腥臭難聞。

“有毒!”凌越拉着靈溪後退,同時將布包裏的草藥粉撒了過去。草藥粉遇霧即燃,發出“噼啪”的輕響,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將黑霧驅散。

老嫗被草藥粉的氣味嗆得連連後退,眼中露出驚懼:“是辟邪草!”

就在這時,凌越注意到一個細節——老嫗吹奏時,左手的小指會不自覺地蜷縮,尤其是在笛音轉折的瞬間,這個動作格外明顯。而每當她蜷指時,笛音的威力就會減弱一分,仿佛那是她的一個破綻。

“靈溪,攻她左手!”凌越低喝,斷劍直刺老嫗左腕。

靈溪立刻配合,長劍虛晃一招,吸引老嫗的注意力,同時腳尖點地,身形如蝶般繞到老嫗左側,劍尖直指她的左手小指。

老嫗果然慌亂起來,連忙回笛格擋,卻因爲分心,笛音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停頓。

就是現在!

凌越抓住這個空隙,斷劍突然變招,不再直刺,而是貼着笛身滑過,“嗤”的一聲,劃破了老嫗的右手手腕。

“啊!”老嫗慘叫一聲,玉笛脫手飛出,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笛音驟停。

隔間裏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老嫗的痛呼和粗重的喘息。

凌越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說!你們抓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月圓之夜要做什麼?”

老嫗捂着流血的手腕,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怨毒:“你們……你們鬥不過教主的……月圓之夜,血月當空,用百人的精血獻祭,攝魂笛就能喚醒‘陰羅’,到時候……整個天下都是我們的……”

“陰羅?那是什麼?”靈溪追問。

老嫗卻不再說話,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猛地咬碎了藏在牙齒裏的毒藥,嘴角溢出黑血,很快就沒了氣息。

又是死士。凌越皺緊眉頭,陰羅教的人,果然個個都不怕死。

但他抓住了關鍵信息——血月、百人精血、喚醒陰羅。

“血月……”靈溪的臉色變得凝重,“我聽雨樓的卷宗裏記載,百年難遇的血月之夜,陰邪之氣會達到頂峰,若是此時用活人獻祭,確實可能引發詭異之事。”

“那‘陰羅’又是什麼?”凌越問。

靈溪搖頭:“卷宗裏沒有記載,或許是某種邪物,也可能是陰羅教的創始人……不管是什麼,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兩人不再耽擱,立刻去解救木籠裏的鎮民。這些人雖然虛弱,但還有氣息,凌越和靈溪將他們一個個扛出地窖,搬到山神廟的空地上,讓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驅散陰寒之氣。

“得盡快把他們送回鎮上,請蘇郎中診治。”靈溪檢查着一個孩童的脈搏,“他們被抽走了太多精氣,需要好好調養。”

凌越點頭,正想去找之前藏起來的擺渡船,卻看到靈溪正盯着祭壇上那支完好的攝魂笛,若有所思。

“怎麼了?”他問。

靈溪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攝魂笛,玉笛入手冰涼,還殘留着淡淡的血氣。她仔細觀察着笛身,忽然指着笛尾的一個小孔:“你看這裏。”

凌越湊近一看,只見笛尾的小孔裏,刻着一個微小的符文,扭曲詭異,像是一只睜着的眼睛。

“這是……陰羅教的‘噬魂符’。”靈溪的聲音帶着凝重,“我在卷宗裏見過,這種符文能吸收生靈的精氣,儲存起來。但這符文有個弱點……”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怕至陽的器物!剛才老嫗怕辟邪草,就是因爲辟邪草是至陽之物,能克制這符文!”

凌越也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用至陽的東西,就能毀掉這攝魂笛?”

“不止是毀掉。”靈溪拿起斷裂的玉笛碎片,“你看,這玉笛的材質很特殊,能放大音波,若是用至陽之物在上面刻上‘鎮魂符’,說不定能反過來克制攝魂笛的音波!”

這是一個重大發現!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鎮魂符我會畫。”靈溪道,“聽雨樓的鎮派之寶‘定魂珠’就是至陽之物,可惜我沒帶來。但……”

她看向凌越手中的斷劍:“你的斷劍是玄鐵所鑄,玄鐵至陽,或許可以代替!”

凌越低頭看着手中的斷劍,玄鐵確實至陽,能克制陰邪。

“可是,怎麼在玉笛上刻符?”他問。

“用你的內力催動斷劍,以劍爲筆,以真氣爲墨。”靈溪的眼神很亮,“只要將鎮魂符刻在攝魂笛上,再遇到笛音,不僅不會被迷惑,反而能震散它的邪力!”

這無疑是破解攝魂笛的關鍵!

“我們現在就試試!”凌越按捺住心中的激動。

靈溪點頭,將攝魂笛放在地上,然後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畫了一個鎮魂符的圖案,示意凌越記住。

凌越深吸一口氣,運轉內力,將真氣灌注到斷劍之中。斷劍發出輕微的嗡鳴,劍身散發出淡淡的白光——那是玄鐵至陽之氣的顯現。

他凝神屏氣,目光落在攝魂笛上,回憶着地上的符文圖案,緩緩舉起斷劍,以劍尖爲筆,開始在笛身上刻畫。

真氣順着劍尖注入玉笛,與上面的噬魂符產生激烈的碰撞,發出“滋滋”的輕響,玉笛上的紅光與斷劍的白光交織在一起,竟有種水火不容的架勢。

凌越額角滲出冷汗,後背的傷口因爲內力激蕩而隱隱作痛,但他不敢分心,全神貫注地控制着真氣,一筆一劃地刻畫着。

靈溪站在一旁,緊張地注視着,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最後一筆落下時,整個鎮魂符突然亮起一道金光,將玉笛上的紅光徹底壓制下去!攝魂笛發出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隨即恢復平靜,通體瑩白,再無之前的詭異氣息。

成了!

凌越鬆了口氣,踉蹌着後退一步,靈溪連忙扶住他。

“太好了!”靈溪拿起攝魂笛,感受着裏面平和的氣息,臉上露出笑容,“有了這個,笛鬼的攝魂笛就不足爲懼了!”

凌越也笑了,盡管渾身酸痛,但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還有笛鬼那尖銳的怒吼:“老婆子!你在幹什麼?!”

不好!是笛鬼帶着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斷。

“你帶着鎮民先走!”凌越將斷劍握緊,“我斷後,用這改良的攝魂笛試試他的底細!”

“不行!”靈溪反對,“他們人多!”

“相信我!”凌越看着她,眼神堅定,“我有攝魂笛在手,他不敢輕易動手!你快帶大家走,去鎮上匯合!”

情況緊急,靈溪不再猶豫,點了點頭:“小心!我在河邊等你!”

她迅速組織那些蘇醒過來的鎮民,讓他們互相攙扶着向廟後走去,自己則殿後,隨時準備接應凌越。

凌越拿起改良後的攝魂笛,深吸一口氣,走到廟門口,面對着殺氣騰騰沖來的笛鬼和黑衣人。

笛鬼看到地上老嫗的屍體和碎裂的玉笛,又看到凌越手中的攝魂笛,頓時目眥欲裂:“昆侖餘孽!你找死!”

他舉起自己的攝魂笛,就要吹奏。

凌越卻搶先一步,將改良後的攝魂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沒有詭異的韻律,沒有陰寒的氣息,只有一段平和而清澈的曲調,像是山澗流水,帶着玄鐵的至陽之氣,在空氣中流淌。

當這股笛聲與笛鬼即將響起的邪音碰撞時,笛鬼的攝魂笛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悲鳴,笛身上的紅光瞬間黯淡下去!

笛鬼臉色劇變,難以置信地看着凌越手中的攝魂笛:“不可能!你的笛子怎麼會……”

凌越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吹奏。平和的笛聲如同無形的屏障,將笛鬼的邪音牢牢壓制,甚至讓他身邊的黑衣人們都感到一陣心悸,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撤!”笛鬼又驚又怒,他終於意識到,對方已經找到了克制攝魂笛的辦法,再鬥下去討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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