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晏是在一種溫暖到近乎燥熱的禁錮中醒來的。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在房間裏投下一條狹長的光帶。她發現自己幾乎完全陷在陸硯琛的懷裏，他的手臂依舊環着她的腰，睡袍的帶子不知何時鬆開了，敞開的衣襟下，她的後背緊貼着他溫熱的胸膛，毫無隔閡。
更讓她臉紅的是，她的一條腿不知何時搭在了他的腿上，絲質睡裙的裙擺卷到了大腿中部。
而陸硯琛似乎醒得比她早。
她能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拂過她的後頸，能感受到他胸膛隨着呼吸的起伏，以及……某個清晨無法忽視的變化。
蘇清晏的身體瞬間僵住，一動不敢動。
“醒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着剛睡醒的慵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
“……嗯。”蘇清晏的聲音細若蚊蚋，臉頰燒得發燙。她想挪開自己的腿，稍微一動，卻感覺到腰間的手臂收緊了。
“別動。”陸硯琛的聲音更沉了些，帶着克制的警告意味。
蘇清晏立刻不敢再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男人身體的變化和緊繃，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危險的、一觸即發的曖昧氣息。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陸硯琛的呼吸漸漸平復，但手臂的力道並未放鬆。他的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動作帶着一種近乎依戀的親昵。
“再睡會兒。”他說，聲音恢復了平日的低沉平穩。
蘇清晏怎麼可能還睡得着。她僵硬地躺在他懷裏，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和心跳，還有那漸漸平息的欲望。晨光逐漸明亮，房間裏的輪廓清晰起來。她能看見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修長的手指自然地搭在她的小腹上，指節分明，手腕上那塊低調的腕表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澤。
不知過了多久，陸硯琛終於鬆開了手臂，翻身平躺。
“我去沖個澡。”他說着起身，睡袍的帶子完全散開，露出線條流暢的背肌和窄腰。他隨手攏了攏衣襟，走進了浴室。
很快，浴室裏傳來水聲。
蘇清晏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床上，臉頰依舊滾燙。她抬手捂住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剛才那一幕在腦海裏反復回放，讓她心跳失序。
等陸硯琛裹着浴袍、帶着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時，蘇清晏已經換好了家居服，正坐在梳妝台前假裝認真地塗抹護膚品。
他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今天有什麼安排？”
“上午要去基金會開個會。”蘇清晏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下午……沒什麼事。”
陸硯琛走到衣帽間，開始挑選今天要穿的西裝。
“晚上有個行業酒會，需要女伴。”陸硯琛一邊系領帶一邊說，從鏡子裏看向她，“如果你下午沒事，可以陪我去挑件禮服。”
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但語氣裏帶着一種自然的親昵。
蘇清晏轉身看他，“好。”
陸硯琛打好領帶，轉身走到她面前，俯身拿起梳妝台上的腕表戴上。他離得很近，蘇清晏能聞到他身上須後水清冽的味道，以及沐浴後幹淨的氣息。
“中午一起吃飯？”他問。
“……我得看基金會那邊的會議幾點結束。”
“結束了告訴我，我讓司機去接你。”陸硯琛直起身，最後檢查了一下領帶和袖口，“我先去公司了。”
他走到門口，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平靜地傳來：“晚上見。”
直到關門聲響起，蘇清晏才徹底放鬆下來。她看着鏡中自己依舊泛紅的臉頰，輕輕拍了拍。
---
上午十點，陸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陳默拿着平板走進來，神色有些嚴肅，“陸總，有件事需要向您匯報。”
陸硯琛從文件中抬起頭，“說。”
“今天早上，有幾家自媒體和八卦號同時發布了一篇關於太太的文章。”陳默將平板遞過去，“標題很聳動，內容主要集中在太太和顧川的過往戀情上，刻意強調顧川從太太那裏‘借’走的錢款數額，以及分手後顧川的落魄下場。文章雖然沒明說，但暗示太太識人不清、戀愛腦，甚至有點……仗勢欺人的意味。”
陸硯琛接過平板，快速瀏覽着那幾篇文章。他的表情很平靜，但眼神越來越冷。
文章寫得很“巧妙”，沒有直接誹謗，而是用“據知情人士透露”“圈內人都知道”這樣的措辭，配上一些模糊的偷拍照片，把蘇清晏塑造成一個容易被騙、又會在分手後利用家族勢力報復的嬌縱千金形象。
“查到源頭了嗎？”陸硯琛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正在查，但對方很謹慎，用了多層跳板。”陳默頓了頓，“不過有幾家發布文章的媒體，背後都有沈氏參股。”
陸硯琛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處理掉。”他簡短地命令，“所有相關文章，半小時內消失。發律師函給這幾家媒體，追究到底。另外，”他抬起眼，目光冰冷，“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推動。我要確切證據。”
“是。”陳默立刻應道。
“還有，”陸硯琛補充，“暫時不要讓太太知道。”
“明白。”
陳默離開後，陸硯琛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了沈薇的號碼。他盯着那個名字看了幾秒，最終沒有撥出去，而是發了一條簡潔的消息：
「適可而止。」
三個字，沒有稱呼，沒有客套，直接而冰冷。
幾乎在消息發出的同時，他就接到了沈薇打來的電話。
陸硯琛看了一眼，直接掛斷。
手機很快震動，沈薇發來消息：「硯琛哥，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陸硯琛沒再回復。他將手機放下，重新看向電腦屏幕，但眸色陰沉。
---
與此同時，蘇清晏正在基金會開會。會議進行到一半，她的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是姜妍發來的消息，附帶幾個鏈接。
「晏晏！你看這些了嗎？！」
「明顯是有人故意黑你！需要我找我認識的媒體朋友處理嗎？」
蘇清晏點開鏈接，快速瀏覽了那幾篇文章，眉頭微微蹙起。文章的內容半真半假，刻意引導，目的性很明顯。但她並不太意外——從決定和陸硯琛結婚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會成爲一些人眼中的靶子。
她回復姜妍：「不用，清者自清。你幫我留意一下是誰在背後推動就好。」
姜妍很快回復：「我猜跟那個沈薇脫不了幹系！我找人打聽了一下，這幾家媒體背後都有沈氏的影子。需要我幫你教訓她嗎？」
蘇清晏失笑：「別亂來。我心裏有數。」
會議結束後，蘇清晏走出會議室，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陸硯琛。
“會議結束了？”他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聽不出異樣。
“嗯，剛結束。”
“我讓司機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鍾後到。”
“好。”
掛斷電話，蘇清晏站在走廊的窗邊，看着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
二十分鍾後，陸硯琛的專屬座駕駛入基金會樓下。蘇清晏拉開車門坐進去，發現陸硯琛也在車裏。
“你怎麼來了？”她有些意外。
“順路。”陸硯琛合上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正是陳默匯報的那些文章頁面，但他已經切換到了工作郵件界面，“想吃什麼？”
“都行。”
車子平穩地行駛着。陸硯琛側頭看她，“今天有沒有看到什麼……不愉快的消息？”
蘇清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那些文章。她搖搖頭，“看到了，但沒什麼。這種程度的攻擊，傷不到我。”
陸硯琛深深地看着她，她的坦然和冷靜讓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驕傲。
“我會處理。”他說，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知道。”蘇清晏微笑，“謝謝。”
陸硯琛眉頭微蹙，“我說過，不要對我說謝謝。”
“那說什麼？”蘇清晏故意問。
陸硯琛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溫熱幹燥，將她的手完全包裹。
“什麼都不用說。”他低聲道。
蘇清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他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車子在一家安靜的私房菜館前停下。陸硯琛先下車，然後很自然地伸出手，扶她下車。他的手沒有立刻鬆開，而是順勢與她十指相扣，牽着她走進餐廳。
餐廳經理顯然認識陸硯琛，恭敬地將他們引到預留的包廂。
落座後，陸硯琛才鬆開手，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下午去試禮服？”他問。
“嗯。”
菜陸續上桌，都是清淡可口的菜品。陸硯琛很自然地給她夾菜，動作熟稔得像做過千百遍。
“晚上酒會，可能會見到一些人。”他忽然說，“如果有人說些不中聽的話，不用理會。”
蘇清晏抬眸看他，“你是擔心沈薇？”
陸硯琛沒有否認，“她可能會去。”
“我不怕她。”蘇清晏語氣平靜，“事實上，我倒是有點好奇，她能做什麼。”
陸硯琛看着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利，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這才是真正的蘇清晏——明媚的外表下，是清醒的頭腦和不容侵犯的驕傲。
“有我在。”他說，三個字，重若千鈞。
午餐在一種靜謐而溫馨的氛圍中結束。離開餐廳時，陸硯琛再次牽起她的手。這一次，蘇清晏沒有掙脫，而是輕輕回握。
陽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而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