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三月，春寒料峭，長江的水面上卻已是戰雲密布。
長沙城中，柳明站在城樓上，遠眺北方。雖然相隔數百裏，但他仿佛能聽到赤壁江面上的戰鼓聲，能看到蔽日的戰船和沖天的火光。
“主公，最新軍報。”孟公威匆匆登上城樓，遞上一卷密信，“曹操親率大軍二十餘萬南下，前鋒已抵江陵。劉琮在蔡瑁勸說下，已決定獻城投降。”
柳明展開密信，眉頭緊鎖。雖然早有預料，但當歷史真的按照軌跡發生時，仍讓人心潮難平。
“劉備呢？”他問。
“劉備在新野得知劉琮投降，率部南撤，百姓相從者十餘萬。”孟公威道，“曹操派曹純率虎豹騎追擊，雙方在當陽長阪坡交戰。劉備大敗，妻小失散，幸得趙雲將軍單騎救出阿鬥。”
這些事柳明早已知道，但此刻聽來，仍覺驚心動魄。他想起去年長阪坡之戰，自己也曾率軍救援，如今歷史重演，只是這次自己身在長沙，未能親往。
“孫權方面有何動靜？”
“周瑜已率水軍三萬西進，與劉備會合於樊口。”孟公威道，“諸葛亮出使江東，說服孫權抗曹，孫劉聯盟已成。如今聯軍五萬，駐守赤壁，與曹軍隔江對峙。”
馬良此時也登上城樓：“主公，零陵劉度遣子劉賢來問，曹操勢大，我軍當如何應對。”
柳明轉身看向兩位謀士：“二位先生以爲如何？”
孟公威沉吟道：“曹操雖衆，但北軍不習水戰，且遠來疲憊，糧草轉運困難。周瑜、諸葛亮皆當世奇才，又有長江天險，此戰勝負，尚未可知。”
“但曹操畢竟勢大。”馬良補充，“無論誰勝誰負，荊州必將大亂。此正是我們擴張之機。”
柳明點頭：“與我所見略同。傳令：黃忠加強長沙防務，霍峻守桂陽，魏延守零陵。各部整軍備戰，但暫不參與赤壁戰事。”
“主公是想坐觀成敗？”孟公威問。
“不完全是。”柳明道，“我們要做的是：曹勝，則據荊南以自守；孫劉勝，則趁亂取武陵，全據荊南四郡。”
馬良眼睛一亮：“此計大妙！只是...劉備若勝，必圖荊南，恐不容我等。”
“所以需要外交。”柳明看向馬良，“季常先生，需勞你出使江夏，面見劉備，重申盟好。同時...探聽諸葛亮口風。”
“諾。”
次日，馬良乘船東下，前往江夏。柳明則開始全力整頓內務。
三郡雖已歸附，但統治未穩。蔣琬、費禕、向朗等人日夜忙碌，清丈田畝，整頓戶籍，征收賦稅。柳明采納孟公威建議，推行“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之策，將賦稅降至三十稅一，同時鼓勵墾荒，新墾田地三年不征。
此令一出，三郡百姓歡欣鼓舞，流民紛紛來投。不過三月，便新增戶籍五千餘戶。
軍事上，趙雲總攬練兵，將三郡兵馬整編爲四部：長沙軍八千，由黃忠統領；零陵軍五千，由魏延統領；桂陽軍五千，由霍峻統領；另設中軍三千，由趙雲親領，作爲機動兵力。
四月，赤壁戰報送來。
“黃蓋詐降，火燒曹軍戰船！”探子氣喘籲籲，“東南風起，火船沖入曹軍水寨，連環戰船皆着，火勢蔓延岸上營寨。曹操大敗！”
柳明握緊拳頭：“然後呢？”
“曹操從華容道北逃，周瑜率軍追擊。劉備趁機取江陵，關羽、張飛分取江南諸郡。”
歷史果然如此！柳明心中既感慨又振奮。赤壁一戰，三分天下之勢已成。
“報——”又一探子來報，“孫權部將周泰攻取江夏，程普取南郡。荊州一分爲三：曹操據襄陽、南陽；孫權據江夏、南郡東部；劉備據江陵、南郡西部。”
孟公威捻須笑道：“三分荊州，正合我意。主公，此時不取武陵，更待何時？”
柳明正要下令，馬良從江夏返回。
“主公，良回來了。”馬良風塵仆仆，但面帶喜色，“劉備同意維持盟好，承認我對零陵、桂陽的統治。但...他要求武陵歸他。”
“武陵？”柳明皺眉，“金旋態度如何？”
“金旋首鼠兩端，既未降曹，也未歸劉。”馬良道，“劉備遣關羽率軍五千南下，欲取武陵。我軍若不動，武陵必歸劉備。”
柳明看向地圖。武陵地處沅水中遊，山多林密，易守難攻。若得武陵，荊南四郡連成一片，後方穩固。若失武陵，零陵、桂陽與長沙被分割，難以呼應。
“不能將武陵讓給劉備。”柳明決斷，“但也不能與劉備公開沖突。公威先生，可有良策？”
孟公威沉思片刻：“可使‘卞莊刺虎’之計。”
“何爲卞莊刺虎？”
“昔卞莊欲刺兩虎，旁人勸曰：‘兩虎食牛，食甘必爭，爭則必鬥，鬥則大者傷，小者亡。從傷而刺之，一舉必有兩獲。’”孟公威道，“今關羽欲取武陵，金旋必抵抗。待兩軍相持，我軍可坐收漁利。”
柳明恍然：“先生是說，讓關羽與金旋先戰，待兩敗俱傷，我軍再出？”
“正是。”孟公威點頭，“但需把握時機，過早則兩虎未鬥，過晚則武陵已屬他人。”
“好計！”柳明拍案，“何人可執行此計？”
趙雲出列：“雲願往。”
“不，子龍需坐鎮長沙。”柳明道，“此事...魏延可勝任。”
魏延大喜：“末將領命！”
柳明叮囑：“文長切記，此戰不求速勝，但求穩妥。待關羽與金旋交戰，再伺機而動。若能說降金旋最好，若不能...則取武陵，但盡量不要與關羽軍沖突。”
“末將明白！”
魏延率五千精兵北上，駐扎武陵南部山區，偃旗息鼓，靜觀其變。
五月，關羽軍至武陵城下。金旋閉門不降，關羽開始攻城。
武陵城雖不大，但城防堅固。金旋雖無大才，但守城頗有章法。關羽連攻十日，未能破城。
此時，魏延派細作潛入武陵，散播謠言：“劉備勢弱，難敵曹操。武陵若降關羽，他日曹軍南下，必遭屠戮。不如投長沙柳明，可保平安。”
金旋本就猶豫，聞此謠言，更加動搖。其子金禕勸道：“父親，柳明據三郡，治政仁厚，且與曹操、劉備皆無瓜葛。投之，可保家族平安。”
金旋仍在猶豫。
六月，戰局有變。周瑜在江陵與曹仁對峙，劉備率軍北上支援。關羽奉命回師，只留三千人繼續圍困武陵。
魏延見時機已到，率軍出山，直抵武陵城下。
“金太守！”魏延在城下高喊，“關羽已退，劉備自顧不暇。武陵孤城，能守幾時？柳公仁德，若太守願降，必保太守全家富貴！”
金旋在城上觀望，見魏延軍容整齊，士氣高昂，心知不敵。又見關羽軍已退，終於下定決心。
次日，武陵城門大開，金旋率衆出降。
魏延不費一兵一卒，得武陵。他遵從柳明指示，厚待金旋，仍命其爲武陵太守，但派副將接管防務。金禕被帶回長沙，任爲參軍。
至此，荊南四郡盡歸柳明。
消息傳至江陵，劉備大怒。諸葛亮勸道：“主公息怒。柳明取武陵，雖損我軍利益，但未嚐不是好事。”
“此話怎講？”
“柳明據荊南四郡，北可擋曹操，東可拒孫權，實爲我軍屏障。”諸葛亮分析，“且柳明與主公有舊，曾救主公於危難。與其爲敵，不如結盟。可遣使責問，令其補償，既可保面子，又不傷和氣。”
劉備沉吟：“以何補償？”
“糧草。”諸葛亮道，“柳明在荊南推行屯田，糧食充足。可令其每年供給江陵糧草五萬石，以補武陵之失。”
“他會同意嗎？”
“必會。”諸葛亮篤定，“柳明志不在小，必不願此時與我軍沖突。”
果然，柳明接到劉備書信後，爽快答應：每年供給江陵糧草五萬石，另送兵器鎧甲三千套，換取劉備承認其對荊南四郡的統治。
雙方盟約再固。
七月，馬良從交州返回，帶回更好的消息。
“士燮正式上表，歸順主公！”馬良興奮道，“表文中稱主公爲‘鎮南將軍、都督荊南四郡軍事’。雖爲虛名，但可號令交州。”
柳明接過表文，仔細觀看。表文用詞恭敬，士燮自稱“交趾太守燮”，稱柳明爲“明公”，願“永爲藩屬，歲歲來朝”。
“士燮老奸巨猾，豈會真心歸順？”孟公威質疑。
馬良笑道：“公威先生所言極是。士燮此舉，實爲借主公之名，鞏固其子在交州的地位。其長子士徽與弟士匡爭權，士燮欲借我軍威，助士徽繼位。”
“即便如此，也是好事。”柳明道，“我軍可名正言順進入交州。季常先生，還需你再往交州，與士徽結交，逐步滲透。”
“諾。”
八月，柳明在長沙舉行大典，正式宣布統治荊南四郡。自稱“鎮南將軍”，以孟公威爲軍師將軍，馬良爲長史，蔣琬爲治中從事，費禕爲主簿，向朗爲長沙太守。
武將方面，趙雲爲蕩寇將軍，黃忠爲討虜將軍，霍峻爲昭武將軍，魏延爲揚武將軍。
又設招賢館，廣納人才。數月間，董允、鄧芝、李撰等年輕才俊來投，各得任用。
蔡琰仍掌管情報，但柳明正式向她求婚。蔡琰含淚答應，兩人定於九月成婚。
消息傳出，三郡同慶。百姓感念柳明治政仁厚，紛紛送上祝福。
九月九日，重陽佳節，柳明與蔡琰在長沙完婚。婚禮簡樸而隆重，文武齊聚，百姓圍觀。
洞房花燭夜，柳明執蔡琰之手：“昭姬，亂世未平，委屈你了。”
蔡琰輕聲道：“能與你並肩，此生無憾。”
兩人相視而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婚後，柳明更是勵精圖治。在孟公威、馬良輔佐下，制定《荊南治政十策》：一曰輕徭薄賦，二曰鼓勵農桑，三曰興辦鄉學，四曰整頓吏治，五曰修築道路，六曰疏浚江河，七曰儲備糧草，八曰精練兵馬，九曰招攬賢才，十曰懷柔蠻夷。
此十策推行，荊南大治。流民歸附，荒地開墾，市井繁榮，倉廩充實。至建安七年末，四郡戶籍增至二十萬戶，兵馬五萬，糧草可支三年。
北方，曹操退回許都，誅殺孔融，穩固統治。孫權據有江東，加領會稽太守。劉備得諸葛亮、龐統相助，勢力日增。
天下三分之勢愈明，而荊南第四股勢力，也在悄然崛起。
建安八年（公元203年）正月，柳明之子出生，取名柳安，字定國。
滿月之日，柳明大宴文武。席間，孟公威進言：“主公，基業已固，當圖長遠。今有一策，可保萬世之基。”
“先生請講。”
“立國。”孟公威一字一句道，“雖不稱帝，但建制立國，定都築城，開科舉，頒法典，使民知有所歸。”
馬良附和：“公威先生所言極是。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建制立國，方顯正統。”
柳明沉思良久，緩緩道：“二位先生所言有理。但稱帝過早，必招各方忌憚。可先稱公，建幕府，定官制，行新政。待時機成熟，再圖大位。”
“主公英明！”
於是，柳明自稱“荊南公”，開府治事。以長沙爲治所，改稱“臨湘”。建公府，設百官，定儀制。
雖未稱王，但已有國之勢。
消息傳至各方，曹操冷笑：“疥癬之疾，不足爲慮。”孫權皺眉：“此人據荊南，恐爲後患。”劉備則嘆：“柳文淵非常人也，幸爲盟友。”
而荊南百姓，歡欣鼓舞。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主公，自己的家園。
亂世之中，一片樂土正在形成。
第四國的雛形，已清晰可見。
（第十二章完，字數：5188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