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若衡那副全然不把宋蘿的小動作放在眼裏的模樣,讓宋蘿心裏極不舒服。
她預想中的難堪和嫉妒,一樣都沒在應若衡臉上出現。
甚至還表現得像在感謝自己幫傅凜川恢復記憶一樣。
仿佛自己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所以應若衡甚至懶得在她宋蘿身上多費一分眼神。
應若衡只是從容地等着傅凜川的反應。
傅凜川目光在應若衡伸出的手上停留一瞬,又掠過宋蘿依舊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沒有回應宋蘿先前的話,只是對着幾人道:“那先失陪了,我去陪安安。”
宋蘿再怎樣也不好意思接着抓着他了,趕緊鬆了手。
傅凜川立刻抽回胳膊,動作間帶着一種自然的疏離。
“走吧。”他對應若衡說,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應若衡微微一笑,對程觀棋幾人點頭示意。
隨後便自然地幫傅凜川整理了一下被宋蘿拽得有一絲皺起來的袖子,挽起他的胳膊,與傅凜川並肩朝主位方向走去,
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宋蘿徹底晾在了身後。
宋蘿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尤其是應若衡那挺直優雅、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脊背,氣得暗暗咬緊了後槽牙。
這女人,憑什麼這麼鎮定?!
“真小氣,”她又故作嬌蠻地看了眼程觀棋,“和凜川哥哥敘敘舊也不讓嗎?”
宋蘿知道程觀棋對她有意思,一向都會附和她說的話。
只是這次程觀棋道:“嫂子是找凜川去陪兒子的嘛,不是不給我們敘舊的時間。”
宋蘿心裏更窩火了,抽出自己的胳膊,去找小姐妹聊天了。
宴會廳中央,三層高的精致生日蛋糕已經被推了出來。
第一層是翻糖做的精致的裝飾,有一艘精致的郵輪和許多海底世界的元素。
這是應若衡早在一個月前就找知名畫師和甜點師一起設計的,完全投安安所好。
安安被傅老太太牽着,正眼巴巴地看着蛋糕。
見到爸爸媽媽一起過來,立刻高興地揮舞着小手:“爸爸!媽媽!馬上切蛋糕了,陪安安一起呀!”
傅凜川主動彎腰,輕鬆地將兒子抱了起來。
小家夥軟乎乎的身子靠在他懷裏,帶着奶香味,讓他冷硬的心弦似乎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應若衡站在他身側,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幸福微笑:“好,乖寶貝,再過三分鍾,就可以切蛋糕了。”
“我知道!”安安又在傅凜川懷中驕傲地振臂歡呼,“三分鍾,就是要數三個六十!”
所有人都被他機靈可愛的樣子逗笑了。
孫子給長臉,兒子和丈夫又都回來了,賀秀蓉更是樂得合不攏嘴,用胳膊杵傅鴻信:“哎喲,看看我們的大孫子,真聰明!和川兒多像!”
傅鴻信勉強地跟着笑着。
應若衡知道他心裏有鬼,都有個比孫子小的兒子存在了,指不定看安安都不順眼。
看着婆婆興致勃勃的模樣,倒是覺得她越發可憐了。
很快,晚宴的時間到了。
應若衡示意傅凜川抱着安安和自己一起去蛋糕前。
安安對着傅老太太喊:“太奶奶,和我們一起切呀!”
傅老太太從頭到尾嘴巴就沒合攏過,看起來高興極了。
應若衡要去扶她,她擺着手:“你們一家三口切,安安,太奶奶看你切蛋糕!”
安安立刻響亮乖巧道:“好~安安把第一塊蛋糕就給太奶奶吃~”
應若衡拿起切蛋糕的刀,遞給安安,並輕聲和傅凜川道:“幫咱們兒子一起握一下。”
傅凜川看着她遞過來的刀,又看看懷裏滿眼期待的安安,沒有拒絕,空出一只手,握住了刀柄。
他的手很大,不可避免地覆上了應若衡未來得及完全收回的手指。
他的掌心溫熱,帶着薄繭的觸感。
應若衡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一動,卻沒有立刻抽走,只是任由他握着。
三只手一起引導着刀鋒落在蛋糕上。
燈光下,男人英俊冷峻,女人明豔動人,孩子玉雪可愛。
構成了一幅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畫面。
周圍的賓客很給面子地響起掌聲和祝福聲。
安安開心地拍着小手,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忽然奶聲奶氣地冒出一句:“爸爸~才和你認識安安就好喜歡你呀,以後你要和媽咪一起一直和我玩~”
童言稚語,天真無邪,卻像一塊小石子投入湖面,在兩人心中漾開不同的漣漪。
應若衡臉上適時地泛起一抹紅暈,帶着些許羞澀垂下眼眸。
傅凜川抱着兒子的手臂緊了緊,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身旁低眉順目的女人。
切完蛋糕,安安高高興興把蛋糕分給了幾位親人後,剩下的由傭人分發給賓客。
氣氛很融洽。
安安又蹦蹦跳跳去找老太太玩。
應若衡微笑着回應幾位太太的恭維。
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不大不小地插了進來,帶着故作熟稔的調侃:
“要說還是我們應總厲害,當年傅總出事,多少人覺得傅氏要亂套了?
結果應總硬是憑一己之力穩住了局面,不愧是金牌律師,能力沒得說。”
應若衡看去,說話的是宋蘿的那個小姐妹唐慧。
她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在應若衡和傅凜川之間逡巡。
然後又譏諷一笑,語氣裏的意味耐人尋味:
“不過話說回來,應總也是命好,當初那麼拼命,除了信守承諾,想必也是因爲肚子裏已經有了安安。
看來這付出啊,總是有回報的。守得雲開見月明,傅總這一回來,應總可是苦盡甘來,不用再忙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應若衡有能力重情義。
但結合她那語調神情,分明是在陰陽怪氣地暗示應若衡當初不過是憑着傅凜川肚子裏的孩子才上位的。
所謂的力挽狂瀾,不過是守着傅家的資源爲自己和兒子謀利。
如今正主回來,你這太後垂簾的好日子怕是到頭了,能保住現在的地位就算燒高香了。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裏聽不出這弦外之音。
一時間,周圍幾位賓客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微妙。
大家的目光隱晦地在應若衡和傅凜川之間打轉。
有人帶着看好戲的興味。
有人則流露出些許同情或不屑。
應若衡手指動了動,卻按耐住了辯駁的欲望,將目光投向一旁明顯也聽到這話的傅凜川。
關於她借子上位的話一直很多。
但既然現在傅凜川回來了,有些話,必須借他的口說出來才算給她正名。
她不信,當着傅老太太,安安,和這麼多人的面。
傅凜川會讓她下不來台?